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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遥感地图下的旸山工业园一片灰黑模糊,原因是,雾霾。不管有意无意,外界的不可观测性使这个地区更加诡异。
天还不亮,港口聚集了一众即将出发的人员。
蒋客使劲一拍儿子的背,喝道:“抬起头,像什么样子!”
蒋周端正身姿,他便是那个和唐明交换了任务安排的人。不过他本人对此并不知情,所以当他的父亲决定前往日本而非同他一道去往马尼拉,他百思不得其解。
唐明远远看着那对父子相互道别的身影,即使是素不相识的过客也有属于自己波澜壮阔的生命,只不过每个人都只专注于自己火烧眉毛的生活。
他深知此行凶险,所以才能拿来作抵换取自由,可自由从未如此廉价。
部署在冲绳的高空区域防御系统可以监测欧亚大陆上任何一架飞机的起降,他们暂时搞不清这个隶属于原美军的系统是否还在运行,抑或已经被反对派控制。太多的变数和未知让任务成功率极低,曾有专人用计算机模拟过,胜率徘徊在百分之三点几。
庞然大物缓缓从水下浮起,唐明下意识按了胸前的衣兜,走向舱门的位置。
“我会盯着你的。”蒋客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纵使脸上已纵横沟壑仍难掩英气。
“随意。”唐明知道蒋客对他更换出行地点的事心存不满,在他眼里,自己怕是个沽名钓誉趋利避害的无耻之徒。只要他别因为个人的情绪化影响到正常工作安排都无所谓。
水下的生活不分昼夜,尽管核动力潜艇推力大得惊人,抵达目的地也要整整三天。
渐渐熟悉起来的队员难免热络地聊起天,他们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险境。
唐明发现自己在的时候基本没人说话,索性到舰桥转悠一圈。
艇长是他认识的人,军龄比他的年龄还大。见到对方时,他正对着绿光闪动的屏幕沉思,霜白的鬓角反射着光亮,说话时目不转睛,仿佛一尊蜡像,“要烟吗?”
“不用了。”
艇长沙哑的嗓音在指挥舱回荡,“08年,我和妻子访问日本,碰巧看见街上有游/行的队伍,你猜是什么人在游/行?”
“学生?”
“Earth Revival Organization,就是咱们现在说的ERO,当时还只是个环保组织。他们那边的人,怎么说呢,中二?没人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当回事,毕竟类似的组织实在太多了。伴随互联网的发展,ERO的思想传入国内,但因为水土不服,没有发展起来。”
“第一次听说。”
艇长的眼睛缓慢地动了一下,“是,之后一年,也就是09年,世界范围内爆发了大规模传染病,同时期,国内发生了几起工厂爆炸事故,当时有传闻,当地群众在事故现场看见了丧尸。”
“是真的吗?”
“无从查证,当地政府怕出事直接封锁消息处理掉了。”
“09年……”唐明小声重复了这个年份。
“想到什么吗?”
“朝鲜核试验,南海争端,洪都拉斯政变,我只能想到这个。”
“我也记不清楚了。”
“ERO在传教时提到一种说法,我觉得很有意思,他们把自己当作挽狂澜于既倒的角色,几次在即将爆发大规模战争前将人类拉出绝境。”
“凭什么,凭一张嘴?”
“也不全是空穴来风,拿你刚才说的年份为例,如果当年没有那场传染病,会爆发战争吗?”
“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个组织在那一年释放了病毒,将世界的焦点转移到别处,避免了大规模火力冲突的发生,能不能说得通?”
艇长摇摇头,“你不是那个年代的人,当时的形势很像浮在水上的冰山,矛盾都在水下,且并未被激化,雷声大雨点小,哪一次都有可能打起来,但没有一次真的打起来。”
“确实不一样。”在丧尸危机发生前,战争阴云密布,各个国家都亮出了底牌,零和博弈已然开始。
艇长今晚第一次把目光转移到唐明身上,“不要再想了,有些事不是光靠想就能有答案的。去休息吧,晚上十点了。”
唐明点头应允,“走了。”
尽管条件允许,军队内部仍然发扬简朴的优良作风,没有把潜艇内部装饰得过于奢华,只是补充了淋浴等某些在十几年前没有大规模推行的设计。
从指挥舱下到居住舱,一眼望去,曲折的回廊令人眼花缭乱,散热问题导致的极端温度条件得到改善,不过低矮的舱顶对唐明这样的人依旧很不友好。
打开宿舍那扇窄门,刚迈进一脚,余光忽然瞥见走道尽头一个人影,是通往休息室的方向,有人经过很正常。走进房间正欲关门,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规定上来讲不会招一米七以上的人作为艇上的士兵,一同前来的人员倒有几个高度相仿,体型却对不上。
艇上混有无关人员?
不可能,筛选条件之严苛前所未有,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漏洞。
唐明走出门循着刚才的方向找去,转过几个弯便见那人没走出多远,就像是……迷路了?
“站住,”唐明出声叫住那人,背影看去上衣松垮而不合身,怎么看也不是正规军,他的疑心更甚,“转过来。”
那人抬手压低帽檐,迟迟不肯转身。
就是那一抬手的功夫唐明便看出他的身份,别说看手,就算看灰他也能认出那是谁。
他干脆几步上前,随手摘下宋青元的帽子,“谁让你来的?”
刚问出口他就有答案了,萧钟权真是个好领导,亏他前几天还以人格担保协议生效,合着他的人格就这么不值钱?
反正都被发现了,慌了半天正不知所措的宋青元索性理直气壮起来,“我要来的,这么大事你凭什么不跟我说?”
“我说过要出去几天让你安心等着……”
“不是,我凭什么要听你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平等尊重互敬互爱啊?你听听你说的是实话吗?我能安心吗?”
唐明想让他小点声,不然有可能会被敌方声呐监测到,或者引来异常海洋生物。被打断几次索性把他拉到自己房间,至少别在走廊里。
关上门正要说点什么正正军威,“听好了,不许下船不许靠岸,你就在这……”
“你命令谁呢?”宋青元压根不吃这套,“老样子,出门在外不用把我放在最先考虑,我会对自己负责。”
唐明有时候完全无法理解宋青元的执拗,与此同时,他又被这份执着深深吸引。
迟疑半晌,他妥协了,“我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旸山就是始作俑者的藏身之所,我有七十二小时去谈判,一旦谈判失败或者时间耗尽,会进行能突破当地反导系统的饱和式轰炸,要我告诉你那意味着什么吗?死无葬身之地。”
就这,宋青元不以为意道:“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才来的,你们那二愣子上司简直不可理喻,我差点跟他打起来。”
唐明听了用力捏了捏眉心,似乎是气的不轻,早知道宋青元这么‘不畏强权’,他就可以非常顺利地提前结束他的职业生涯了,想想不失为一件好事,这么好的办法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你是不是想直接气死我?”
“差点被气死的是我好吗?你就会倒打一耙。”他一个这么要面子的人竟然像深闺怨妇一样歇斯底里,这是一件非常荒谬非常搞笑的事。
果然都成了他的问题,唐明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以严谨的科研态度著称的人会这么不讲道理。也许他早该明白,谈恋爱的反义词,恰好就是讲道理。
“好,算我有问题,那现在我们把事说清楚了,我还是坚持让你留在这里。”
宋青元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的潜艇钟,密密麻麻的表盘将二十四小时尽数刻画,“现在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23小时,我们很有可能只剩这四天时间。我记得你曾经说,不想活命的人不用去救,别管我了,我就想陪着你。”
说又说不过,还不能上点强制措施,唐明此生最大的落败感,就是在宋青元这里得到的。他罕见地服了软,把头埋在对方脖颈,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宋青元想抬手抱抱他,奈何两只手都被箝制着,并且有慢慢收紧的趋势。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庞杂的专业知识足够支撑他去解释此刻发生在对方身体上的每一处变化,小到递质的传递、激素的波动,大到……
“诶,”宋青元叫了他一声,“你忍什么呢,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让让你,”他贴近唐明的耳畔,用更轻的声音说了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四个字。
飞鸟在岸上唱着希望夜晚永不到来的歌
在他们枕下,成群的海鱼骑鲸游过
陆上无家的旅人沉沦在太平洋的海流
甘愿做海神的一夕之囚
迷失航向的小舟抛锚入水
今夜,繁星终于想起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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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背景设定是未来,09年是二三十年前,尊重历史,小说是小说别当真。
2.最后那里,我想大大方方写出来的,只可惜我的文笔只能用悲惨来形容,如果写也只会写动作的堆砌,不是你们尴尬就是我尴尬。别问,问就是皇帝的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