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城与夏日痴

　　罗平怔住了，他看着童飞，见后者的表情十分认真严肃，完全不像在开玩笑，他平静如水的脸上泛起一抹讥讽的神色：“有野心是好事，但是也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以后这种异想天开的事儿在脑子里多转几个弯，别随随便便就说出口，让人笑掉大牙。”
　　“您本来不就是想培养我取代Eli吗？我只有当了创意副总监，才有跟他对抗的机会。如果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设计师，级别根本不够！”童飞急切地说，“您也不想把战线拖得太久吧？”
　　“丫头，我就是再心急，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罗平沉下脸来，“而且，你要记住，我可以捧你，但不代表你能随随便便对我提要求。你先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别以为拿了设计大赛冠军就能一夜成名，呼风唤雨！”
　　罗平的手指敲着桌子，眼神凌厉地看着童飞：“人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你自己搭进去！”
　　童飞看出罗平眼中对她深深的鄙视，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可能连一个人都算不上，只是他用来对付纪景甚至EY的一个工具。
　　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童飞只会更加自惭形秽，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聂榆阳肯赏她一碗饭，她已经能感激得涕泪横流。
　　可是现在，童飞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价值——并非仅仅作为一个工具的价值，而是她已经看透了身边这几个人心里的想法、他们的欲望，她对这些人从原来的仰望变成了平视，甚至有点鄙夷。她还能利用他们之间凌乱的关系为自己谋得利益，这是她佩服自己的地方。
　　纪景算什么？会设计而已嘛，他连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都不知道，不仅一手好牌让他打得稀烂，甚至连绿帽盖顶他都能无动于衷，简直不是个男人！
　　林维夏，设计确实还过得去，可她不仅感情用事，还虚伪得要命。她看起来那么清高，还不是投入了叶瀚城这个金主的怀抱。
　　聂榆阳，确实令人羡慕，她一出生就在起跑线上赢了别人。可这又怎么样，还不是可笑地一往情深地爱着纪景，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大草包！
　　罗平，更是可悲至极。他不是很有本事吗？听说是个大混混，可是怎么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抢不来？而且他为聂榆阳付出这么多，人家又把他当什么呢？
　　他喜欢聂榆阳，聂榆阳又单恋纪景，纪景却对林维夏念念不忘，而人家林维夏早就把他们甩得远远的。你们这么可悲可笑，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我听说，榆阳姐不让你往EY注资。”童飞平静地看着罗平，“我知道你也想争取在EY的话语权，所以只是想帮你而已。”
　　“想帮我？”罗平冷笑一声，玩味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帮？”
　　“榆阳姐的父亲跟我母亲曾经是同学，他还暗恋过我母亲。要不然他怎么会把我安排到EY去上班，榆阳姐又怎么会选我重点培养？现在榆阳姐的父亲回来了，EY他说了算。这次我拿到设计大赛的冠军，他对我很满意，也很信任。”童飞滔滔不绝地说着，努力装作平静的表情中流露出一丝得意：“只要我能当上创意副总监，就可以参与员工持股计划，到时候就能想办法把你拉进来……”
　　罗平点着手里的打火机，手指凑近火焰，似乎一点不怕烫似的：“既然聂老爷子这么信任你，为什么你不找他去说，反而跑到我这来卖好？”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所以不能找聂伯伯。”童飞确实有这个担心，毕竟她也怕聂长生一眼看出她想的是什么，所以在他面前还是要夹紧尾巴不能得意忘形，“榆阳姐虽然现在总是一心想跟Eli缓和关系，但是她心里还是很依赖您，毕竟她也知道，您是真心对他好。您对她的感情连我看着都感动，何况她呢。所以你在她面前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童飞仔细观察着罗平的表情，她故意提到聂榆阳对纪景和罗平的不同，试图敲打敲打罗平，激他一把。
　　谁知罗平偏不上套，他看起来一点不受这段话的影响，微微一笑：“童飞，你确实不简单，这么会挑拨人心。但是你别忘了，我的目的只是榆阳，并不是想要你们EY。参不参股，有没有话语权，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如果实在不行，我自有我的办法去搞定纪景。培养你、捧着你，只是为了让榆阳放心——你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所以以后你别再这么自作聪明，跑到我面前来搬弄是非！”
　　说罢，罗平把打火机塞进兜里，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站起来踢开凳子走了。
　　这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的顾客都回头看他们。童飞处于目光的焦点之中，脸涨得通红，她望着罗平大摇大摆远去的身影，一股恨意爬上心头。
　　聂长生成了EY最新的当家人，聂榆阳便让人把林维夏的办公室收拾了出来给了他。
　　“爸，您要是嫌小，还是用我的吧，我那间大一点。”
　　聂榆阳左看右看，觉得很不满意，毕竟聂长生在聂氏集团的办公室十分豪华，是个里外套间，摆满了各种水晶、玉器和各种吉祥摆件，真皮沙发有两条，还有个巨大的按摩椅。可是这间小办公室里连沙发都是布艺的。
　　聂长生正背着手打量窗外风景，听到聂榆阳这么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平时也不怎么在这边，也不大管业务，搞个大办公室干什么，浪费！我看这个就挺好，你可别在这上边费心思了。”
　　“好吧，你要有什么要求就跟我说。要是累了就到我的办公室去坐会儿，我那儿有按摩椅。”
　　“废话，你是我闺女，我可不得有什么说什么，还能跟你见外。”聂长生笑着，打量着聂榆阳，“最近怎么样？跟纪景关系好点了吗？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闹得时间太长反而不好收拾。”
　　聂榆阳没想到老爸把话题绕到这上边来，着实有点尴尬：“爸，这种事您就别管了。这次股权结构调整，纪景也没说什么，我觉得他没有二心。”
　　“那倒也是，这小子不像三心二意的人，应该心里也有数，早就想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但是榆阳，你也给我记住了，我能容忍他，是因为你喜欢。要是你不喜欢他，我一脚把他踹出EY。”聂长生半是叮嘱半是警告地说，“你千万别为了男人委屈自己，知道吗？”
　　聂榆阳心一暖，差点哭出来。世界上能这么疼自己的，可能也就自己的父亲了。
　　她抱着聂长生的胳膊，撒娇地说：“爸，你放心吧，我还没那么傻！”
　　聂长生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我就看就是脑子里缺根筋，本来还觉得嫁了人之后丈夫能多照顾照顾你，没想到还搞成这样。”
　　“没关系啊，反正有你在，谁敢让我受委屈。”
　　“唉，我又不能保护你一辈子。”聂长生无奈地叹口气，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父母的心儿女怎么能体会得到。
　　聂榆阳笑嘻嘻地说：“那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啊，如果没有你我可就成孤儿了！”
　　聂长生皱起眉毛，嗔怪地说：“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遮没拦，你这总经理算是白当了！”
　　设计室里，童飞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认认真真地在速写本上画着设计图。
　　这一个月来她都没闲着，把林维夏那本册子上所有的基础设计都研究了一个遍，然后跟当下特点做了融合，形成了她自己的“设计”，并且将这些草图一一画了出来。
　　现在她已经不满足于单纯地抄袭，倒是想加入一点自己的创意，她觉得这样做的话，这些设计就成了她自己的东西。她用林维夏的基础设计不过是避自己之短，而她的长处就在于编故事——她想将这些时装放在一些特殊的情境中展现出来。
　　Sophie经过童飞身旁，看到她正望着速写本上的草图发呆，于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见到设计图，她夸张地叫了起来：“呀，童飞，这个是你画的吗？我能看看吗？”
　　童飞把本子递给她：“当然了，你要是能帮我提提意见我求之不得呢。”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家都是设计师，相互交流而已，不存在提什么意见。”Sophie翻阅着童飞的速写本，发出赞叹声，“小童飞，你可真让人刮目相看，啧啧，真不错……你这些，是有什么主题吗？”
　　“能看出来是吗？”童飞欣喜地说，“我还怕人看不出来呢。”
　　“这怎么可能，你看你这几件裙装和长衫用了相同元素的花纹和扣子，明显就是一个主题。”Sophie翻着其中几张设计图，很认真地说。
　　童飞非常高兴：“对，这二十件衣服，我分了四个主题，这四个主题分别可以看做是一部舞台剧的四幕，合起来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讲讲呗？”Sophie眨眨眼睛，一脸向往。
　　“是一个穿越的故事，一个女孩不小心穿越回宋朝，爱上了一个书生。书生考取功名后本要娶她为妻，但是他刚上任没多久，就因为太年轻热血，上书言事得罪了皇上，被判了流放之刑。”童飞讲起自己构思的故事，非常兴奋，娓娓道来，“书生不想拖累这个女孩，假装自己移情别恋，取消了婚约，一个人上路。女孩得知真相之后沿着书生流放之路去寻找他。两人刚刚相遇，却遇上了前来追杀他们的人。”
　　Sophie听得入神，倒吸一口凉气：“追杀？谁要追杀他们？”
　　“是当朝宰相。因为书生当时得罪皇上的那封上书就是弹劾宰相的。宰相为人气量狭小，所以等书生远离京城之后，派人追杀他，这样就算出了人命官司，也可以谎称说路途太艰苦，因此书生孱弱，得病而死。”童飞攥了攥拳，似乎是为书生鸣不平，“刺客来袭，书生和女孩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一路逃到了悬崖边，再无可逃之路，所以两个人双双跳崖，谁知竟然因此穿回了现代。从此女孩和书生就在现代幸福地生活着。”
　　“真好！”Sophie充满向往地说，“幸亏是个开心的结局。难怪看到你的设计有古风和现代两种风格，原来是这样。你的脑子真好用，我们这些人反而跟不上时代了。”
　　童飞被她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可别这么说，我就是能胡思乱想。在设计上我可比不了你们这些有经验的前辈，只能用这些花招来扬长避短……”
　　“这就说明你聪明啊！”Sophie肯定地说，“做设计师不光要靠技术，更要靠创意。你给Yuliana看了吗？”
　　“还没……”童飞有点迟疑，“我还没想好，不敢给她看。还有Eli，我怕他会不喜欢。”
　　“嗨，没事儿！只要Yuliana喜欢就行。现在Eli说话也没那个分量了，只要你的设计是好的，他也没办法反对。”Sophie很认真地说，“距离你拿了比赛冠军也有一个月了，你得好好巩固下你的热度。现在拿出这个系列更说明了你的态度，Yuliana肯定会重视你。你可千万别磨磨蹭蹭错失了机会！”
　　童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装模作样地问Sophie，一是给她面子，二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
　　目前的纪景就像一只困兽，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浪。而聂榆阳想捧她，聂长生信任她，这一对父女都被她抓在手里，她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里，童飞定了定神：“那我就去找Yuliana给她看看。”
　　“去吧，一定没问题！”Sophie目送童飞拿着速写本出了办公室，之前那热情洋溢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脸上露出牙酸的表情。
　　旁边的设计师经过，问Sophie：“童飞怎么那么兴奋？又有好事？”
　　Sophie抱着胳膊冷冷一笑：“好运也得省着用，要不然总有一天会用完！”
　　聂榆阳正坐在办公室里的按摩椅上，她闭着眼睛，充分享受着这片刻的放松。
　　童飞敲了敲门进来，看她这副样子，觉得她心情一定不错，便更多了一份信心。
　　“榆阳姐，我想跟你说点事。”童飞跟聂榆阳说话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唯唯诺诺，变得自信起来。“榆阳姐”这个称呼原本是被聂榆阳所不齿的，但现在聂长生似乎很喜欢童飞，聂榆阳也就随便她这么喊自己了。
　　“什么事？”聂榆阳刚刚只是抬了抬眼皮，看到是童飞进来，又把眼睛闭上。
　　童飞拿着速写本，试探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想给我办个人秀吗？这一个月我画了很多草图，是一个系列，一共二十四件。我想用一个故事四幕剧的形式去展现这个系列，故事我都想好了，是一个穿越的……”
　　“哦，对了，关于这件事，最近太忙，我忘了找你聊。”聂榆阳打断她兴致勃勃的讲述，睁开眼说，“个人秀还是缓一缓吧。毕竟你刚拿了冠军，这么快就办秀，仔细想想实在是有点太不谦虚了。好像故意显摆似的，让业界的人看了容易反感。要是秀的质量好，那也算没说的，一旦出了问题，就会连累公司。”
　　童飞的满腔热情突然遇到了兜头凉水，饶是她现在学会了怎么掩饰自己真正的想法，一时之间失望的表情也被冻在了脸上，被聂榆阳瞧了个清清楚楚。
　　聂榆阳自然是没什么歉意，她觉得童飞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就连童飞赢得了设计大赛，也不是凭借真才实学，而是借了林维夏的东风。纪景一开始反对，她很生气，但是现在想想，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
　　“你别赢了一次比赛就骄傲，设计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在你真正能出头之前，还是好好夹着尾巴做人。”聂榆阳不光没有一点食言而肥的歉疚，还装模作样地教育起童飞来。
　　她那藐视一切的神情和不负责任的话就像一桶油，倒进了童飞生了邪火的心里，“嘭”地一声火势大涨。
　　人怎么可以这样？不是明明说好了的吗？就算是不做了，能不能早点告诉她？这一个月她为了这个系列废寝忘食，头发掉了一大把，没有刻意减肥却瘦了快十斤，呕心沥血才设计出这些草图，聂榆阳怎么能轻飘飘的这么两三句话，就撕碎她的梦想？
　　在聂榆阳的眼中，就算她只是一件武器，也不配受到尊重吗？
　　童飞紧紧捏着速写本的手骨节因为使劲而变得发白，她咬着牙，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自己不要跟聂榆阳发火。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有什么资格跟聂榆阳争吵呢？
　　“榆阳姐，能不能……你能不能……”童飞哑着嗓子，迟疑地说道，“……看看我这些设计，这是我很用心做的。就算不办秀，做成衣也可以……”
　　童飞递上她的速写本，聂榆阳看到本子外壳上童飞手汗留下的印子，不由地皱了皱眉，像是上面有什么细菌似地往后躲了躲。
　　看到她嫌弃的眼神，童飞仿佛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个耳光一般涨红了脸，心里堵得难受，胃猛地抽了一下，几乎想吐。
　　“算了，先不看了。现在也不急，你拿回去自己再修改修改，过阵子准备推出明年春夏系列的时候，可以放几件你的设计。”聂榆阳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可是我……”童飞不甘心，这辈子她还没为什么争取过，也从没跟别人起过冲突，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很心疼自己付出的心血，忍不住想要试着争取一下。
　　聂榆阳瞪大了眼，一脸诧异：“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还可是什么？最近给你好脸色多了，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她口袋里的手机及时雨一般地响了起来，堵住她嘴里很多更难听的话。
　　聂榆阳起身掏出手机，看到是罗平打来的，便走到大班椅上坐下，转过去背对着童飞。
　　童飞觉得身上的血液好像已经停止了循环，她四肢麻木，艰难地向门口挪去，一边走，一边听到聂榆阳接起电话。
　　“罗平，怎么了？”聂榆阳漫不经心地问。
　　“什么时候能见一面啊，很久没见了。”
　　聂榆阳仰头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过两天吧，这几天太忙了。”
　　童飞听着她打电话，走到门口回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着强烈的恨意。
　　她走出去，将门带上，但并没有关严，而是留了一条缝。她站在门外，靠在墙边，支棱着耳朵听着。
　　罗平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失落：“你要是再不出来见我，我都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聂榆阳无奈地笑道：“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还挺会撒娇的。放心吧，就这两天，最晚周末，我一定主动联系你。”
　　“嗯，好。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声，你还是得小心童飞，这丫头心贼着呢。”罗平说道，“小心她扮猪吃老虎。”
　　“她？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聂榆阳轻蔑地说，“不过我也确实瞧出来了，她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拿了个冠军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放心吧，我会盯着她。”
　　童飞站在门口，面色煞白，全身失控一般地抖着，像一片寒风中的树叶。她一手扶着墙慢慢向前走，就像走过自己最长的噩梦。
　　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最傻的。不是轻信了别人的许诺，也不是不自量力地做着自以为是的美梦。而是她竟然忘记了，虽然她看不起纪景、聂榆阳、罗平和林维夏这些人，但是他们一个个的都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命运。
　　只有她的命运，却攥在别人的手里，被人计划，被人玩弄，最后被人抛弃。
　　可悲啊你，童飞，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呢？
　　她缓缓地走到楼梯口，站在上面向下俯瞰。
　　行政部、市场部的那些员工都在自己的小格子里各忙各的，蝼蚁一般。做蝼蚁也没什么不好，每日庸庸碌碌，忙着活或者忙着死，生命枯燥而简单，一如之前的她。
　　聂榆阳改变了她，强迫她以蝼蚁的身份窥得了一丝神的生活，让她对那些辉煌灿烂产生了极度的渴望，让她有了把成功握在手里的真实感。可就在她准备向着这些更进一步的时候，聂榆阳又轻轻一脚，将她踢回了蝼蚁群中。
　　这种从高处跌落深渊的幻灭感快将她整个人都撕碎了！
　　童飞伏在栏杆上，头埋在手臂里，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看，双眸突然一闪。
　　上来的人是聂长生，他关心地看着童飞：“小飞，你怎么了？脸色煞白的，哪里不舒服吗？”
　　不久前曾经在她脑海中闪现过的那个念头突然回溯，几乎是在一刹那，童飞就下定了决心。
　　她装出一副躲闪的样子垂下头说：“哦，我没事，聂伯伯。”
　　“有事一定要说啊，别跟我见外。”聂长生嘱咐道，“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赶紧回家休息。”
　　“嗯，我知道，您放心吧。”童飞乖巧地点点头，眼神依然躲避聂长生。
　　聂长生见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再逼问，转身向他办公室走去。
　　童飞目送他的背影，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聂长生刚进了办公室，一壶茶还没泡好，便有人急促地敲门。
　　他赶紧应了一声：“请进。”
　　童飞推开门，神色慌张地看了他一眼，赶紧把门关好。
　　“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聂长生皱起眉头。
　　“聂伯伯，我……”童飞绞着手指，一副魂不守舍、欲言又止的样子。
　　聂长生给她倒了杯茶：“先别着急，过来喝点水。”
　　童飞迈着小碎步走到沙发边，接过聂长生递给她的茶，一口喝了下去。
　　聂长生看见她捧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安慰道：“别慌了，有什么事就尽管大胆跟我说，我替你做主，能帮的我一定帮。”
　　“不是我的事，是我不小心听到一件我不该知道的事情。”童飞惊恐地看着他，“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可是怕你生气，所以刚刚才……”
　　聂长生从童飞手里取回杯子，给她倒满茶，再次递给她：“你说吧，我自己掂量。”
　　童飞哆哆嗦嗦，像只寒冬里的鹌鹑，她压低声音轻轻说：“刚才我去榆阳姐办公室给她看我刚画的草图，走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她跟一个男人打电话。聂叔叔，之前我弄错了，不是纪景哥不爱榆阳姐，是榆阳姐背着他出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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