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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楚宪昂和亚当向着岛屿的地下入口前进,这里和他回忆里的建筑变化差异不大。
罗兰的坐标点已经有将近半个多小时没发生变化了,但现在又开始快速移动起来。
他们停在隐蔽的乱石滩上,确定罗兰直行的方向是在靠近他们。
“罗兰知道你会来?”
“我从不避着他。”亚当回答道,他眯着眼,在灼热的空气里遥遥看着罗兰即将走来的方向。
“那么活该你死在他手上。”楚宪昂冷嘲热讽地说道。
亚当竭尽全力忽视了楚宪昂这种,和白玉川太过类似的嘲讽。
“难道你避着白玉川?”亚当毫不犹豫地冷笑起来,“得了,你粘着他就好像没断奶一样——”
楚宪昂丝毫不为亚当的话语感觉不快,还勾唇继续轻蔑地嘲笑道,“如果你杀了我,白玉川会非常难过,但我要是杀了你,你猜罗兰会给我多少手续费?”
亚当脸色僵冷,牙关咬得死紧。
因为身边有了一个鲜明且可以嘲笑的失败对象,楚宪昂在让人狂躁的高温里甚至能冷静下来轻视他。
罗兰很快就来了,但他前前后后带着十几个人,一些人是助理,还有一些是保镖。
在这种路上罗兰走得非常轻捷,估计来班泊里的次数实在不少。
亚当轻松地辨认出那张令他发狂的脸,在一干被高温熏得影绰的视像里,罗兰瘦得让人担忧。
在那略微相似,属于兄弟间的眉眼里,都是轻而易举能发现的压抑情绪,亚当是因为罗兰,楚宪昂则是因为罗兰身边的人。
他的强化做满,在KCI里执掌大权,没有人可以要求他减少优化的水平。
强化到达他封顶的15级,对楚宪昂的视觉来说就是太过清晰。
——如果他没看错,罗兰身边的就是自己。
年轻的、幼稚的,才刚刚被培育出来的自己。
在那思绪停滞的几秒内,楚宪昂过电一样瞬间理清了罗兰的想法。
“皇宫里为什么还有我的基因?”
“不可能。”亚当压抑着烦闷和急躁,看着罗兰对他们毫无发觉地越走越近。
罗兰的嘴唇微微发白,汗液虚弱地顺着鬓角下滴。
楚宪昂冷笑起来,“仔细看,亚当,罗兰身边的人是谁?”
亚当不耐烦地移开目光,在现在的距离里,看出罗兰身边的人是楚宪昂根本不意外——
“那是你?!”
“那不是我。”楚宪昂看到那个翻版的时候,就好像被激起了攻击性一样,被取代的危机感让他立刻联想到白玉川。
这个赝品会不会同样对白玉川感到上瘾的兴趣?
白玉川连他的暴行都能纵容,那么纵容年轻版的自己不是非常可能的事?
一想到同样有人渴求在白玉川身上留下记号,他就无法以正常的思维去衡量这个赝品,而是相当不快地产生了解决他的想法。
“罗兰有病。”楚宪昂盯着那个赝品说道,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锐利刻骨,赝品在注视下隐隐有种敏感的警惕。
亚当憎恨一样反问道,“这又关你什么事?”
他痛苦于罗兰越来越严重的疾病,还有不断瘦削而难以承受入侵的身体。
楚宪昂缓缓地吸了口气,冷笑着吐息道——
“罗兰从皇宫里拿走了我的基因备份,我不知道皇宫里还有备份。”他的语调极其嘲讽,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怜悯,“他对基因人计划了解得比我们多,而且并不想让你当皇帝。”
亚当的脸色沉了下去,看着罗兰的目光变得既狰狞又疯狂。
他知道罗兰不想让他当皇帝,但并不知道罗兰背着他培育了楚宪昂的基因。
“他想杀了你,还有我,但杀死我的原因太简单了,因为我拒绝成为皇帝——”楚宪昂的语气越来越轻,收束在话语尾端的是清晰可见的极端怜悯,还有种咬牙切齿的幸灾乐祸。
楚宪昂不能确定白玉川在哪,但十有八九在赝品那里。
只要有楚宪昂的基因在,对白玉川感到兴趣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他弯折下白玉川的冷淡和排斥,把所有的抵抗变成纵容、忍耐,从里到外,从身体到内心,都应该只被他一个人所占据。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中途随意覆盖和占有。
亚当的怒火像是在高压下崩溃的雪山,坍塌的裂痕终于撕开创伤的岩层,他在粗暴中可以找到虚假的顺从和求饶,即便知道只是表面也足以让他饮鸠止渴般感到满足——
罗兰并不看好他做皇帝,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罗兰为此拜托过希文,也为此创造了一个希文皇帝。
痛苦、嫉妒,无法遏制的怒火,把亚当的眼珠埋入烈焰般的高温中。
他的笑意像是刀刃向上切割,淋漓得似乎带血。
“他会杀了你。”亚当扭曲地扳回一角,在楚宪昂身上寻找刺痛,由此让自己能获得短时的平静。
楚宪昂的目光像是投掷而出的标枪,或者钉死在海床的坚锚,其中的意志相当狠辣血腥又坚不可摧。
“是的。”楚宪昂深冷地回答,“所以我也会杀了他。”
-
“希文。”罗兰停了下来,他站定了片刻,仔细打量着那已经被破坏得非常难辨的石室。
石室碎得厉害,被暴力拆卸的地方都看得出下手的人是多么不留情面。
“里面的人呢?”
赝品冷淡地往内看去,里面空无一人,碎石堆积着归入沙石滩,海风吹在脸上有种烘烤的错觉。
“不知道。”
“你怎么关他的?”罗兰深深皱起眉头。
亚当跟着他上岛,这件事他当然一清二楚,但是如果亚当在岛屿上的行踪消失,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手铐。”赝品简短地说道。
罗兰提步往那废墟一样的地方越走越近,又蹲下来,在这狼藉的一切上翻找确认,“你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赝品弯下腰,懒散地拾取了一块沾血的石头。
他的眼底骤然收缩,血腥味舔入鼻腔,呼吸的进出反复辨认了清晰的味道。
那是他自己的血味!
他转身往另一个地方拔腿而去,根本不顾罗兰的喊声。
罗兰起身后惊疑不定地向那边追过去,脚步微微有点不稳,他的手下惊呼着,“杜灵克先生!”
冷汗和晕眩在体内交错,但他强撑着什么也没多说。
赝品站在那关过楚宪昂的石室前,脸色异常难看。
他没有动手杀了这个男人,是因为他对此感到疑虑,但现在知道那个漂亮而一身亲密痕迹的人是自己“真身”的伴侣,不安感就附着在脊背一样如影随形。
“他”救走了另一个石室的人,现在应该去找关在自己房间里的人了。
罗兰转过一周,看到石室上豁然的破裂,整张脸的神色从紧张向发白转变,“......在这里关着的人,长什么样?”
赝品似乎在盯着空气发愣,脑海里焦灼地滚过几个念头。
他慢慢转向罗兰,动作透露出入骨的闲适,以及在压抑不快时的周身冰冷。
“希文是谁?”他低声地开口问道,看向罗兰的目光充满急迫求知时的残酷,“是他吗,杜灵克先生?”
-
这里的安保比楚宪昂想象中还要不足,罗兰在这里的大额投资都是给了器械和研究人员。
毕竟启动一个国家曾经的计划,还要倍速进展,所耗费的财力十足惊人。
“你要去找白玉川?”在进入之前亚当低声问道,他似乎不执着于紧跟罗兰,反而跟着楚宪昂也没什么怨言。
楚宪昂如同刀锋的目光在亚当面上切开裂痕。
片刻的沉默后,亚当如实说道,“KCI二长老有残损的记录仪,我以为这是你来这里的目的。”
楚宪昂不置一词,但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之间没什么和平共处的时候,同样为基因人,彼此的排斥太过鲜明,除了白马需要他们伪装和平以外,在他们眼里对方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你想当皇帝吗?”楚宪昂低缓地问道,情绪像是水底的巨怪无声游戈,只微微掀起暗色浪涛,融入无光夜色。
“当然。”
白马的帝位对于楚宪昂和亚当的意味完全不同,皇帝和KCI头目完全是两回事。
如果楚宪昂做了皇帝,他要考虑的事就远远大于KCI,还有一个白玉川,这样的范围。
但对于亚当而言,帝位是罗兰臣服的条件之一。
罗兰对白马皇帝的执着远高于亚当和希文,他需要一个合格而万众瞩目的皇帝,像是弥补他血缘缺陷一样站上去。
“你回到皇宫之后,就把我的基因数据完全销毁,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利用我的基因完成自己的理想。”楚宪昂冷笑着说道。
他挑起的嘴角下是血腥而浓郁的轻蔑,罗兰的行为就像是求而不得所以变成小偷,太过低贱。
在这一点上,亚当无法反驳也无话可说。
“罗兰快死了。”楚宪昂瞥过目光,看着亚当,态度相当诡谲冷慢,“把他带回皇宫,他是你的战利品。但如果你管不好他,我就会杀了他。”
亚当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他爱罗兰,那是基于本能,无法遏制的狂热和占有。
但对罗兰的恨,那些抗拒、忽视、对比所引起的嫉妒,都让他的感情越来越疯狂而尖锐。
不过至少在这点上,楚宪昂和亚当能够达成常人难及的理解。
楚宪昂收回目光,看着进入地下的入口,慢条斯理地确认了时间。
“把罗兰带走,在天黑以前。”楚宪昂冷淡道,他的五官在阴影遮蔽下,有种灰暗而让人心生寒意的压迫,“否则万一离开晚了,班泊里和你就一起不复存在。”
他不去管亚当悚然变化的面色,只是没有任何紧张感地顺楼梯下去。
内侧的警卫悠闲踱步,被举枪的楚宪昂猎食一样拔枪捕杀。
他不掩饰行踪,就像在自己曾经的家门口,熟稔地玩着无聊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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