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空城与夏日痴

作者:猫不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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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悲的灵魂


      天已经黑了,纪景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他看着窗外写字楼上星星点点的灯光,发着呆。
      从工厂回来,叶瀚城带着林维夏走了,聂榆阳说自己不舒服,要找地方去做SPA,拎着包也匆匆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知道做什么好,就只能呆呆地坐在这里。
      叶瀚城发来的邮件他打开草草看了一眼,他的发言内容并不多,毕竟这次的事情出在生产而非设计上,于他来说,似乎出不出席这个发布会也并不重要。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半个小时之前他给聂榆阳打电话,没有人接,他又往家里打电话,钟点工说聂榆阳没有回家。看来她也有意躲着自己。没有人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呵,是因为他的臭脾气么?
      秘书问过他要不要帮他订餐,纪景毫无胃口,一口回绝。现在他望着窗外,脑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所有林维夏和叶瀚城在一起的场景。提案会议上他们彼此心有灵犀的对视,天台上的接吻,在工厂里她看着他时仰慕的目光……
      纪景觉得自己的心口疼得厉害,他不由自主地捂住那里。最近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失控。按照曾经头脑中唯一清晰的思路,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哄一哄聂榆阳,让她开心,至少不要再伤害她。他也应该让夏夏做自己想做的事,寻找属于她的幸福。他也这么做了,把她赶去度假,赶去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可是公司怎么出事了呢?得知消息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夏夏找回来。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却又放不开她,又开始乱成一团了。看着她跟叶瀚城那么亲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颗妒恨之心。所以他丢掉了自己所有的修养,讥讽叶瀚城,讥讽夏夏,他知道这样做只会把她推得离自己更远,可他就是做不到……那些难听的话是自己溜出他的嘴巴的吧,一定是这样,他也不想的。
      纪景抱住头,太混乱了,怎么能这么混乱呢?要该怎么做,才能一切都回到正轨上来呢?
      门外响起微弱的敲门声。纪景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谁会来找他呢,他是被全世界抛弃的人啊,就连他的记忆,也抛弃了他。他没有做声,但是门外的声音继续响着,有一个女孩的声音飘了进来:“Eli,你还在吗?”
      果真还是有人需要自己的啊,纪景急切地应道:“请进!”
      童飞怯生生地推开门。纪景看到她的脸,愣了愣神,才想起这是前不久聂榆阳塞给他的“学生”。
      见纪景晃神了几秒,童飞自然是知道纪景又想不起自己是谁了。她也习惯了,毕竟从进公司到现在,她跟纪景见面不超过五次,说话不超过二十句。就连上次纪景让她看的那几本书,也是秘书送过去的,两个人完全没打照面。
      公司出了事,童飞更不好去找纪景,她生怕自己轻举妄动毁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但是老这么待着也没什么意义,这机会形同虚设。每天回家母亲都会问她跟纪景学了些什么,在公司有什么进步。她也不敢编太过分的谎话,只是说自己还在初级阶段,多听多看少说话。
      可是不知道母亲怎么打听到伴随时装周而来的还有一次设计大赛,于是让她带着以前画的设计图去找纪景,要求以公司的名义参赛。
      赵慧欣苦口婆心地说:“现在你们公司正在风口浪尖上,你要跟领导表表忠心。这个节骨眼,有能力的设计师还不赶紧找下家,像你这样刚起步的,才是公司未来的骨干力量。你要让他们看到你的重要性!”
      仗着母亲跟聂榆阳父亲之间的同学关系,不管她犯什么错误,聂榆阳也不会开除她。想到这里,童飞一来被母亲念得不胜其烦,二来她也想着鼓起勇气试一下。网上不是经常有人说吗,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今天叶瀚城来公司做提案,童飞也列席会议,听完之后,她大概明白,现在的危机已经交给专业人士处理,老板们应该没有像之前那么烦心。眼看时装周在即,公司缺的应该是好创意,她这个时候把自己满腔热情捧出来,应该不至于遭人厌烦。所以她才抱着自己的速写本,怯生生地来敲纪景办公室的门。
      童飞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反而成了纪景最黑暗一刻中的一缕微弱光芒,她走到纪景办公桌前的时候,浑身发抖,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里面全是汗水。
      纪景想起童飞是谁来之后,内心多少有了一点内疚。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学生,但是自从他答应收她之后,还没有认真跟她谈过话,于是他开口对她就柔软了很多:“还没下班呀?找我有事?”
      没有预料到纪景对她这么客气,童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说:“Eli,我……我有个小想法……”
      纪景指指桌前的椅子:“什么想法,坐下说。”
      童飞看了看椅子,犹豫了一下:“没事儿,我不占用您太多时间。那个……不是要有个设计大赛吗,我想以公司的名义参加,不……不知道行不行……”
      “你要参加设计大赛?”纪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看到纪景皱眉,童飞的心“咯噔”一下子沉了下来,越发紧张了,顿时觉得自己手心里简直攥了两个汪洋大海。
      纪景也看到了童飞的表情,心知这个孩子十分敏感,也赶紧调整了自己的神色:“你想参赛自然是好的,有已经设计好的作品了吗?”
      “有!有!”童飞忙不迭地递上自己的速写本,可惜手汗太多,弄得速写本深色封皮上有两个明显的手印。她看到之后,更是尴尬得无地自容。
      纪景接过速写本,笑了笑,拿出旁边抽纸递给童飞:“别紧张,擦擦汗。”
      童飞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谢谢。”
      纪景再抽出纸巾,很自然地擦掉了速写本封皮的手印,打开本子看里面的设计。童飞站在一边,只能看到他的额头和眉毛,她紧紧盯着,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可能是觉得刚刚的皱眉伤害到了童飞,纪景尽量让自己不做出任何表情。但童飞速写本中的各种设计也深深伤害了他。这些配色拙劣、设计笨拙、造型土旧的作品在三十年前就应该被淘汰了吧,她就算是设计能力欠佳,难道连基本的欣赏水平都没有吗?竟敢拿这样的东西来给我看?
      纪景心中有很多上古神兽狂奔而过,但他最终还是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抬头温和地看向童飞:“怎么突然想起要参赛了?”
      童飞正忐忑不安地等着纪景评价她的作品,没料到他会问出这么一句,紧张之下她也编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只好实话实说:“呃,我……我想找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我不想再被别人当成废物。”
      “参加比赛,就像过独木桥,能最终走到终点,举起奖杯的只有一个人,其他的人都会被挤落桥下。你能承受得住失败吗?”
      “能!”童飞拼命点头。她从小到大就没成功过,失败可能是她最好的朋友了。
      “那如果是你在第一回合就败了呢?”纪景追问道,他想看看这个丫头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从她刚刚满手心的汗来说,这方面她并不占优势。
      童飞咬了咬牙:“我知道我自己水平差,没有别人那么自信、有才华。但是我愿意学,愿意努力。即便我没什么天赋,达不到顶尖,至少做个中规中矩的设计师总可以吧。所以我不怕失败,不过就是一次次从头再来。我还年轻,输得起!”
      纪景没有想到童飞如此流畅地说出这番话,他沉吟着,没有作声。童飞也为自己刚刚超常发挥而感到诧异,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现纪景并没有回答她。于是她不禁追问道:“那我能不能参加这次比赛?”
      “可以。但是以你个人名义参加,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能代表公司参赛。”纪景把速写本还给童飞,“这个本子你可以找个安全的地方烧了,再找块冬青地挖个洞把纸灰埋进去,埋得越深越好。”
      童飞诧异地望着纪景,愣着半天才蹦出一句话:“为什么是冬青地?”
      “冬青的生命力旺盛,轻易不会被毒死。”纪景站起身,在书架上搜寻着什么。
      听到这话,童飞简直要哭出来了,纪景言下之意,就是她过往的设计比垃圾还不如,至少垃圾没什么毒性。
      纪景拿了几本书递给童飞:“既然你说自己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对输赢,那我说话也不用太在意你的情绪,毕竟欺骗你,也不利于你的成长。你的设计水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所以你一定要把以前的东西全部忘得干干净净。这几本书都是世界经典设计,你拿回去好好看,先提高审美,再考虑设计。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童飞接住那几本沉重厚实的书,连连点头。
      纪景补充道:“你别光看,要总结,每天交一份读书报告。另外,每天要画十张基本款设计图。我会给你制定计划。离大赛提交初稿的时间没有多久了,短期内能提高多久,你自己看着办。”
      “谢谢,谢谢!”童飞除了说这两个字,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抬头看到墙上挂钟已经指向十点钟,连忙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Eli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功课,努力提高。”
      纪景点点头:“记住,学到你脑子里的东西,才永远不会被人偷走。”
      童飞千恩万谢地离开,办公室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纪景跌坐在办公椅上,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所有重担一般。
      感谢童飞,让他躲过了这难捱的一晚。

      豪华的酒店房间里,聂榆阳穿着睡衣,妆容凌乱,靠在床头抽着细长的女士香烟。罗平和她并排靠着,一脸疑惑。
      “居然有内鬼啊?”罗平嘟囔着,“你们那公司,得罪谁了?”
      聂榆阳吐出一口烟雾:“我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能得罪谁!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东西。要是查出来我一定剥了他的皮!”
      “如果不是别的公司收买了工厂的人,那难道是工厂里有人自己……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监守自盗?最近有哪个工人被扣工资什么的吗?”罗平皱着眉,认真思索着。
      “我怎么知道,工厂的事我才不管。”
      “平时都是谁管?”
      “林维夏,偶尔纪景也会过问,那个厂长以前是林维夏老爸的下属。”
      听到这里,罗平眼前一亮:“这样啊?那会不会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聂榆阳,聂榆阳不明所以地愣了愣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可能,他们这么干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也是他们的。”
      “哼,你就是好骗。看起来像个小太妹似的,实际上就是个傻白甜。”罗平亲昵地捏了捏聂榆阳的脸颊,被她不耐烦地把手打开。
      “少捏我,回头皮都松了。”聂榆阳把烟掐在床头的烟灰缸里,“你才傻白甜,你全家都傻白甜。我看你就是坏事儿干多了,看谁都是坏人。”
      罗平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可是为你想啊姑奶奶,你也不用这么损我吧。再说,我干什么坏事了?我现在可是合法经商,正经商人!”
      “你是不是对合法有什么误解?你一个放高利贷的,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正经商人!”聂榆阳跳下床,坐到桌前仔细补妆。
      罗平不甘心地爬到床尾看着她:“什么叫放高利贷,我这叫小额贷款公司。”
      见聂榆阳没搭理他,罗平十分郁闷:“我是真不想惹你不高兴。可是你也别不信。再怎么说林维夏和纪景两个人十多年感情,他俩要是合起伙来对付你,你什么招都没有。你要是不在乎那个公司也就罢了,但你玩了二十多年,偏偏这个时候生出旺盛的事业心,我怕你遭受打击,回头又哭着喊着来找我。”
      “你要是不想我来找你,那我就不来。姑奶奶我离了谁都行!”
      “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这么会抓重点呢?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罗平无奈地挠挠头,“他俩一个是创意总监,一个是副总,公司出了事,当然你这个总经理要担责任。回头出席什么业界聚会,你脸上也不好看不是?然后纪景再到你爸跟前去告你一状,说你玩忽职守,担不起总经理这个职务,借机把你请走。”
      “他们聪明点,扶植个傀儡,要是直接点,就让姓林的那丫头直接升任总经理。我请问你,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你也知道你老爸,什么事都听纪景的,你觉得这个时候他会站在你这边吗?”
      听到罗平这么说,聂榆阳停下梳理着头发的手,神色变得凝重:“我爸他……我才是他亲生女儿啊,他不至于这么对我吧?”
      见聂榆阳听进去自己说的话,罗平很是高兴:“他是你爸,但也是生意人。聂长生不是靠日行一善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谁能给他挣钱,他自然信任谁。再说了,你向来也不是爱岗敬业的人设啊,如果换了是你,你会选谁?”
      “别吓唬我,你真这么想?”
      “当然了!”罗平走到聂榆阳身边,跳上桌子坐着,“你说你们公司这次的危机大吗?”
      “什么意思?”聂榆阳疑惑不解。
      “就是有没有把公司搞破产的可能?”
      聂榆阳思忖着:“应该不至于,虽然这次闹的事不小,但是过上一两个月应该就会被人淡忘了。况且我们也不是上市公司,不存在股价暴跌公司破产的情况。”
      “这不就结了!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搞事情,搞得公司危机重重又不至于倒闭,这样不就能借这个机会把你架空,他们来控制公司?你也知道,在纪景心里,公司比什么都重要。”罗平笃定地说,“一定是这样,你小心点吧,免得他们夺权的时候一个帮你说话的人都没有!”
      聂榆阳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那我该怎么办?公司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我宁愿毁了它,也不能便宜他们两个!”
      “你真的愿意毁了公司?”罗平凑近聂榆阳,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少废话,没逼到绝路上,我肯定不会这么做。”聂榆阳把罗平的脸推开,“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才不会中他们的计?”
      罗平坏笑起来:“哟,大小姐,我可是个小混混,管理公司的事儿我可不懂,你可别来问我。别回头搞砸了你再来找我兴师问罪。”
      聂榆阳冷笑一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上:“行啊罗平,敢在我面前吊起来卖,我给你脸了是吧?”
      罗平赶紧陪着笑脸:“开个玩笑,别当真嘛。其实我还没怎么想好,你容我琢磨琢磨。”
      “那你尽快,时间不等人。”聂榆阳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突然自嘲地笑了,“没想到,此时此刻,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罗平得意地拍着胸口:“别的我不敢说,但要说对你死心塌地,没人能比得过我,到底我暗恋你也二十年了,这忠贞程度也没谁了吧?”
      “少吹牛,二十年前你还没发育呢吧,还暗恋。”聂榆阳挑挑眉毛,轻快地笑道,“那会儿我更小,你那么早就对我没安好心。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老话真是没说错。”
      “没发育都开始暗恋你了,这还不够纯粹么?”罗平笑嘻嘻地,“哎,对了,要不下次见面去我家吧,老来酒店,感觉别扭。”
      “不行。我常在这家酒店会所做SPA,来这儿不容易被发现。再说了,我都不别扭,你别扭什么?”聂榆阳掐灭烟,拿着衣服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罗平不甘心地跟到洗手间门外:“就觉得咱俩好像不是那回事儿似的。总觉得你就跟我随便那啥一下。”
      他心里是有点委屈,这间酒店房间聂榆阳长期租用,每次他都像是接到booty call一样赶过来,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不爽至极。
      洗手间里面没有人回应,罗平再次说:“我家那边也有好的会所,你以后去那边做SPA不行吗?”
      聂榆阳换好衣服,打开门出来,略带讥讽地看着罗平那张可怜巴巴的脸:“怎么着,你还有情感洁癖呢?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都办了,还在这儿矫情仪式感?”
      罗平突然拉过聂榆阳,把她抵在墙上凶狠地吻着,聂榆阳搂着他的脖子无比投入地回应。两个人野兽般吻了好久,罗平的手伸向聂榆阳的腿,被聂榆阳挡了回来。
      聂榆阳喘着粗气:“行了,今天没时间跟你瞎耗,我得回去了。”
      罗平按着她的肩膀:“那个家你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待着不难受吗?回我家吧,我保准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绝不给你添心思。”
      聂榆阳整理着衣服和头发:“不行,我得回去,明天还得开记者招待会。这个节骨眼上我可不能掉以轻心。就像你说的,万一他们真的没安好心怎么办?我得盯着纪景。”
      “人家早就布局好了,你盯着他又有什么用?”罗平嘟囔着,神情失落。
      他心里也郁闷得紧,平时在兄弟们面前自己横得像只螃蟹,到了聂榆阳面前,他就变成了一团橡皮泥,任她揉扁搓圆,毫无脾气。
      “你不都说我平时不能忠于职守吗,这个时候我再整天消失,他们不是更有理由数落我了?我可不能给他们留下话柄。”聂榆阳亲昵地拍拍罗平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乖,啊!等我这家SPA的会员卡到期,就到你家附近那个会所去办卡,怎么样?”
      罗平:“嘁,这些根本不重要,我希望你快点跟纪景撇清关系!一想到你回家跟他这样那样,我很不爽,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醋意这么大呢?那你也得再忍忍。你之前说的让我培养自己的设计师,不也得需要花时间吗?他们两个会布局,咱们也得慢慢来。至于你所担心的那件事……”聂榆阳冷冷笑道,“根本不是问题。他已经很久没碰过我了,我也不想碰他。行了,不多废话了,电联吧。”
      聂榆阳拎起放在桌边的小包,登上高跟鞋,婷婷袅袅地离开。
      罗平一声没吭,看着房间那扇门沉重地扣上,自嘲地笑了笑。他还能怎办,选择的权力不在他手里,他也只能听之任之。
      走到地下停车场,聂榆阳的手机响了。原本她并不想接,可看到来电显示是父亲的头像,立刻接了起来:“爸!”
      电话里的聂长生语调缓慢:“阳阳,公司出了事,怎么不跟爸爸说呢?”
      听到父亲的声音,还有这关心的语调,刚刚还威风八面、一副女强人样子的聂榆阳不由得有些哽咽。她刚想跟父亲诉诉苦,但是想到罗平关于她父亲也是商人那通长篇大论,顿时又把眼泪忍了回去。
      “哦,没什么大事,就不惊动您老人家了。”聂榆阳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语气,“现在公司请了专业的公关团队,应该很快会处理好。”
      “凡事多跟纪景商量一下,你性子太急,他性子稳,能撑住场面。”
      听到这话,聂榆阳心里酸酸的,刚刚忍下去的那些委屈就又涌了上来:“爸,您到底是跟您女儿亲,还是跟女婿亲啊?不都说老丈人看不上女婿吗,您怎么跟人家不一样啊!”
      电话里传来聂长生爽朗的语气:“怎么,难道你希望我天天跟纪景过不去,拆散你小两口才痛快?”
      “那您也不能总偏向他啊!”虽然父亲看不到,聂榆阳还是撅起了嘴。
      “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心里最疼的永远都是你。公司出事不用怕,这种小风波也是把双刃剑,说不定还能提高你公司的知名度。你就当成历练吧,学会怎么应对问题。”聂长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实在搞不定,就给我打电话。”
      聂榆阳倔强地说:“这点小事我当然能搞定,您就放心吧。我要让大家看到我这个总经理的实力!”
      “好好好,我拭目以待。”
      “爸,您最近什么时候不忙啊?我都想您了。”聂榆阳撒着娇,眼眶红红的,“感觉好几个月没见着您了。”
      “就快了,等我消息吧。对了,童飞怎么样了?在公司干得还行吗?”
      “还行吧,我让纪景收她当学生了,成不成就看她自己懂不懂用功了。”
      “嗯,好。但是如果她确实不是那块材料,你也要照直说。虽然她妈妈是我老同学,但是有问题不指出来,对她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行,我知道了,您放心。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聂榆阳跟父亲告了别,才打开车门坐进去。但她并没有立刻打火,而是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好像她从来就有这样的习惯,即便是在最亲的父亲面前,她也不允许展现自己最软弱的一面。无论怎样都要硬挺着,就算用刁蛮任性来掩饰,也不要让人知道自己其实是脆弱的。
      所以她从没跟父亲提过她跟纪景之间的不愉快,在父亲眼里,林维夏也只是纪景的继妹,仅此而已。所以父亲根本不会知道聂榆阳心中的委屈。
      自己的感情处理得这么失败,聂榆阳没有脸把这件事告诉父亲。这哪像他聂长生的女儿啊!再说,他知道又能怎么样,难道要他一个老人家去为他们几个年轻人整理混乱的情感?
      “没劲透了!”聂榆阳突然自言自语道,她狠狠擦掉了脸上的眼泪,开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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