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野]无尽之声

　　“我的那朵玫瑰，别人会以为她和你们一样，但她单独一朵就胜过你们全部。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毛虫是我除掉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哀怨，她的吹嘘，有时甚至是她的沉默。只因为她是我的玫瑰。”⑩

　　我的世界仿佛短暂性地迎来了光。

　　那自始至终笼罩在我身前的朦胧迷雾，便如雨后初晴的彩虹般绽放出绮丽梦幻的色彩。细软绵密的冰凉露珠缓缓透过指尖，萦绕在伤痕累累的肌肤旁，尚且带着些水汽的潮湿温度久久无法散去。它们柔柔地倾洒在我心上，像是想要驱走铭刻在骨子里的寒冷与悲伤。我清楚的知晓，此时此刻的自己与过去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不仅是年龄与阅历的增长，更多的还是，在这条注定孤独迷惘的道路上，被名为人类的同伴所赋予的意义与期望。我终于也有了能够给予我动力与支撑的对象，有幸寻得一棵偶尔能供我停歇的小小树苗。

　　心脏处传来的跳动之声无不提醒着我，对此，我竟是感到这般欣喜又惊慌。欣喜着终于寻找到缘分信条的我，惊慌着不知何时这由我亲手缔结而成的羁绊会走向消亡。我就这样苦涩又混沌的感知着，享受着友谊的滋润与信任的填补，不安的等候着积雪的融化和极夜的暗影。

　　因为——虚幻的梦境终会破碎，残酷的现实必将来临。

　　然而没有人知晓——曾经的我，就像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黑暗世界里。四周漆黑一片，毫无半点声息。无边无际的广阔地貌之底，是如同虚幻梦境一般的如出一辙的空无与死寂。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此间，这恍若阿鼻地狱般存在的隔绝地带，所弥留下的，唯此一人。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我知道，并且一直明了的是——我是特殊的。与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相同。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承受非人的苦难与折磨；注定了既定的轨迹与悲叹的命运。只因我是特殊的，生下来便与常人截然不同，更甚是恰恰相反。无法融入人类社会，更无法表达自己的真正感情。以他人口中编号1-77的身份存活着，所有的一切感知皆被抹杀，取而代之的是失败的试验品，也是永远按照程序指令行动的冰冷机器。

　　起初，孤身一人行走在黑暗的边界里，仿佛懵懂的孩童般牙牙学语，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周围一切可以接触的东西。那时，黑暗即衷心抚养着我的母亲，孤独乃提供生存下去的养分与驱动力。我在母亲的怀抱里紧紧守护住自己单薄的身影，在养料的浇灌下竭力生长、奋力前行。可有些时候，我也会在回荡着呼啸风声的黑暗牢笼里自言自语，会渴求除我以外的其他的鲜活生命体。它不必拥有人类的身躯，更不需要长着光鲜亮丽的表皮，只要在某个再寻常不过的时刻下，给予我一个有温度的尚且带着恬淡气息的怀抱就可以。这是我的小小希冀，如同带着甜蜜味道的奶油曲奇。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东西都渐渐在时光的缝隙里悄然逝去。比如我曾经怀揣着的信念与理想，希冀与意义。我才恍惚发现，那些记忆里曾辅助过我成长的东西，如今全都变了身形。不知何时起，他们隐藏在我的脚下，契合在我的背脊。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无边的冷意，不时发出桀桀的怪异声音。我使劲环抱住自己，只觉寸步难行。

　　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永远走不到尽头的黎明。我能感觉到，母亲的怀抱尽数撤去，昔日的养分转变为压抑的稀薄空气。恐惧如影随形，世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墨痕迹。到处都是嘈杂的话语，无数人声盘旋着围绕在我的耳畔之际。他们肆无忌惮地发出嘲笑鄙夷的声音，宛若恶魔的诅咒之语，牢牢钻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里。我拼命地奔跑、奔跑……发了疯般祈求神明的垂青。好让我不必长久的感受着自己那带着憎恶与极端的诅咒之语；好让我不必长久的感受到那被孤独与痛苦支配的身下这幅残躯。

　　…………

　　之后，光出现了。

　　是的，我看见了光。我看到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芒，它就在世界的终点处，我身前的方向。

　　我不顾一切朝之飞奔而去，赌上全部的心血与气力。即便我不曾知晓，那光的背后，究竟是现实或是幻想、希望还是绝望……

　　我的独一无二的光，它与这世上任何能够照亮前方道路的东西都不一样。它甚至没有漂亮的瑰丽色彩、没有闪烁的霓虹灯光。可它深深吸引着我，灰暗的外壳里包裹着脆弱的内核心脏。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它总是静静地停留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微弱暗淡的光芒一点一滴的漂浮逸散，仿佛总是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消耗殆尽的惨淡现状。我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它，那恍若伸手便能触碰到的温暖模样。可我无能为力，更甚是遍体生寒、心生绝望。第一次涌现出如此热切强烈的愿望——请不要……请不要让我的光芒随着我一起走向消亡！

　　只因，那是我的光、我的玫瑰、我一生追逐的渴求与希望。

　　那个织田先生口中的孤独孩子，足以改变我一生的徘徊于死亡与生存之间的微光。

　　…………

　　寂静的夜晚，乌云密布，天空黑压压的，看不到一丝通透的云层，闷热的空气不流畅般席卷着整个城市，仿佛即将便要迎来一场久别重逢的倾盆大雨。

　　横滨的夜总是格外与众不同的，与外城相比，她就像是裹上了一层神秘面纱的妙龄女郎。不仅朝外展示出那美丽婀娜的曼妙身姿，也于悄然之间将无味的毒素粉末挥洒在你的眼前。她迈开轻盈的步伐，嘴里哼着充满着异域风情的曲调，如同蛊惑人心的魅魔。让人不由自主的在其安逸的环境与舒适的怀抱里悄无声息地坠落。

　　是的，坠落。无数个不知名的夜里，总是会有各色各样的人类在弥漫着奇异香气的横滨的怀抱里坠落。

　　若说白日的横滨宛若明媚灿烂的少女，那么夜晚的她便会转化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这是独属于名为横滨这座港口城市的魅力，亦是——阁楼的钟声、死亡的号角、被紧紧封锁住的称之为“潘多拉魔盒”的禁戒与封条。

　　早在很久以前，我便看清了其下的真正面目。我也知晓，命运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躲避的。

　　当我如同往常一般穿过那条必经的狭窄深巷，当我被迫以警戒的神态滞留在转角的尽头处时。一切的一切，都好似电影里的倒带镜头所显示的一样，将这盘桓于世上的无数有关于我的情缘因果原原本本的展露出来。

　　他与我的故事，也就宛若剧本编排而出的戏码，在顺应着正式剧情的开展之下彻底融合在一起了。

　　因此，不得不阐述的是，此时此刻，在我身前不足十米远的脏乱地界里。正在上演着一场仿佛只有在影片之中才能观赏到的□□大战。昏暗的深巷里大致分为两派人，略微背对着我的一方统一身着黑色的全套西装，虽然只有寥寥几个人，但统一的身形特征无不昭显着他们的强势来历。没错，在我第一眼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便已经在心底自动将他们区分归位——黑手党，隶属于港口Mafia的基层人员“黑西装”。

　　而另一方人士，借着昏暗的地形与灯光，我只能看到参差不齐的身形和与对面相比明显手忙脚乱的慌乱阵仗，虽然人数上占据了大多优势，可地面上横尸着的多数躯体，也几乎全部来自他们的队伍。而此时，仿佛是到达了某种停战的临时界点，双方均是一动不动，彼此面对面的凝视着，紧张刺激的氛围一触即发，手里持着枪械的人员们更是不敢有半点马虎。空气中隐隐透露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即便只是驻足于一旁观看，我都能够感受到那焦灼与躁动的不安气息。

　　然而，对于面前这场好似又要重演一遍的枪战剧情，我倒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不如说，不论是哪一方的死亡，亦或是两败俱伤，都无法勾起我多余的感官神经。麻木……还是麻木，事实上从很久以前开始，血液与死亡便已充斥在我的周围，它们填补了我空缺的身与心，是近乎于家常便饭一样的日常存在。

　　对于眼下的情形，我所关心的，也只有麻烦这一说了。毕竟，我还要回到那间破败的酒吧，要不然，明天等待着我的就不只是成堆的工作和来自老板的“亲切问候”那么简单的事了。只可惜，面前的一波人没有丝毫或许会打搅到过路行人的愧疚心理，他们生怕在这场对峙中受到伤害与袭击，一个二个恨不得直接安营扎寨在此地。这给本就并不算宽敞的空间带来更大的压力，夸张的来说甚至被人群堵的没有多余的落脚之地。

　　我有些无奈，却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前去阻止事态的发展。无他，在横滨这座主场的我的身份，就只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在此之前，我一直都是如此坚持又笃定的认为着。然而下一秒，这根深蒂固了近五年的植根于灵魂与思想之间的观点，便在见到某个人的瞬间彻底不攻自破了。

　　原来，在那弥漫着无形硝烟与紧张气氛的战场之中，还有一位与之相比格外与众不同的独特存在。恰如雾里看花般，当他出现在我眼前的第一刻，世界恍若被分割成两种颜色。一种是自始至终平淡无趣的黑，而另一种，则是由他身上散发而出的神秘微弱的白。那不真切的，如同笼罩着淡淡薄雾的混沌之光、夹杂着堕落的黑与炫目的白的矛盾之体。是我苦苦寻找的游离于现世与异界的共生灵契。

　　那是个少年，与身边个个人高马大的黑手党相比简直显得过于娇小柔弱。披着不合身的黑色大衣，长长的衣摆几乎快要垂落在地，瘦削单薄的体形在黑夜的衬托之下好似即将消失隐蔽。他正懒洋洋地支起身子靠向墙壁，手里没有明显的武器，闭着眼睛一副悠闲自若的神情。完全没有半点身处于漩涡中心的自觉性。

　　他一旁的黑西装们像是想要将他牢牢保护在身后，几个人自发形成一个包围圈。奉命行事的同时也在向外公告着身后这人才是他们真正的在意对象。

　　我不知道该说他们到底是衷心还是愚昧，只是若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眼前的这种堪称自爆的行为，无疑会亲手送他们的主人毙命。

　　一片寂静。

　　“啊……”然而率先打破此刻这焦灼对峙局面的，不是激烈刺耳的枪声，也不是振奋人心的发言，而是——某个少年困顿至极的哈欠。

　　虽然声音并不算大，但在安静的连同沉重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可闻的情况下，简直好似赤/裸/裸羞辱的冷笑话一般令人汗颜。可就是这样近乎滑稽的场景，却几乎完美地传染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同一时刻，双方交战的现场人员无不感受到由骨子里透露出的疲惫与颓靡。是了，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拔枪血战 ！先不说其他的了，晚上不睡觉替组织东奔西走，不涨工资也就算了。结果劳累的是他们！死伤的还是他们？！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主角 ！还是为了推动剧情发展 ！某种时刻，通常以背景板示人的基层人员们发出最真挚的疑问，并且当真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咳，言归正传。

　　相互拔枪的成员们在心里腹徘着，面上仍是一派端正严肃的冷峻模样。而被黑西装们簇拥着维护的小少年，在打了个真情实感的哈欠后，又抬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末了还捶了捶自己其实并没有感到多么酸软的肩膀。他装作受到极大摧残的样子，唉声叹气道，“我说，你们能速战速决吗？”

　　“欸 ！”两方人马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懂呢？！”少年大大咧咧地高声道，接着揉了揉自己像是正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以一种十分欠揍的口吻继续道，“哎呀哎呀！果然不能和笨蛋们和平相处呢～这简直就像是一口气朝我的口袋里塞下几百个蛞蝓一样让人作呕！未免也太难为人了～”

　　“…………”虽然但是……是真的很气人啊！这只是正常人的惊叹，惊叹而已！有这么损己方队友的吗？！好吧，毕竟是太宰先生，也不是不能理解。常年累月受尽太宰治压迫的黑西装们卑微的想着。

　　躲在暗处的我更是头一次体会到如此一言难尽的感觉。

　　“太……太宰先生！”某个黑西装哆哆嗦嗦的出来领命，“请问您想怎么解决”

　　“嗯……”被称作太宰先生的小少年故作老成的闭上眼睛摸了摸下巴，他意犹未尽地思考着，几秒过后眼神放光地瞪大眼睛道，“那就按我的方法来办吧！”

　　不等黑西装松一口气，少年径直向前迈开步子，他一把将面前尽忠职守保护他的黑西装们推开，在身后此起彼伏的“太宰先生！”声中蹦蹦跳跳地走向对面的领头人。

　　“太宰先生停下！”

　　“太宰先生危险！”

　　“太宰——”

　　“闭嘴啦！！！”少年一脸复杂地捏了捏耳朵，他甚至扭过头来对着黑西装们做鬼脸，像是完全不在意近在咫尺对着他脑袋上的武器一般。“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你们的嘴巴缝上哦～”

　　一句听上去并没有多少杀伤力的威胁。

　　然而下一秒，一群举着枪的敌方队友们就看着那几个人高马大的正规黑手党们一个个如同哑了嘴巴的聋哑人一般拼命晃动脑袋。

　　“唔——”几个人含糊着嗓子发了疯的摇头。

　　这……这么有威严的吗？！对面的领头人愣愣的瞪大眼睛，手里端着的枪都仿佛增加了千斤重。

　　“一起来玩个游戏吧？！”太宰治不在关注身后成精的拨浪鼓们，他正对着面前的一行人，仅仅隔着几步之遥，“我数三个数，三秒之后，要么选择开枪杀了我……要么……”

　　“杀了你们哦 ！”

　　“！！！”

　　“怎……怎么可能 ！”领头人怒斥出声，他甚至没有闲心去思考如此不着调的方法，只是不顾一切地反驳着，“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真是不识抬举呢……”太宰治语调平淡的回答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事到如今，你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什……什么 ！”

　　话音刚落，变故突生。

　　那原先跟随在领头人身后的若干人，皆在此时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终于不堪重负般，他们颤颤巍巍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无数枪支弹药掉落在地，直到这一刻，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

　　胜利，只会是那人用来游戏人间的工具。

　　“撒——来做选择吧！”少年人明朗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深巷里，然而眼下，这悦耳动听的声音却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妖魔般令人不寒而栗。

　　“已经没有可以推脱的借口了呢……”

　　毛骨悚然。

　　这是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直观的感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绝对不会……绝对不会选择成为眼前这位少年的对手。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甚至就连长年以来形成的理性思维都出现了断层的痕迹。我的目光里只容得下那人的身影，即便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即便我们之间或许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

　　太耀眼了……太耀眼了……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躯。

　　后腰的地方传来硬物的冰冷触感，我的手随之摸索上那个东西。

　　无论如何，是不能让他得偿所愿的。黑暗之下，我缓缓露出一抹微弱的病态笑意。

　　哪怕你有数之不尽的守护者，哪怕你可能早已看透对面的心理轨迹……哪怕，你已经笃定——会有某个人为你，甘愿沾染血腥。

　　等到那时，请务必不要……太过吃惊啊。

　　…………

　　“啊，忘了通知大家了！”太宰治笑吟吟地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当然也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性！任何人……记住了吗 ！我是说任何人，都不能朝他开枪哦！等我数到三秒之后，不论我是死是活，都不可以找他的麻烦。”

　　“唔——”黑西装们撕心裂肺的呜咽声传来。

　　“请不要发出其他多余的声音。”太宰治冷淡道，甚至语气里带着深切的疑惑，“你们还真是奇怪啊！”他歪了歪头，这个有些稚气的动作显得少年无辜至极，“明明你们每个人都很讨厌我吧？！为什么到现在又要摆出这样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呢 ！”

　　“……噢……我懂了，或许这就是人类的同理心吧。更贴切的来形容，应该是负罪感……”他略微思索了一阵，忽而嗤笑出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不论那个人有多惹人厌烦，人类这种生物，总归还是见不得一条生命在自己的眼前逝去的。”

　　“但我并不一样哦～”太宰治微微弯下身子朝黑西装们挥了挥手。从我这个角度来看，简直就像是在专门对我一人打招呼一般，“所以完全不用为我感到难过或是伤心……”

　　正当黑西装们为自己的上司这一句仿佛临终遗言的话感到愧疚难耐的同时，太宰治倏然变了表情，他一字一句恶狠狠地接着说道:“所以，若是有谁敢打扰我自杀……不好意思了，我一定要让他亲自尝试尝试港口Mafia审讯室的魅力。”

　　“此外，附赠审讯者太宰一枚哦！”他又笑嘻嘻地补充道。

　　“…………”
　　不好意思，打扰了。

　　黑西装们在心里默默想到，与其关心太宰先生，倒不如先把自己的小命守护好。

　　毕竟——港口Mafia的审讯室，可不是进去还能出得来的地方啊！……

　　“那么接下来，就真的到你了。”彻底安顿好老母亲般操心的黑西装们，太宰治终于料理起对面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的领头人来。

　　“友情提示一下，不要想着提前扣动扳机！不然，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是要被提前出局的哦 ！”

　　“我可是很期待呢！”太宰治缓缓闭上眼睛，呢喃的话语自他的唇边溢出，“这次会成功吗？将我从这虚幻的世界里解脱出来……”

　　与此同时，领头人的汗珠悄无声息地从脸颊处滑落。

　　对不起了，少年。

　　他想，我必须活下来。

　　如此渴望死亡的你，一定不能理解苦苦挣扎着求生的平凡人类的欲/望吧！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送你上路……你也一定，会感谢我的吧……

　　“开始了哦～”

　　求生的欲望拼命占据心头，他催使着男人做出最终的抉择。终于，他还是选择顺应内心的声音，缓缓扣动扳机。

　　“三——”

　　“砰——”

　　只这一秒的间隔，却是恍如隔世。有枪支掉落在地的声音，接着，便是再也不能起身的尸体。临死之前，男人的大脑里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闪过无数片段与回忆。最终，定格在面前少年那恍若看透一切的无悲无喜的脸庞上。

　　他就这样静静注视着男人的倒地，没有丝毫惊讶的情绪，甚至自始至终未曾挪开过眼睛。

　　那双粘稠的仿佛化不开的墨水一般的深渊眼眸牢牢攫住他破碎的视线，在那双眼眸中，他看到了自己。

　　少年上一秒带笑的话语还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是要被提前出局的哦 ……”

　　原来是他自己，亲手抹杀掉了自己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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