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渔·遗梦

　　熬过一天的课，周五放学。
　　姜瑜收拾完东西，在系统的带领下找到了家里的司机。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打了一个招呼。

　　司机笑眯眯的点头，规规矩矩的回：“小姐好。”又问：“是要回家吗？”

　　姜瑜‘嗯’一声：“回吧。”

　　学校到南山别墅一共半小时的路程，司机刘叔问了一些在学校的事情，时不时的提到原主的父亲，性格健谈友好，跟原主的关系可见一斑。

　　到家，姜瑜礼貌的跟他道谢，见他似乎没有跟她一道回去的打算，便没再多说，跨着长腿转身离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熟悉这里的一切，背影都透露着“我最牛逼”的感觉。

　　按响门铃，里面的人很快过来打开，这应该就是她爸说的张嫂。
　　张嫂表情慈爱，把人招呼进来，嗓音带笑：“小姐今天回来的很早啊，平常都要夜里才回来的。”

　　“…啊。”
　　要不是婉拒那些狐朋狗友玩耍的好球，还真有可能半夜回来。
　　姜瑜摸了摸鼻子，边换鞋边说：“饿了，回来吃饭。”

　　一听这话，张嫂立刻说：“饿了啊，那我现在就去做饭，小姐先上去休息一会儿，等好了我叫您。”

　　姜瑜想说你别这么叫我，听的实在难受，但又考虑到现在自己的身份，硬生生的把不适应给憋回去，说：“好的。”

　　别墅很大，装潢华丽，风格偏北欧，东西应有尽有。地面干净透亮，白色的瓷砖像在发光，姜瑜绕着楼梯上去，摸索到自己的房间。

　　这主卧走的简约设计理念，床很大，被子是灰色，床前有一个小沙发。有独立的卫生间，家具看起来价值不菲。左侧有一个衣帽间，门没关，里面的衣服露出了一点头，颜色各异，鞋子包包也能窥见一点，不是很整齐，有点乱。
　　全身镜不染纤尘，站过去就可以看见自己的全貌，姜瑜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片刻，转身坐在床上，她打量着这陌生的一切，内心波澜不惊。

　　姜瑜家境很好，她母亲在感情上不能过多慰藉，但在钱上面一直都不苛刻，跟原主半斤八两。
　　家里都有一个特点——冷清。

　　-

　　吃饭的时候，张嫂站在一边，姜瑜平淡道：“张嫂，一起过来吃点。”
　　张嫂摇头：“不了，小姐您一个人吃就好了。”

　　“……”
　　这话怎么这么怪啊。

　　但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诧异，由此可见原主也说过这种话，不是一个正宗的小太妹，起码对家里人不任性。

　　姜瑜快速的扒拉两口饭，习惯性的拿起碗走向厨房冲洗。
　　张嫂在后面笑道：“小姐是真的饿了啊。”

　　“？”
　　姜瑜回头，不明所以，几秒后反应过来，故作平常的把碗放在水池里，温吞道：“我吃饱了。”

　　回到楼上，姜瑜进浴室冲了一个澡，出来的时候坐在书桌前，盘腿，把桌子上的崭新练习题翻开，扫一眼，无聊的开始巩固知识。

　　高三的题目实在是太他妈简单了。
　　她英语全靠语感，几乎不会去背什么公式，虽然听起来很随便，但考试成绩还不错。

　　几门功课毫无短板，雨露均沾。
　　姜瑜做了几张，感觉到后面几页有微凸的触感，翻开来，里面是一张便签纸。

　　写着：薛萍是傻逼，她当个□□老师。

　　姜瑜一把合上书。
　　她还是很服气原主说骂就骂的性格的。

　　现在这种情况，很难找到突破点，除了知道薛萍在跟学生相处上的不道德，其他的什么都不清楚。
　　自己现在的身份跟谁都不和，也不能拉住一个人就问吧。
　　多奇怪啊。

　　想来想去，桌上手机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姜瑜没有灵魂的解锁，微信的消息一条一条的蹦，全是那些朋友的，说想要约她出去玩儿，又问周末去不去新开的酒吧坐坐。

　　姜瑜一个一个的回复。
　　找完理由拒绝完，眼睛一扫，就扫到了八班这个群。

　　免打扰，消息一直在刷新。
　　姜瑜点进去，迎面而来一个“明天出不出来玩儿啊朋友们？”

　　有人回：出去个屁，要他妈学习懂吗？
　　又说：你要想被傻逼薛萍骂就出去玩儿，我昨天被她拉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批，恶心死我了。

　　姜瑜微挑眉，兴趣来了。
　　她一条条的往上翻，基本都是吐槽薛萍的，把不满全都发泄在这一个没有班主任的群里面了。

　　看了一会儿，姜瑜想到个事儿。
　　还没加裴砚淮呢。
　　她说了就得做。

　　她点进全部人员仔细的翻找。
　　片刻，在倒数末位看见了“H”这个大字母。

　　是这个吧，头像都很简单。

　　姜瑜先赌一把为快，很直接的发送了一个好友申请，其实按照往常来说，她是不可能这么麻溜的，也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同学这么主动。
　　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她主动了，就代表百分点就有了。
　　虽然要很久才能拥有。

　　姜瑜安静的等待。

　　-

　　另一边。
　　裴砚淮没跟友人去聚餐，也没去赛车俱乐部。他回家进浴室洗了一个短暂的澡，穿着T恤从浴室走出来，头发半湿，额前几捋还滴着水，他拿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坐到椅子上。
　　书桌上的杂志和纸张叠在一起，凌乱的散着，手机被压在最底下。

　　他莫名的有点烦躁。
　　说实话，那个什么薛萍他还真的没有了解过，但也确实是邵旭晨和别人之前说的没道德。
　　是挺没品的。

　　裴砚淮捞过烟盒，敲一支出来咬嘴里，打火机没看见，他随手翻了翻，手机露出来，屏幕亮着，还在刚才的游戏界面。

　　退出，手刚碰上打火机，手机响了一声。
　　他侧眸。
　　————“Sweet请求加您为好友。”

　　裴砚淮脑子顿了顿，两秒后明白过来。
　　他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来源那一栏显示的是八班群里。

　　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群？

　　裴砚淮抵额，把烟夹手里，盯着看了半响，片刻那头又来了一条，这回验证栏里出现几个字。
　　——姜瑜。

　　裴砚淮又盯着看了半响。
　　第二条消息发过来：你通过一下，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裴砚淮没有兴趣。
　　姜瑜说的话跟她自身形象完全不搭：真的是个好东西，隔壁小孩都看哭了。

　　裴砚淮轻哂。
　　姜瑜又来一条：我有事找你。

　　三秒后，手按下去。
　　顶部出现一条确定好友关系的系统提示。
　　对方直接发了个视频过来。

　　裴砚淮打开。
　　一个土到掉渣的乡村爱情圆舞曲，包含出轨号啕大哭等各种片段，时常一共五分钟。

　　他点都没点进去。

　　姜瑜掐好点：怎么样，好看吗？
　　姜瑜：我觉得还行，多么动人的爱情。

　　裴砚淮全没回。

　　他重新把烟放嘴里，打火机“啪”一声燃火。

　　抽了一口，他靠在椅背上，空调风从上而下的打到身上，烟雾刚氤氲就被很快吹散。
　　消息不停歇的传过来，视频和图片都有，他平静的等她发完。

　　三十一条消息。

　　裴砚淮随意点开一张，当看见思维迟缓这四个字的时候吐一口烟圈，夹着烟敲字：你烦不烦。
　　姜瑜秒回：我是关心你。

　　裴砚淮：爷不需要。
　　姜瑜：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裴砚淮瞥一眼，嗤声。
　　他朝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姜瑜似乎话唠附体，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在他打算关掉震动的时候，对方发来一条视频通话请求。

　　裴砚淮是真的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但又很奇怪的，他点了同意。

　　姜瑜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
　　那边儿光线很好，她头发散着，很蓬松，显得脸更小。面上未施粉黛，五官精致，很慵懒。
　　她食指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没什么表情。

　　裴砚淮支额：“什么事儿？”
　　姜瑜凑近，故弄神虚：“我发给你的图片，你看了吗？那都是我一个一个找的，为了你的健康，我一直在百度里没出去呢。”

　　裴砚淮漫不经心道：“你要跟我聊这个，那挂吧。”
　　“别啊——”姜瑜笑的勉强，“那咋们聊点别的吧。”

　　裴砚淮扬眉，没说话。

　　姜瑜引起话题：“你今年多大了啊？”
　　裴砚淮：“挂吧。”

　　“…别嘛……”
　　姜瑜把手机换了一个位置，从这儿能看见她的上半身，粉色的小吊带，右手臂纹身看得很清晰。

　　裴砚淮眼皮一跳，侧身掐烟。

　　姜瑜正在跟079取经。
　　她把手机拿起来，拖着步子去阳台，打算利用美好的表白句抓住他的心。

　　晚上的天空，有风有微弱的蝉鸣，还有不甚明显的月。姜瑜压低声音：“今晚月色真美啊。”
　　对方打第二根烟。

　　姜瑜热脸贴冷屁股，“你那边能看见月亮吗？”
　　裴砚淮掀起眼皮：“没窗户。”

　　“……”
　　姜瑜真想冲进屏幕给他把窗户打开，让他看看什么叫月。

　　她面部僵硬，艰难的继续说：“我真想从你的窗户里看月亮。”
　　裴砚淮语气闲散：“随你。”

　　“……”
　　我要个屁的百分点我要！

　　姜瑜冷哼：“家里穷成这样还爷？搞笑呢？”
　　裴砚淮歪了下头：“怎么，看不起穷人？”

　　姜瑜皮笑肉不笑，她直奔重点：“你跟我熟吗？”
　　裴砚淮直截了当：“不熟。”

　　“哦。”姜瑜已经不打算从他口中套关于原主跟薛萍的矛盾了，冷漠道：“挂了，祝您好梦，少抽点烟，对肺不好，哦还有，”她补充：“思维迟缓这个病，得治，除此之外，我还怀疑你有感情缺失症，也得治。”

　　“就这样。”
　　姜瑜挂断。

　　她走进房间，对自己死皮赖脸申请了无数次加好友的请求，而感到唾弃。

　　姜瑜难得一见的崩溃，吐槽：【裴砚淮不会喜欢上我的，我一个任务做完他还在说不认识我呢。】
　　079安慰:【盆友，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说不定只是想对你欲擒故纵呢。】

　　姜瑜把头发捋到耳后：【我没这么倒贴过一个人，我感觉我现在脾气真是太好了，要换以前，他已经被我揍到医院了。】

　　079过了好久才说话，泼一盆凉水：【你打不过他。】

　　姜瑜没搭理。
　　她知道。
　　就是过个嘴瘾。

　　裴砚淮这边儿还停留在被挂断的页面上。

　　思维迟缓。
　　感情缺失。

　　八个字就跟疯了一样一直在他脑子里转。

　　裴砚淮起身，转身朝床边走了几步，两秒后停住，慢悠悠的拐弯去阳台。

　　推开，风径直的往脸上吹，凉凉的。

　　他抬头。
　　看见了悬在高处，皎洁的月亮。

　　裴砚淮自嘲一声，揉了揉脸。
　　低低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中飘荡。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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