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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分2
他这一番话,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欣宇头上,从头凉到脚心。
人与人最好的相处模式,当然是彼此坦诚相互尊重。有些人做了错事,会找借口遮挡一下骗骗对方,弄个台阶下。如果连面子工夫都懒得做了,那就说明已经彻底看轻对方,才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我一直觉得婚礼就是一个形式,还让我男朋友劝他父母节省一点,这样他们不用太破费,我们也能有房子住。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婚礼花费只是借口,没有了这个,他们也一样会找其他。”
她说着话,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滚了,枉她一向自诩聪明通透,临了被人这么欺负还不自知。
“这个家庭,给小辈的结婚承诺都可以背弃,没有原则没有底线。
“至于他个人,没有作为没有担当。
“房子不在他名下,他没有处分权,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作为男朋友,他应该和你统一战线,想办法让他父母履行承诺,而不是当个传声筒告诉你他父母的决定。
“而且,凭他如今的举动,我有理由怀疑他早就知道他父母的打算,甚至帮着他父母一起逼迫你同意。”
欣宇想起他们家近日的表现,点点头。
“你这么漂亮,名校毕业,性格又好,工作体面;他呢,优点就是父母还算给力,有两套房子的继承权。你们俩放在婚姻的天平上称,怎么看,他们家都不吃亏。”
欣宇低头,她一向明白,这是一个互补型的婚姻,如果双方彼此认可对方的价值,生活也会幸福,现在他家却要在本应他们提供的物质条件上打折扣了,还甩出一副我们就是吃定了你的态度。
“婚姻本身是一个君子协定,如果一方蓄意违背承诺,另一方是毫无办法的,再严密的婚前协议都无法保障。”江舒文感慨,“人生能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来回扯皮啊?所以缔结一段婚姻,人品和诚信,必不可少。”
是啊,是这个道理。欣宇点点头。
所以,现在应当要放弃他、放弃这段婚姻了吗?
欣宇小时候见过自鸣钟,长长的钟摆垂下来,从这边摆到那边,从那边摆到这边。
此刻,她的心也像那钟摆一样摇摆。
分手吧。别冲动。
当断就断。再等一等。
他不是良配。世人皆有弱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谈了一年多的恋爱,这是欣宇人生中第一次和唯一的一次恋爱,真心诚意奔着结婚去的啊。
她是个自卑又自傲的人,谨慎,慢热,好不容易把心捂暖了,让它冷掉,以后还能再热起来吗?
江舒文温热的手抚上欣宇的肩头,“看你难过,我也很想安慰安慰你,但跟你说暂时忍一忍以后会好起来的,那种骗人的话我说不出口,那也是对你的不负责任。”
他掰过欣宇的双臂,让她正视他的眼眸,“还记得上次你说想不通遭遇家暴的人为什么不第一次就离开吗?我告诉你原因,每次家暴过后,施暴的那个就诚恳道歉,甚至用自残的方式来表达悔意,被暴力的那个以为他诚心悔过了,觉得自己吃点亏就能维系一个完整的家,还是值得的。然后下一次打得更狠,再道歉得更诚恳,吃亏的人一次比一次吃更大的亏,但是前面的沉没资本在,每次比上次多增的亏看似也不太多,就这么又原谅了。等到叠加到再也无法承受的那个临界点时,一切已晚,来不及了。所以,不要对人性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像欺骗、家暴、出轨这种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差别。”
欣宇怔怔地听,迟迟不语。
江舒文陪她默默坐着。
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现在该做的就是陪着她。
有人曾问日本战国时代的大名德川家康,如果想听杜鹃的啼声而它不啼怎么办,家康回答说那就等着它啼。江舒文现在应当做的也就是等。
终于他看到欣宇拿起手机,打出四个字“我们分手”,发送出去。
终于,终于……终于!
信息发出去不一会儿,欣宇的手机响起来。
江舒文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男朋友,哦,不,前任!他站起身来去隔壁房间。
人家给自己留出了单独空间方便说话,可是欣宇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电话。
她略一迟疑,那边就挂了,然后,竟然再也没打过来。
欣宇内心满是失望,魏杉他对自己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了。
自己回一个电话过去?算了,都已经说了分手了,何必这么低三下四呢!
她握着手机,陷入在深深的挫败感之中。
江舒文走出来,“他没有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吧?要是他敢,我找人削他。”
欣宇抬头看他,浑身冰冷。是啊,自己凭什么认为魏杉打这个电话是来求和的,也许他只是不忿她先提出分手,气急败坏了想骂她几句呢。他若有心求和,电话不接他就一定会继续打,可是电话再也没响过。
“我们去吃饭吧,再不吃饭肚子要饿了。”江舒文话说出口,蓦然发现这好像哄小孩的语调。也许一个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就会不自觉地带用劝哄的口气,他默默地自我分析。
秘书很贴心地在餐盒外面套了保温套,揭开盒盖,饭菜依旧冒着腾腾热气。
江舒文从来不知道自己公司的盒饭这么美味,这顿饭吃得喜上眉梢,连一贯讨厌的青椒竟然也吃了好几筷。
他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外表依旧平静。这对他不是什么难事,作为公众人物,他习惯了在人前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
不过,感情路上成功扫除障碍,目标完成却不能与人言,他还是生出一股“衣锦夜行”的遗憾。
诗人心情愉快会吟诗,例如“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老板心情愉快就会想着给员工加薪。江舒文心中盘算,今年发了15个月的月薪当年终奖,明年就发25个月薪吧。不过,现在才三月份,距离下次发年终奖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还是找个其他名目发钱吧,要不,结婚给所有员工派红包吧?
想到结婚,他抬眼望了一下对面那位,唉,人家和自己相反,貌似一点食欲也没有。
也对,刚刚分手还能有食欲的人,那不是怪胎吗?
“等一下我秘书过来收拾餐盒,看你只吃那么一点点,真的会背后骂我抠门的。”江舒文逗她。
盒饭是欣宇自己点的,她重重地点一下头,在别人家做客,吃完盘中食物是基本礼节,这她还是拎得清的。
看她吃得艰难,江舒文又不忍心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不想吃就别吃了,等下我们再去吃点好吃的。”
主人都这么说了,欣宇也就不再勉强自己,放下了筷子。
接下来他大概会请我去他的“桃花岛”,然后我就可以告辞回去了。
我好歹要撑住了,不能再掉眼泪了,等回到自己的屋子,房门一关,哪怕把整个枕头哭湿都没关系。
欣宇给自己鼓劲。
江舒文把她带到最西边的房间,开了窗户,暖暖的春风扑面而来,这里是看“桃花岛”的最佳视角。
欣宇从窗户望出去,一泓水面,在午后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湖心小岛上桃花开得正盛,一片氤氲的粉红色。
原本打算今天和魏杉一起去公园里赏桃花拍照的,恐怕今生再也没机会了,欣宇悲哀地想。
她想起家乡南都,水边常见红廖,花开之时,也是这样的颜色。
江南江北蓼花红,都是离人眼中血。
也许是离水面有些近,欣宇的眼睛里又蒙上了水汽。
“天涯何处无芳草。”江舒文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会拥有更好的人。”
欣宇用手背擦了下眼睛,侧过身看他。
她有些奇怪,他不是心心念念要带自己上他的“桃花岛”吗,现在自己人已经在这里了,他倒不提了,只让自己留在他的房间里看风景。
“我们去南都吧,去吃明前螺蛳。”江舒文说。
欣宇讶异,随即明白过来。
她摇摇头,“不了,谢谢你。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的,当年我爸爸突然去世,比现在严重得多得多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
“去吧,商务机已经租好了,钱都已经付了。”他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起飞,私人飞机提前20分钟到机场就可以,我们现在出发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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