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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了!去挖坟!
从出了那家电子配件店后,她与邢素就不曾有过交流。只是沿着滨海市旧城区的主干路,一路向北,闷头走着。
虽然方向明确,但实际上两人并没有目的地。
今天的太阳很足,几乎没有风,松软的云团懒洋洋悬挂在蓝天上。
时一名现在也想做一只慵懒的云团,不关心过去也不关心未来,只享受当下的惬意。待强风袭来,随着她的忧愁与烦恼,一起消散在纯净的天空。
她从“肉干”想到龙井,从天降异象想到自身的异常饥饿,又想到不知因何出现在通天山的齐梦寒,还有与她一起的那些军官。
对了。她看着前方的路口,心想。那真的是幻觉吗?
从大寺道与主干路交口走过,时一名偷偷瞄了一眼大寺,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金光化剑,什么“阿弥陀佛”的额匾,全都如春梦一般,了无痕迹。
越过那个路口,她摸了摸脖子,那里空无一物,但总觉得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缠绕着。
这时邢素开口了:“虽然年纪不对——”
“这不科学。”
时一名几乎是无意识地打断他的话,可邢素却坚持说完:
“但那应该就是龙井。”
“但这真的不科学。”
邢素毫无征兆一个转身,一把握住了时一名的肩膀,前后摇晃着她:
“那就是龙井,就是龙井啊!她没死!没死!你怎么就不信呢?!”
时一名推开邢素的胳膊,皱着眉说:“你冷静点。”
她想往后退,却又被邢素抓住了手。两人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谁的心中都不甚平静。
“你冷静点。”她又说。
但这次她紧紧攥住了他的手。因为她发现,邢素同她一样,指尖冰凉,手心火热。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邢素甩开时一名的手,双目发红,声音喊得有些嘶哑。
“她没死!那枚徽章这世上只有这一枚!她的癌症肯定是被治好了,用我们不知道的方法!而且、而且……”他有些语无伦次,音量渐渐减小,“而且,录像里的龙井,行为举止就像、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邢素的脸唰的一下没了血色,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嘴里小声念叨着:
“就像从未得过脑瘫一样,她是健康的,是健康的,她也没有癌症困扰,她活得健健康康的。”
时一名的心脏怦怦直跳。她深呼吸两下,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邢素抱着头的左手上有一点银光。
那是枚戒指。
邢素已经结了婚了,她刚刚知道。
她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吐也不是,憋也不是。想骂街,可看到邢素现在的状态,她还是闭上了嘴。
时一名盯着那抹银光,抻了抻嘴角。心想:这就是爱情呵,拥有时从不会被珍惜,得不到的还永远在骚动。
别人的爱情与我何干?这么想着,齐梦寒的脸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只当做没看到,也不去想。
时一名抬起头深呼吸,被耀眼的太阳刺了一下眼睛。闭上眼,阳光透过眼皮后变成一片血红。
烦躁、抵触的心情又开始冒头。
她内心挣扎着,想扭头就走,就当今天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再次与邢素保持之前几年的关系:不管不问不联系。
时一名用力握着拳,安慰着自己。诸如“自私从来都是人的本性”的念头在心间涌动着,但掌间的徽章隔得她生疼。
不止手疼,心也疼。
你可做个人吧。时一名在心中骂着自己。
就在这时,周围的声音突然涌进了她的耳朵。
“这是在拍戏吗?怎么没看到机位?”一大叔嗑着瓜子也没耽误说话。
“姑娘,用报警吗?这男的你认识吗?不会是骚扰你吧?这人怕不是精神失常了吧?”一个热心大姐想上前,可看到有些歇斯底里的邢素,又有些怕。
时一名马上调整好表情,对着围观的人们友善地笑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踹邢素,让他起来,可邢素一动不动,像块顽石。
人家正八经的顽石可补天,而邢素这块顽石只能碍时一名的眼。
时一名笑得更加和煦:“对不住,我这兄弟明天去试镜,粉嫩新人,有些紧张。”
听她这么说,围观的人才渐渐散了。
时一名揪着邢素的后脖领,拔萝卜一样把他拽得坐在了地上。
“起来。”时一名切换到北疆话。
“干嘛?你信了?你信了她还活着?”邢素还是之前那样,非想听一句肯定的回答。好似只有时一名信了,龙井才又真正活了一样。
时一名又被邢素的戒指晃了眼,火气又蹭蹭往上翻腾着。她抿抿嘴,把不该在这时候说的话统统咽了下去。
“冷静”这两个字像护体的弹幕一样,满满当当地从她的思绪这头飞到那头。
最终,她叹了口气,为自己,也为邢素。
“我不信。”眼看邢素又要炸毛,时一名紧接着把话甩了出来,“我们先去渠阳市。”
“去龙井老家?”邢素疑惑,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确切地说,是去龙家祖坟。挖个坟看看就有答案了。”
邢素听见这话,一脸“你还是人吗”的表情。如果不是此时理智回笼了,他肯定会把时一名撂倒在地。
“这徽章,当年不是做陪葬埋了吗?”时一名见邢素此时的脑子,还不知道飘在哪个垃圾桶上方,把手里一直攥着的徽章甩到了他脸上,“挖开看看就知道,这是不是那一枚了。”
邢素摩挲着徽章表面,那银底蓝花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折射出的光芒盖住了他手上的戒指。
“而且……”时一名停顿了一下,等邢素仰头看她,才继续说下去,“龙井生、前,大量服用了各种‘特效药’,她骨灰里一定也有这些成分,我们去取点拿去化验。
“如果那骨灰里没有这些成分,我就信那个人是龙井。
“我就跟你一起追查她,甚至……我们可以调用军方的资源。
“只要我们能肯定,那就是龙井,她没死。”
时一名与邢素离开北疆军营16年了,军方对他们这些军官后代还颇有照顾,尤其是时一名这种父母均不在了的。
但时一名从未因为自己的事,占用过军方资源。
邢素打量了她良久,久到又有路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俯下身与时一名对视。
两双琥珀色的眼睛,都干净得一沉不染,好似没有事物能在其中停留,除了自己。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邢素问,气息随着嘴唇的蠕动,一下一下撞击在时一名的脸上。
“你信我吗?”她问。
邢素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时一名的反应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
“你知道些什么。”
时一名摊开双手,耸耸肩,那表情传递的信息是:我是知道,但我不说,你又能奈我何?
邢素见问不出什么,只能仰天哀嚎。
吓得路过的年轻妈妈,抱起东摇西摆的娃子,就拐进了最近的巷子里。
时一名踹了他小腿一脚,十分嫌弃:
“走啦,上山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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