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理想

　　我跑到他家门前，疯狂的敲门，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开门
　　打电话，电话关机

　　一种常出现在电视剧里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他会不会已经在飞机上，不告而别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给他发消息“你在哪呢，我想见你”
　　没有人回复我

　　我失神落魄的回到家时泪水已经流干

　　我问母亲怎么知道顾然要出国的

　　她说“是你顾叔叔说的，他说顾然一早就该去国外做准备，可是他偏要回来待上一个假期，说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那他去澳洲也不会好好生活，你顾叔叔拗不过他只能退一步“

　　“那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你参加同学聚会的那天，那天下午你顾叔叔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事儿，我听出你顾叔叔的意思是不支持你们在一起，所以妈本想劝你和顾然保持距离，免得到时候受伤，可是看见你那天晚上的模样就知道还是晚了一步，妈是过来人，你和顾然的感情妈明白，可是你们想要有未来太难了，你还是去和顾然好好谈谈，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们有缘将来还会在一起的，可现在你要上大学，他也要走了，不如还是分开吧 “

　　“妈，你说的我都明白，我都明白，让我好好想想……“我趴在妈妈的怀里泣不成声

　　晚上，已经哭累了的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天，手机响起特殊的铃声，我打开屏幕又看见了那个昵称为“男朋友”的人发了消息

　　“怎么了，昨天和你说今天去外地一趟，没想到白天手机没电了，才看见你的消息”
　　是啊，他昨天说过了，可我竟忘的一干二净，我回他“我想见你，现在”
　　“这才一天没见就想我了，来吧，我在家等你”
　　“嗯”

　　我洗了把脸，平复好情绪，甚至在晚上还给自己画上了个妆，换上我最好看的裙子，我想，我真是矫情

　　按响门铃后，顾然为我开了门，看见我的打扮后明显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了这是，我的阿烟想要用美人计诱惑我吗，我可会把持不住的哦”

　　我没理他，径直进了客厅，当我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都是我平常最爱吃的零食，屋子里挂满了我们的合照，那些原本坚定的话好像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可是有些事不会因为我的自欺欺人就可以解决

　　“你什么时候出国，哪天走”我尽量平静地问，注视着他，努力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连同他的脸一并黯淡了下来

　　“是，我都知道了”

　　他直接坦白“阿烟，当初我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父亲，可直到后来才发现那只是缓兵之计，他从来没想过让我留在这里，后来，我费了很大勇气才决定来见你最后一面，其实刚来的时候我没想和你开始，甚至刻意保持距离，我想既然我得不到你，就不要伤害你，可是我发现你也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所以我想赌一把，赌我以后我一定有能力可以保护你，赌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我真的被他说的有些动摇了，我问他“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
　　他说“我怎么说的出口啊，看到你那么期待我们未来的模样，我真的不忍心，甚至我以为再等一等自己就可以说出来，没想到，还是被你先发现了”

　　他接着说“阿烟，就像当年我没有权力选择离开你一样，如今我仍然没有权力留住你，所以，你等等我，好不好“他拥我入怀，声音也带些哽咽的沙哑

　　我真的好难过，不是发现真相后的气愤，而是一种身不由己的绝望

　　“顾然，曾经有很多瞬间，我以为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可你却又突然告诉我原来我终究还是要一个人，我舍不得你，却又不能那么自私，我还是爱你，爱得要死，但是我也要咬牙挺过去，我们都没有错，我可以挺过去的，你看我都没哭，我还好好的”

　　我忍住眼泪抬起头，强咧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微笑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无力的感觉，就好像我和他都走不动了，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难以善终，最终，我还是没忍住地泪如雨下

　　我们抱了很久很久，我好依赖他的味道，可我还是从他的怀里抽身，竭力让自己平静，凝视住他的双眼

　　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看见了他的眼里的绝望，无奈与不舍

　　他拉住我，红了眼眶“阿烟，能不能，不要分手好不好”

　　“顾然你还不明白吗，在我们面前从来没有路可以让我们选择，我问你，如果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和你走，你能把我带到澳洲吗”

　　他低下了头 ，沉默回答了一切

　　你看，你不会为了我放弃出国，而我也不可能跟你走，我们难道真的要坚守一份没有未来，没有期限，且不被你父母祝福的异国恋吗”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信过我“我听见了他心底的绝望

　　“也许吧”

　　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一句话

　　我径直向外面走去，从他身旁经过的那一刹那，我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浑身都在颤抖

　　那时候的我甚至还被自己颇为伟大的想法所感动，因为我以为，我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可以让自己心爱的男人自由飞翔，甚至还在想，以后的没有他的日子无论有多痛，我都可以自己扛

　　两个骄傲的人谁都没有低下头，就这样错过了彼此

　　可能是我们都再也无法挽留，也许这就是有缘无份

　　从那天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

　　临出发去S大报道的前一天，母亲告诉我说顾然走了，我听后沉默了许久，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这样告诉自己

　　可我也是有些遗憾的

　　说到底，我们都还没好好说过一句再见

　　有些人，不说告别，没有再见，却成了永远

　　上了大学后，我一改从前的懒惰，像一个辛勤的陀螺一样忙着学习，忙着实习，忙着人际，渐渐地，我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的学霸，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榜样，可只有我知道，无论我做的有多好都也不及他

　　这四年里我也有很多追求者，可是我没能和任何人在一起，当年分开后，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遇见下一个人，然后忘记那个人，重新开始

　　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谁也不是顾然，谁也无法代替顾然，沈烟的心里只能住下一个顾然

　　好多个夜里我都会突然产生一种冲动，想要直接飞到澳洲去找他，但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座城市，也不知道他在哪所大学，因为我未打听过他的近况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对他一无所知，纠结到天亮后，我收拾好情绪，日复一日过着我的平淡生活

　　四年后我毕业了，托这几年努力下来的福，刚毕业的我便被当地一家不错的大公司录取，开始一个人领着工薪的独居生活

　　我的独居生活很不错，毕竟工资不低，打扮可人，有姐妹有朋友，有身段有相貌，工作后的追求者也自然不少，合适的也很多，可我偏偏不想勉强，也许我的心里总还抱有一丝幻想，期待某一天那个男孩会找到我，告诉我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可是我等了八年，始终没等到那个男孩

　　一转眼我已经26岁了，其实我也很动摇，到底是不是要再等他，用我懵懂的童年和那三个月的缱绻换我的一辈子，值吗

　　我很少回到老家，只有过年时我才会回到那个熟悉的大院，这些年，很多老邻居都陆续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我完全陌生的面孔，那天我被院子里传来的嬉笑打闹声所吸引，站在阳台上的我看着那些娇小鲜活的身影出神良久

　　那一次，我才真正感受到物是人非

　　原来我和他从前也只不过是这样的两个疯孩子，我们长大后，总有一批又一批的新生命在成长，生命的交替从不会停止

　　母亲总是劝我放下吧，可是我连手机里我们的照片都不敢删，又何谈放下

　　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我都会失眠，从前是因为他，如今还是因为他，只是心境不同了

　　也是在他离开我很久以后的那些个冰冷夜里，我才渐渐想明白那时候他若即若离的原因，他同学会上的纠结与渴望，他对于未来的隐忍与不甘，可惜我懂得太晚了

　　有时候我竟然会后悔，如果那天我态度不那么坚决，是不是我们还会有机会，也许我是真的后悔了

　　可他已经不在了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会对他说什么呢
　　也许会说“我明白，我会等你回来”
　　不论结果好坏

　　有时候
　　岁月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时光辜负了我，还是我蹉跎了长河

　　这天我被开除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又做错了什么

　　回到家，我蜷缩在沙发边，看着投影在白幕上的电影，打开一罐冰啤酒，自我狂欢

　　一罐接着一罐的冰凉液体直接滑进我的喉咙，已经是酷夏了，我竟然冷到发抖

　　意识逐渐模糊，在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将我抱起，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我朦胧着双眼，双臂不自觉地搂紧他

　　我记得在梦里我说“顾然，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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