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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炼狱一角
第九十章：
陆拾远是严谨的，没把握他不能肯定地说，于是老实答：“我不知道。”反正他在心里思考是否掏心魔作崇，如何抵抗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头。
直觉，很重要。
幸好武思逆也觉得不太对劲，十分认同他：“也是，如果仅是一个神出鬼没的掏心魔，不至于把整个城郊都戒严，封锁起来。”
以正气道一个外门弟子许如槐都敢直面鬼物的作风，聂有道诺大一个玄门大派的负责人，因为一个掏心魔就草木皆兵，骗谁玩呢？这必然是发生了更严重的事，而且要防备起外来人员捣乱的事。
陆拾远已经在换衣服了，这个世界可以用储物格子，不需要准备外出要带什么、不带什么，只需要换一套贴身穿着的服饰，方便行事就成。
侦察方面，陆拾远是专家，武思逆仅在他出门前，嘱咐了一句：“别硬来，安全为重。”
陆拾远点点头，一身黑衣黑帽黑口罩，从头包到脚，把门开了一条窄缝，闪身进入夜色当中。
正气道的大本营离城郊那头的城门有一段距离，因为宵禁的原因，街道冷冷清清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灯火也不见。
偶有城防禁卫列队巡逻，遥远处有地方灯火通明，人声喧哗。
这声音隐约传来，扩在四方，城中的各家各户，却像是已经习惯了，毫无波澜。
内城城门并没有关闭，因着不断有道士打扮的人疾步进出，可以看出防的并不是人，守内城门的禁卫军并不对进出的人员严查。陆拾远将自己隐匿在屋檐的暗影下，跟在那些道士身后出了城，然后快速向着人声鼎沸的地方，疾步奔驰。
快到城郊那头，陆拾远隐在一栋已经无人居住的旧屋边上，判断自己不可能再悄然潜进去了。因为那里里外三层地围满了全副武装的禁军，还有许多身着道袍的道人，中间坚壁清野般竖起了防御工事，铜围铁马般一层一层，一层防御一道火墙这样，将里面的事物围堵隔得完全看不真切。
要想更进一步观察，那就只能融入环境了。
一个外围的禁卫兵卒，估计是有点撑不住了，擦着汗，往边上暗影阴凉处走近了些，然后感觉脖颈处就像蚂蚁咬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陷入了昏迷。
吹完针后就快步迎上的陆拾远，将人一撑一转，就彻底挪到了暗影处。
不一会，兵卒打扮的他，又从暗处走出来，快步走向中间的人潮工事。
那些兵卒全身盔甲，手握兵器，前方是熊熊大火不停燃烧，一个个人汗流浃背，汗湿眼帘，光顾着紧张，根本没有发现身边的某个人，已经换了芯。
陆拾远走到中间，隔着火光，看到了里面如同炼狱一样的场景。
难怪这些兵卒堆成了人墙，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原来他们只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并不是真正需要上前拼杀的人。
铜围铁马火墙后，是一大片空地。
大概有三、四十米的直径范围，上面的建筑被清除得一干二净，再后面，才是荒废了的房屋带。
而这片空地上，燃了好多个大火堆，里面不停在焚烧着焦尸。
房屋带前，同样有火墙和铜拒铁马拦截，只留有两道口子，供里面的东西从缺口出来，好聚在一起扑杀。
那外头站着一大群穿着道袍的人，用着古朴的剑和符箓，还有各色锦幡，在和一些穿着古装，但怎么看，都像是腐烂了的丧尸片里的怪物搏斗。
一旦道士们占了上风，就将那些丧尸用火点燃，推到火堆里烧毁，尸油的焦臭味不断传过来，有些兵卒受不了了，就会跑到一边去吐。陆拾远刚才迷昏取代的兵，估计就是想跑到一边去吐，只是还没开始作呕，就被他弄晕迷了。
许多人在喊叫，喊声里面透露了太多的信息，陆拾远脸色苍白地听着，看着，心里思潮起伏，脸上一派凝重。
有人被抓伤，咬伤，立刻就会被撤出来，搬到中间火和防御之间，毫不留情地剜掉伤处一大块肉，再用一些不知名的粉末捂上去。会痛得大喊大叫的，就会再撤到外围，兵卒围着的地方，有正气道的人接手治疗。如果割掉伤处的肉，用粉末捂上去，不懂得叫疼的人，则面露恐慌，然后刚刚替他治疗的人，则会成为催命的刽子手，毫不手软地将人喉咙割断，夺去他的生命，再和那些怪物一样的命运，被抛到火里燃烧。
这是炼狱的一角。
那些行刑的人，眼中有泪光闪烁，下手却毫不迟疑。
也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场景，才练出来的狠厉。
如果道人们累了，攻势变缓，就会有兵卒举弓，射出一道防线，让他们撤下来。等他们暂缓休息一阵子，力气稍稍恢复了，再去和那些丧尸相搏。
陆拾远站在后方，汗流浃背，寸步未移，就站在原地，足足看了半个夜晚。
他的身边多是像他这样被震撼的兵卒，这些普通人的作用只是防守外围，其余的事，他们插不上手。
大概四小时后，陆拾远再回到藏人的地方，将盔甲还给那个昏迷中的兵卒。伪装成那人自己体力不支，被热晕了的假相，他则悄然离开。
武思逆还没睡下，安静地等待着陆拾远归来，陆拾远虽然有些精神不振，但他看得出来，武思逆也是一副出过房门的模样。
看来自他走后，武思逆也没有闲着。
两人分享了一下探听到的消息，发现都不容乐观。
谁的脸色都不比谁轻松。
“出什么事了？”陆拾远相信武思逆不是那种闲着无事就会瞎逛的人，他会出房门，肯定是有事发生：“有人来过吗？”
“嗯，有道仆来试探，我看那人不是等闲仆役，就跟在后面去看了看，无意中也发现了一些事，你呢，城郊那头，看到什么了？”
既然武思逆无意先说，那陆拾远就一边收拾自己一边说了：“城郊那，有很多丧尸，他们管那东西叫疫鬼。这些疫鬼会传染，被抓伤和咬伤的人，如果处理得不及时，或伤得太厉害，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那个模样。有军队围死在那，不让他们出来，再由正气道的道士在那杀鬼。这种丧尸怕火，可以先将它们打得丧失行动力，再用火将他们彻底烧死。我看着像他们白天不会出来，在夜晚才会行动，所以实行宵禁后，京城一派平和，并没有乱。”
陆拾远一身的汗，主要是穿着盔甲时捂出来的，粘着身上的衣物，难受得不成。
必须得洗个澡了。
这时候储物格子的好处就很明显了，因为干净水源十分重要，所以中途他们各自备了两桶净化后又煮过的水，放到自己的储物格中。
拿出一桶水，陆拾远脱了个精光，拿布全身上下擦拭了两遍，才又寻回些许舒畅感。
这屋边角就有给他们洗澡用的大木桶，污了的水也有倒的去处。
被疫鬼横行带来的压抑，也散去不少。
“那就是了。”房间不小，但是比较符合道家清修的装饰，家具简洁，陆拾远擦身没有避着武思逆，得来一句赞赏：“身材不错。那个伪装成仆役的道人，是聂有道的弟子，我跟着他去了聂有道那头，他们师徒几个正好在讨论东西，他们言谈之间提到了安宁。”
太危险了吧……陆拾远正在穿衣的手滞了滞，皱着眉不赞同地看了武思逆一眼。
“放心，我催眠他了，不用自己冒险偷听，他自然会将话题引导到我想知道的内容，然后再来告诉我，我当时只需要藏在安全的地方，等他出来告诉我就好。”
武思逆的催眠术好像很高深的样子，陆拾远将自己出门时武思逆叮嘱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送回给他：“安全为重。”
“嗯，主要是他们提到了安宁，我才多关注了一些。他们认为，城郊的疫鬼，是安宁的手笔，另外皇庙似乎也出了事，之前他们曾向天下召集能人异士，现在却对外来人防得很紧。”
“安宁？”
疫鬼是安宁弄出来的？
这个消息，大出陆拾远的意料，一来这个世界就撞鬼，可是他从来没将这些鬼怪，和安宁扯到一起想过。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是神叨叨的地方。
鬼怪是原生的物种。
陆拾远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摇头说：“不太可能，按这个世界的人对神鬼的接受度来看，我们来之前，这里就闹过鬼，所以闹鬼和安宁怎么会有直接关系？”
“不是说闹鬼是从安宁开始的，只是说现在京郊闹事的那群疫鬼，和安宁有关。现在的皇帝位置坐得不正，安宁是正统太子的遗孤，这事民间早有传言。据说皇庙里有很多出家的皇族长辈，是支持那个太子失踪了的儿子的，安宁前阵子偷偷潜进了皇庙，被皇帝发现了，派了人去捉，没捉到，而皇庙从那天起开始闭庙。冲散禁卫军让安宁逃掉的，就是你今晚在城郊看到的那群疫鬼。”
这信息量，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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