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名著的日子

　　第二十六章
　　“妈，我们回去吧，派个人给老太太去报信就是了。”薛宝钗咬咬牙道。
　　“那是你亲姨妈，咱们怎能不管？”薛姨妈想上前帮忙，差点被跟着马依依来的一个婆子打中。
　　“妈，”眼疾手快拉开薛姨妈，薛宝钗急道：“姨妈可不会高兴我们见着她的狼狈样，更不会愿意我们听见她的隐私事。”薛宝钗越说越小声，“不管怎么着这都是贾家家务事，咱们掺合进去到时两面不是人。贾家老太太马上就过来了，她也不会愿意这个时候见到咱们在这里。”
　　薛姨妈终归是被薛宝钗说动了，两人走后不久，贾母就带人匆匆赶来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看着这一群二十几个人打成一团，贾母差点没气疯过去。大家夫人如乡野村妇般打架，简直荒唐透顶！
　　贾母的话还是好使的，不等贾母身边的婆子动手，纠成一团的人分了开来。最里面的邢夫人、王夫人最是狼狈，两人都是发髻散乱，邢夫人脸上添了三道挠痕，王夫人也不遑多让，左边脸上除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又多加了两道指甲印。马依依还好，没有冲在最里面，又是主子，倒没人敢对她动手。
　　刚喝停了这边，那边又有人来报贾母，说是大老爷和老爷在书房打起来了。
　　贾母只觉得头昏眼花，两个儿子不和已久，没想到现在竟到了明火执仗打架斗殴的地步，传出去，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哪个能有好？
　　“叫赖大，去书房把那两个孽障给我喊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仇，要闹到兄弟隙墙的地步。”
　　“你们也给我过来。”瞪了邢、王夫人一眼，贾母咚咚咚咚地走了。
　　贾赦顶着个乌眼圈，贾政肿着半边脸，两对夫妻在贾母上房见面的时候，犹自想对对方出手。
　　贾母闭了闭眼，道：“琏儿媳妇，你先下去吧。”
　　“老太太，孙媳平白无故被二婶派人坏名声，就这样算了？”
　　贾母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下人传话，老大老二两夫妻相互打起来，且是老大夫妻去荣禧堂动的手，现在这里面明显是有事，还扯上了琏儿媳妇。
　　“老二家的，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琏儿媳妇可有冤枉你？”贾母还是偏心二房的。
　　“老太太，媳妇冤枉，媳妇好好地呆在屋子里，大嫂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来就给了媳妇一巴掌。我不活了，我的宝玉啊，元春啊！”王夫人捂脸哭道。
　　“王氏，亏你也是大家夫人，派个小厮给侄儿媳妇去送花，这是嫌贾家名声太好听？王家端的好教养，我呸！”贾赦怒气冲天。
　　贾母头疼道：“老大，你让王氏说清楚。”
　　王夫人叫起了撞天屈：“老太太，这绝不可能！花是周瑞家去送的，家里三位姑娘和史大姑娘人人都有，怎么到琏儿媳妇那里就变成个小厮送的，怕不是有人栽赃陷害？”
　　“呵，陷害？这同出一匣子的宫花见过的人可不少，敲我大房门的那个贾老二的小厮，见过的人也不少，黑的说不成白的，今儿这事不给我个交代，那咱们就开祠堂说去。”贾赦气愤道。
　　贾母将怀疑的眼光对向了王夫人，真要是王氏做的，又被老大拿了把柄，宝玉和元春不能有个又蠢又毒的母亲，那就别怪她心狠。
　　感受到贾母眼里的不善，王夫人急了：“此事绝不是我做的，那宫花还是上午宝钗带过来给姐妹们戴的，周瑞家亲自送的。怎会冒出个小厮，大哥要诬陷我也请找个合理的借口。”
　　“把周瑞家的带上来。”贾母道，王夫人说得斩钉截铁，贾母也相信她没这么蠢。
　　周瑞家被两个婆子押上来的时候，脸上犹带伤痕，这是代她主子受邢夫人所伤。
　　“这宫花可是你去送给琏儿媳妇的？” 贾母问道。
　　周瑞家的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且说是不是你亲自送去琏二奶奶那边的？”贾母盯着她问道。
　　周瑞家的心里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之前邢夫人打上王夫人房时，就说过什么拿宫花害人，不会就是这宫花出事了吧？她磕了个头，道：“老太太，这宫花是宝姑娘拿过来，奴婢去送给各房姑娘主子的。”
　　贾赦上前就踹了她一脚：“狗奴才，送花到大房的那个小厮，看到的人可不少，你敢撒谎！”说完还气愤地瞪了贾政一眼，回身又是一脚踹在周瑞家的身上。
　　“带那个小厮上来。”对着暴躁的贾赦，贾母也懒得制止他了。今儿这事看着就是老二媳妇身边这奴才惹出来的，累地主子们打在一起，挨几脚不冤。
　　小厮一上来，趴在地上就什么都招了，叫香儿的小丫头让他帮忙去送东西，还给了他两个大钱，连香儿跟他的私情也一起说了。贾母听得脸色发青，她知道家里规矩松散，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让外人知道了，一家子女眷的清白都别要了。这事不管怎样，都是老二媳妇管家不利，身边人偷懒耍滑，罚她让老大出出气也好。
　　还没等贾母想出个既让老大咽下这口气，又能不伤二房面子的法子，就听贾赦阴森森地道：“分家！我们大房没地让出了正房，让出了库房，现在还要把尊严扔在地上让人踩，再忍下去，老爷我怕哪天贾家列祖列宗梦里都要来教训教训我这不肖子孙。”
　　“大哥，父母在，不分家。你这是不孝。”贾政出言指责贾赦，他今儿也被刺激大发了，人和清客们正谈得起兴，就被冲进来的贾赦打了一顿，要不是人多，他连贾赦眼睛上那一拳也未必能揍到。
　　贾赦理也不理贾政，直盯着贾母，脸色铁青，道：“母亲，明儿我会派人请族长开祠堂分家，母亲想跟谁住都行。琏儿成亲生子都这么久了，他娘的嫁妆还保存在母亲那里，明儿也一并理出来吧。”
　　贾母只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老大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势了，想分家，休想。
　　“当年国公爷殷殷叮嘱你孝顺寡母，照看好弟妹。继承了国公爷的爵位，你就是如此对待亲娘亲弟弟的？”
　　“呵呵，”贾赦自嘲地笑了两声：“为了亲娘亲弟弟，我这正牌袭爵人马棚边一住十几年。为了亲娘亲弟弟，我罔顾亲妹妹委屈，和亲妹断了来往。为了亲娘亲弟弟，被弟媳拿了帖子私放高利贷，我担罪名骂名。如今，又要为了亲娘亲弟弟，儿子儿媳孙子的名声都不顾。我贾赦这辈子都快活完了，还要为了亲娘亲弟弟做什么？”
　　贾赦这一连串的话听得人心慌，王夫人色厉内荏道：“大哥，空口白牙你凭什么说我放高利贷？”
　　贾赦眼角都不扫她一下，就盯着贾母，神色忽然平静了下来：“母亲，我就琏儿这一个嫡子，如今既然有人容他不下，还想踩着我们大房一家子的血肉往上爬。没关系，不就是不择手段吗？我们大房还能有什么，不就剩个爵位，弄臭了琏儿的名声，这爵位大概也没了。我还需要顾及什么？”
　　所有人都被贾赦这番话说得心里发寒，包括贾母。想想老大要是来个鱼死网破，想想荣国府子嗣凋敝，想想朝廷收回爵位，想想她的名声，还有史家的名声，无论哪一个贾母都接受不了。
　　“国公爷啊，你开眼看看这不孝子吧，他这是要逼死我呀！”
　　“走吧。”看着贾母哭喊，贾赦视而不见，他母亲能用来辖制他的也就那几句话。领着邢夫人，马依依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大哥，你如此不孝，简直罔为人子。”贾政大声道。
　　贾母被贾赦的漠视弄得心凉了半截，又被贾政这火上浇油地一句气了个半死，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贾母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二儿子这么蠢过。
　　眼见着贾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想到可能的后果，贾母嘶声喊道：“我答应你，分家。”
　　贾赦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着贾母没说话。
　　“母亲？”贾政震惊。
　　深吸了口气，没搭理贾政，贾母道：“我有几个条件。”
　　“母亲请说。”贾赦一点也不意外贾母会提条件。
　　“祭田，御赐之物除外，家产五五分。我百年之前，老二留在荣国府，分产不分家。我的私房我做主，一部分用作我百年后的花费，剩下的给宝玉。”贾母边想边说，又思索了片刻，才道：“就这三条。”
　　“老太太，宝玉可还没娶妻……”王夫人急了，要是分了家，二房除了到手一半钱财，其他什么都没有。以后荣国府当家太太不是她，代表荣国府出门交际的不是她，顶着一个五品员外郎之子的名头，宝玉还能娶到什么名门闺秀。分家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闭嘴！”贾母厉声喝道。要不是给她擦屁股，要不是有她这样的母亲，为了宝玉和元春，她何必向老大低头。
　　“就按母亲说的办吧。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贾赦并没有进房来，转头看向王夫人道：“当年张氏把府里账目交给弟妹时，是有详细记录的，我那也有备份。这些年除了琏儿和珠儿娶妻，府里并无大的开支，弟妹整理一下，明儿咱们对好帐之后就分家。”说完，贾赦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夫人如遭雷击，难道她吞下去的就要这样吐出来吗？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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