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夜深，人静，月圆。
　　府邸深处，少女的轻笑，野兽的低咆，还有隐隐回荡着的丝竹悦耳之声。朦胧中忽远忽近，幽幽似梦……
　　夜色更浓，月儿迷朦惑人心，仿佛又有更多声响忽悠着传来，仿佛时光交错，光影错落间不知何时会迷失……
　　是她，我又梦见她了。
　　我梦中的少女呵，有着长长的秀发，用一支碧玉簪轻松挽起，几缕青丝落下脸颊，与那垂下耳鬓的雪色琉璃珠一起晃荡风中。少女倾身倚着长廊，似乎文静中犹带媚态，顾盼之间那一种道不尽、诉不明的风情呵，娇慵妩媚，宛如月色。
　　而梦中的我呢……
　　不知。仿佛是化做了天际的星子，就这么忽远忽近地看着那少女，似是隔着朦朦雾气却又是那么清晰，银白色暗绣着莲的抹胸，外罩一层雪白薄纱，月般柔媚的少女，正抱着野兽细语，有着优雅曲线的金色野兽。
　　我低头看着，近乎着了迷。
　　夜色深沉，时光仿佛停滞了，抑或迷失……
　　我好象融进了那一片黑色的雾气，渗进了树林，我瞧见一派典雅，小桥流水、亭台阁榭、蜿蜒回廊，这一切都历历在目，梦境竟是如此栩栩如生。神秘美丽的少女，金色优雅的野兽，在梦的最深处，似乎一伸手就能触及，我贪婪地游向前，却迎上一双紫色妖异的眸。一瞬间，似是有种错觉，它好象看见我了……
　　那只美丽的豹子，正抬起头颅仰望天际，专著凝望的眼神闪烁诡秘。
　　我好象飘忽在他们上头，好象往上越飘越高又化做了星星……惶惑间我依旧看着，看如月的少女弯下身子，轻纱滑落，渐渐露出圆润的肩头、白皙的双臂，月色下宛若渡了珍珠般的光泽，宛若诱惑。
　　恍惚间，意识似乎变得懵懂了。不知满天星光点点中，可有我在眨眼……不知、不知呵……星光似乎变得暗淡了，仿佛我也看不清了……
　　依稀间，是那少女伸出了双手吗，向着那只漂亮的野兽，在我模糊的眼中仿若藤蔓似柔软地缠上它的颈。我看不清了，那双妖冶深邃的紫眸被遮去，隐隐只瞧见少女的长发在夜色下静静散发出荧光。
　　意识，更模糊了……

　　卿，你在看什么？

　　谁？是谁在说话？这声音好近，仿佛近在耳边，似乎又好远，飘渺在天际传来……

　　卿，我刚又做梦了，梦见她。还有那个奇怪的国度，人们都穿着奇怪的衣裳，住在奇怪的地方，连街衢都建得那么奇怪呀。

　　柔软的声音，细语时甜腻若蜜。好熟悉……是谁呢？究竟是谁……忘了，记不得了，模糊的思绪中我似乎连自己也忘了……

　　卿，你在听我说话吗？
　　卿，你在看月亮？
　　今晚的月，真是很美，圆满得象个白玉盘呢。如此夜晚，如此满月，总让我觉得无法平静，有着疯狂摆脱什么的念头。

　　模糊的声音似乎变得清晰了，逐渐靠近，很近很近，仿佛近在耳边……

　　卿，你说嫦娥奔月的传说是真的吗？若是真，我一直在想，那飞天的嫦娥，究竟飞的是身还是心呢……
　　卿，你看，那银色的月宫，或许只是住着一缕芳魂吧。

　　原来，是我自己的声音啊。从柔韧的豹颈边抬起头，一双深紫色的眸子正垂下对上我。我笑了，开口。
　　卿，你不看月亮了啊，那起来陪我。
　　急步走过长廊，留下一串悦耳的声音，很是动听。将长发撩向耳后，我看见卿很快窜在我身前，调皮地轻踏着，铮铮不断地传出悦耳之声。这条特殊的长廊，只要一有人经过就会传出极为悦耳的音色，让我十分欣喜，这是爹爹特意让人建的，模仿那遥远春秋中失落的繁华，名谓响廊，听爹爹说，那是吴王为宠妃西施铸建的。
　　我追着卿，几次来回，身体似乎觉得疲软了，夜空仿佛在旋转，但很慢很慢……
　　卿，回来。
　　我边唤着边停下奔跑的步伐，懒懒地靠下，一头长发更显凌乱了。伸手，摘下簪子，任长发披泻。卿迈着轻巧的步子，铮铮有声地，伴着动听的声音窝到我身畔。
　　侧头，我又靠向卿的颈子里，一手缓缓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然后，轻轻地吁了一小口气，有些累了呢……
　　眨眨眼，不甘如此入睡，月色正美，如何甘心。微微偏头，仅是如此细微的一个动作，却让我的头脑变得更浑浊了。我略略施力，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卿，想提神。
　　耳边传来一声低咆，我不满地略微抬头看向卿，迎上一双同样不满的紫眸。
　　突然间，我仿佛懵住了。卿的眼，好近，离我好近，那么深邃的眸，仿佛藏着妖异的光华，催眠着我入睡……
　　卿，好困。
　　孩子气地用双手环紧卿的颈子，我把脸重重埋下。卿的脖子，柔韧又结实，摸起来皮毛光滑，好温暖好舒服呵，这么靠着不禁让人睡意更沉。
　　卿，你说，今夜我会再梦见她吗……

　　—完—
　　2004/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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