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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陪床
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实在是鸡飞狗跳。龙牧在医院找到我的时候趿着拖鞋，只在睡衣外面罩了件外套。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敢通知我妈，来后清楚前因后果了就立刻搞叛变，给我妈打了电话。我看他进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只好卖力的朝给我缝针的医生吼叫。
那医生说：“不是打了麻药么，这么大个小伙子怎么一点吃不住痛？”
我在床上哼唧，龙牧皱着脸色果然松下来几分，走过来挨在我旁边。他不说话，我只好找话跟他说：“你过来挺快的哈……”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我，英俊的面容像石像一样。还以为他今天晚上是不想搭理我了，医生缝完针去给我开针药打吊瓶时，龙牧却找人要了纱布浸湿了给我擦手。我一手的血污被他擦得正舒服，突然听他说：“你运气真好。”
“嗯……”。
“被人刺一刀才刺到屁股，要知道稍微差一点就是腰，如果你闪避慢了一点就是小腹，轻轻一划肠子就掉了一地，血肉模糊捡都捡不回去。”他拿手在我腰上一点，然后划拉到小腹做了个切开的动作，突然“啪”地打在我屁股上，吓得我身体一弹“啊”了一声，才发现他打到的是另一边。绕是这样一动弹也扯得我伤口大痛，心头发冷，稍微有点后怕起来。这人形容得也太恶心了，我想了一下，这时候打肿脸也要冲胖子，万万不能示弱的，正准备开口我妈冲进来了，抱着我左看右看然后劈头盖脸的一阵痛骂。
“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他要钱你就给他啊！你跟人家打什么，你以为你是成龙还是李连杰？！你就是找死也不想想你妈我还没死呢！”
我连忙跟我妈陪笑：“妈，妈……我没事，就是屁股有道小口子……”
“没事你半夜把人龙牧找来，连电话都不敢打回家。没事你封了十二针？你就是个猪脑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冲动坏事，总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龙牧乐颠颠地瞅着我妈教训我，一脸津津有味。敢情我今天是娱乐大众来了。郁闷，强着嘴说：“妈，我还伤着呢，你说什么死不死的……”
我妈被我气得笑起来：“你还知道不吉利，怕死？怕死就别逞英雄。”
好不容易我妈不吵了，结果住进病房时，我爸赶到了。衣冠不整满身酒气，肯定是从那个女人身上爬起来的，一脸燥性，进门问了我情况又是一通吼叫：“你个兔崽子，不找点事儿就不安生！就是猪也比你机灵！”举手就往我脑袋上拍。
我妈不乐意了，伸手挡了：“杨史镜，你怎么说话的。我儿子还伤着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他比猪笨，你就比他还笨，你有什么脸说。”
我噗嗤一下就笑出来，埋着脑袋不敢招那两个人炮火。
估计我爸自觉有些对不起我妈，日常在她面前总低了一头多少会忍让一点，却偏偏是个最要面子的人，现在当着别人的面儿被奚落面子上绷不住了，立刻争锋相对一点风度都不要了。
“杜敏敏，我管教儿子你捣什么乱！就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溺爱，才惯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那天他死在外头你哭都没地去哭。”
“你少咒他死！你巴不得我们母子两个没了，在外面风流快活才没人碍着你。我儿子不用你管教，自己去教你外面的野种去！”
“你……你……”我爸脸都气青了，看看我又看看我妈：“什么野种！什么野种！你少含血喷人！挑拨我们父子感情……”
每次都这样，有事我妈又要叫他过来。等我爸过来了，俩人又见面就吵。眼看越吵越得劲，还是龙牧圆了场：“叔叔，阿姨……你们看，这也挺晚的了。其他病房这么多病人……而且杨欢还伤在床上呢……”
我其实看得挺乐的，但他们这么吵下去多影响我今晚上的计划，赶紧配合龙牧做了个十足哀怨的表情出来。
俩前夫妻才想起这是公众场合，来看儿子居然吵翻了天，都有点悻悻的，静下来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对我进行关怀教育，张罗住院物什。两个人什么都要抢，什么都要争，烦得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只好催他们走，让龙牧留下来陪我。
我爸还好说，我妈不高兴了：“你这孩子，麻烦人家一晚上还想怎么样。龙牧，你回去休息吧，别理他。阿姨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和妈妈吃饭……”
我一听急了，怕龙牧答应急忙去勾他的手指，龙牧手一转就脱开了去，好在说的话很合我心意：“阿姨，今天晚上还是我留在这里吧。明天早上我去上课，正好你来换我。”
我赶紧附和：“妈，这么晚了，龙牧也回不了宿舍。回去家里还会把曹阿姨吵醒，害她也担心。龙牧今晚上睡那边的陪床正好。你回去给我弄点东西来，我还得住好几天院。”
我妈诧异的望我一眼：“这孩子居然懂事了，还知道替人着想。”横扫了一眼我爸，估计觉得龙牧是比我爸靠谱多了，而且我爸也还得去警局帮我解决后续问题。点头同意说：“那龙牧，真是谢谢你了。明天早上我和赵婶婶过来替你。就劳烦你今晚上陪杨欢，别听他瞎指使，他没啥大问题，你好好休息你的啊。”
我气，我妈也太假客气了。再说了，我能胡乱指使龙牧么！
等我爸妈都走了，这间病房也终于清净了，闹腾一晚上我又累又困，伸手叫龙牧。
龙牧叹了口气，坐在我床边上，让我握住他的手。
我说：“龙牧，我这是见义勇为。”
龙牧语气清淡：“见义勇为也要动脑子，你这是找架打变成了招刀挨。”
我默然，他还真是了解我……
我们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他起身去洗漱，等到吊瓶滴完了又接来热水给我擦脸刷牙，动作温柔利索。真跟我老婆似的，咱提前进入了夫权享受时代啊。
半夜龙牧睡我旁边的陪床上，就间隔了一块毛玻璃。我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什么痛楚都飞没了，被捅了一刀也值得。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忽然听见龙牧说：“杨欢。”
“啊？”
“你脑子里究竟长的什么？与其给别人捅死，不如我先划开看看……”声音森凉。
我一顿，这是在说梦话吧？
“龙牧……你睡着了说梦话么？”
他翻了个身，透过毛玻璃，我仿佛看见两只眼睛黑灿灿的凝视着我，笑了一下。
“别把我逼急了。下次再不长脑子，我亲手教你死字怎么写的。”
龙牧说的梦话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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