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秦时明月+天行九歌]

　　少将军姬一虎被杖责，和富商宋良勾结魏国意图造反两件事很快在城中传开。
　　前者是活该，对于后者，更多的是唏嘘。
　　若不是少将军抢了宋夫人，害得人家夫妻母子阴阳相隔，宋先生又怎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宋良行刑那日，刑场外围了许多百姓。
　　马鞭落下，骏马嘶鸣后，血/腥的场面呈现于众人面前。
　　宋良素日与人为善，倒也有不少受过他恩惠的百姓替他收了尸，与宋夫人合葬于城外。

　　姬一麟的伤本没什么大事。
　　他太了解青鸾了。
　　十几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只需青鸾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在宋家院墙上他就读懂了青鸾眼中“收拾”姬一虎的势在必得。
　　左右闹不出人命，再说，这确实是姬一虎不对，是该惩戒一下。
　　他这一装晕，青鸾倒能放开手脚去做事，不用顾及他。
　　效果倒是不错，姬一虎被打完这六十下，起码得半个月都趴在床上才能把伤养好。
　　亲哥受了这样的罪，姬一麟却是要幸福死了。
　　他装晕前给青鸾递了眼神，青鸾自然接到了。
　　处置完姬一虎神清气爽，姬一麟作为大“功臣”还收获了不少意外之喜。
　　一心想娶的姑娘亲自给他上药换药，他说疼，还能获得香吻安抚，简直不要太爽！
　　此时趴在床上的姬一虎，正恨得牙根痒痒……

　　“魏国那边，失手了。”
　　蓑衣客依旧坐在老地方垂钓，白亦非负手站在一旁。
　　“哦？”白亦非有些意外：“你不是说，那人很厉害？”
　　“确实很厉害，但是魏序的脑子实在太蠢，便是十个高手，也经不住他这样挥霍。”蓑衣客叹口气，想到得来的消息不免替那名使巨阙的高手惋惜：遇上这么个同伙，也是可怜。
　　白亦非目光落在毫无动静的鱼竿上：“所以，姬家兄弟都没有死？”
　　蓑衣客轻笑一声：“姬一麟受了一点轻伤，已无大碍。倒是咱们这位少将军，没被刺杀所伤，却被公主殿下依律杖责了六十，近期是别想下床了。”
　　“有趣。”
　　“姬一虎遇刺的消息早晚会传回都城。大将军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以蓑衣客的情报，怎么会不知道魏国那边派来的杀手底细？白亦非向姬无夜转达时，只说有人派了杀手，却没说是那人是亡命五国的黑剑士陈胜。
　　否则姬无夜对儿子疼爱得如眼珠子一般，又怎会只派个姬一麟去阳翟帮忙。
　　“无妨，”白亦非登上停在岸边的木船，看着漆黑夜空中微弱的点点星光，笑道：“我，就是夜幕。”

　　青鸾在几日后带着三辆囚车和几百名负责护送的阳翟守军，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姬一麟还留在阳翟，陪姬一虎养伤。
　　他可不想亲自带回姬一虎被杖责六十的消息，再承受姬无夜的怒火。
　　韩王那边，青鸾只说接到消息称魏国公子序欲图谋阳翟，但韩魏两国一直交好，未免伤了两国的情份，她只有先称病偷偷离开都城，到边境查探。
　　谁知，真的抓获了魏序与陈胜等人。
　　韩王大喜。
　　他再次发现，这个从小不受他重视的女儿，是块难得的宝贝！
　　这样的宝贝，自然要留在韩国，可不能嫁出去。
　　至于人选，无非是张相国之孙和姬将军之子二人。
　　只是如今青鸾和姬一虎结下了梁子，日后怎么办，还真不好说。
　　不妨，再观察几年。
　　“青鸾啊，”韩王招招手，示意她做到自己身边。
　　青鸾虽然不愿，但面上丝毫没有表现。
　　乍一看，倒是副父女情深的场面。
　　只是韩王眼中满是精明，青鸾的眼中多为疏离。
　　“你九哥韩非，从南阳赈灾回来后举荐了不少贤才为官。张相国之孙张良出任内史、鬼谷传人卫庄出任司隶，你以为如何？”
　　多明显的试探。
　　韩非不知卫庄身世，韩王又怎会不知。
　　当初那个孩子被放出宫，再回来时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鬼谷传人。
　　可他终究是郑国遗孤。
　　这个身份像一根刺，永远扎在韩王的心头。
　　虽说郑国已经灭了上百年，但此人接近老九，会不会有所图谋？
　　青鸾装作不懂的样子，乖顺答道：“张家世代为官，张公子博学多才，儿臣幼时也曾在张磬先生处读过几年书，由张公子出任内史再好不过。至于那位卫先生……”她顿了顿， “既是出自纵横，定然能担得住司隶一职。鬼谷纵横的弟子，虽一人之力，却强于百万之师。听闻世人评价他们‘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这等人才肯为我韩国效力，想来多亏了父王的贤名，才引来鬼谷雄才。”
　　韩王心中疑虑消了不少。
　　不得不说，青鸾从红莲那学的拍马屁的功夫日益见长。
　　装作贴心好女儿的样子，夸韩王英明神武，她自己胃里都不大好受。
　　“可姬大将军说，卫庄的同门师兄盖聂现在是秦王的亲信，担心他们师兄弟会不会有所图谋……”
　　“父王，儿臣从前在太学，无意翻读过关于诸子百家的书籍。纵横家每一代只有两名弟子，二人辅佐不同的国君，师兄弟二人是政敌，这事都流传多少年了？姬将军忙于领兵作战，读书少，对此有所不知。父王您饱读古籍，学识过人，又怎会不知道？莫不是在考验群臣？”
　　眼见韩王神色舒展，已经有被劝动的迹象，青鸾压住胃里的翻涌趁热打铁道：“苏秦合纵六国，佩六国相印，逼迫秦国废除称帝的计划；张仪雄才大略，瓦解六国的联盟，帮助秦国称霸乱世；庞涓勇武过人，所向披靡，使得原本弱小的魏国雄霸中原；孙膑智者无敌，围魏救赵，计杀庞涓，著旷世兵书流传后世。鬼谷纵横出来的弟子，哪个不是治世之才？这等贤才若是被我韩国拒之朝堂外，六国怕是要派出使臣挨个在新郑城门外请人家去了……”
　　这倒也是。
　　姬无夜读书少，想来是不知道盖聂卫庄这对同门师兄弟，实为敌人一事。
　　之前在朝堂之上老四和张家都赞成卫庄任司隶，倒是姬无夜和血衣侯一直反对。莫不是，姬无夜想找人顶上司隶的空缺？
　　大将军的手，伸得长了些。
　　“寡人记得，青鸾的生母已去世多年了？”
　　老狐狸，还在试探。
　　青鸾耐着性子答道：“是。”
　　“你生母的事，还记得多少？她为寡人生了这么个好女儿，寡人要找人为她立传，写入王室宗祠。”
　　还立传？青鸾真想啐他一口。
　　母亲连个名分都没有，如何能立传入宗祠？说这话是拿她当三岁小孩哄呢。
　　“记不得多少了，儿臣当时年幼，至今只记得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她低着头，这次是真伤心了。
　　母亲去世已经十几年，她已经……忘了母亲的样子。
　　脑海中的母亲，面目都是模糊的。
　　青鸾被交给丁夫人的时候才一岁，按理说是记不得什么的。但是保险起见，韩王还是问道：“寡人记得你三四岁的时候，被你生母带去过宫门，那日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这话问得隐晦。
　　“父王一说，儿臣倒想起来了。当时还是父王身边的宦者令亲自来儿臣殿里，说要儿臣去宫门送一位公子。”
　　“那你可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只记得当时风雪交加，冷得很。儿臣想回宫歇着去，倒也没怎么看……好像是五哥哥离宫游学那次吧？”
　　韩王彻底放下心来。
　　五公子韩庆出宫和小卫公子出宫的日子差不了多久，青鸾当时才多大，定是记混了的。
　　如此，二人不可能相认。
　　一个不知道哥哥存在的妹妹，怎么是外人随便自称兄长就能认走的？
　　韩王满意地捻着胡须，笑道：“方才青鸾所言甚得寡人心意。既如此，那便传令，授卫庄司隶一职。至于你生母的事，寡人就交给宗正去办……”
　　宗正事务繁忙，日子一长，这立传的事，说不好就要忘到脑后去了。
　　青鸾心中连连冷笑，却还是“感恩戴德”地叩谢韩王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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