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他征服了她的世界
新郎官路子成搂着新娘子白丹晴,挺直精瘦的腰杆子,气沉丹田道出对联:
“少女怕日以手遮阴
猛男练术凭剑入洞”
文肃咀嚼一下,点头道:“‘猛男’对‘少女’,‘凭剑’对‘以手’,‘入洞’对‘遮阴’,新娘子给的这下联对仗算是工整了!”
但是孔庆瑜才不管才女不才女的,照样敢提出他的异议:
“‘入洞’对‘遮阴’有点儿勉强。最好是‘阳’对‘阴’。还有,上联的‘日’字是双关语,下联以‘术’来对这个‘日’,对仗不够完整。”
白丹晴听了再顾不上害羞,就直接以清脆的声音作出回答:
“这个‘术’字也是双关语好吧!古人常用行闺房之术指代。
如果你非要以‘阳’对‘阴’,那可以改成:
‘少女怕日以手遮阴,猛男练术凭剑采阳。’
下联意思是:猛男在阳光下练剑享受阳光。
这样一来,上下联都是在阳光下的场景,自然连成一体。”
这下子,孔庆瑜这门气势汹汹的迫击炮哑火了。
大家顿时闹哄哄一片,七嘴八舌在讨论这句下联。
阎政委在一旁细细揣摩:“‘少女怕日以手遮阴,猛男练术凭剑采阳。’,下联的’练术’语带双关,且‘采阳’对‘遮阴’,也是双关。”
他一拍大腿,摆出师政委的官架子一锤定音:“好,新娘子对的这下联好!今儿我作主了,新郎新娘过关!”
这下子才总算免了那帮豪爽军人灌酒闹腾新郎新娘,接下来轮到向白丹晴一众大学同学校友敬酒了。
楚沅芷、伍芳芳、潘本善、西门文、小不点、无心、郭平、汤咏、洛祺等九个人围坐成一大桌子人,正好还留下一个空位给伴娘罗萝。
汤咏与洛祺比邻而坐。
这桌人中,洛祺算是接近白丹晴的暗恋者中最不显山露水却最极端的一个。
今天是白丹晴大婚的日子。
了解洛祺底细的汤咏心里不免有点儿不安,怕洛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搅了白丹晴的喜事。
所以汤咏在与人聊天时,常常会将关切的目光转向异常安静的好友身上。
除了汤咏,同桌而坐的伍芳芳也不自觉地频频关注着表面平静实则心灰意冷的洛祺。
洛祺身上穿着粉青色薄夹克衫,青绿中泛着粉白托出他那张书生白面清秀非常,宛如温润无攻击性的青玉。
只可惜即使他的心仪对象出嫁了,她的影子也入不了他的琉璃眼,更甭说她有过两年不光彩的小三史,令她自惭形愧而不敢向他表白心迹。
洛祺只顾想自己的心事,对伍芳芳的“暗恋”半点儿都不察。
当新郎新娘二人双双过来敬酒时,洛祺静悄悄打量新娘白丹晴。
他的琉璃眼珠子在半张半合的眼帘下闪射出的迷蒙忧郁比往日多了几许灰暗苍茫之色。
白丹晴看在眼里,还是不动声色地应付着场面。
伍芳芳盯着亮如星辰的新郎新娘,暗想今日才知白丹晴的父亲大人竟然就是母校的校长,可谓与新郎官路子成门当户对而珠联璧合。
她再瞧一眼洛祺,在心底默默发狠道:她已经不再是小三,将来一定要做出样子来为自己争口气!今天是她嫉妒别人,明天一定让别人来嫉妒她!
却听见小不点起哄要新郎新娘汇报恋爱史。
白丹晴轻勾性感的唇角,如春谷之俪鸟宛转吐出一句:“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白公主你征服了多少个男人?能不能把我也征服了?”无心像是无心地笑问。
“等你先征服了世界再说。”白丹晴瞄无心一眼,轻巧答道。
“那新郎官呢?他难道征服了世界?”西门文笑问。
“当然,他征服了我的世界。”白丹晴眨眨密密长长的翘睫,淡然应道。
大家欢笑着纷纷叫好。
只有洛祺听了,眼珠子遽然似沾染了一层灰阻滞了琉璃的流光而失去了神采,佝偻着瘦弱的背脊颓然窝在椅背上。
旁边一水清脆的碰杯声中伴随着一迭高高低低的恭喜声。
洛祺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垂首不语。
汤咏用手肘捅捅洛祺,小声提醒他:“洛祺你还不祝福新郎新娘吗?”
洛祺浑身一抖,抬头正遇上白丹晴探究的清澈眸光。
他赶紧振作精神,举杯站起身来,再弯弯嘴角扯出笑容:“恭喜新郎新娘!祝福你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一抬手仰脖就‘咕嘟咕嘟’地几大口灌下一大杯啤酒。
白丹晴似乎松了一口气,莞尔一笑婉转柔声道:
“好,谢谢你洛祺!”
说完,她举杯就往嘴里倒酒。
路子成在旁看她的架势竟想干了她手里的那一杯红酒,连忙伸手抢过她的酒杯,笑道:
“晴晴你酒量不好,悠着点儿喝。大家都是同学朋友,会体谅你的。”
白丹晴知道自己的酒量很浅,向来对酒能避则避,即使今天在喜宴上也只是拿酒杯沾一沾唇而已,一桌桌喝下来实际上也没喝多少酒进肚。
她单单对洛祺的敬酒要来真的干杯,路子成虽已有七八分酒意,依然看出她的反常。
他不由得狐疑起来,盯着洛祺追问:“洛祺你说是吧?”
洛祺的书生白面顿时更显苍白,嗫嚅几下唇才出声应道:“是,我不介意,只要心意到就成。”
他的声线有点儿发飘,似乎不胜酒力。
白丹晴略带歉意地对洛祺展颜一笑,八颗珍珠贝齿齐齐闪现出的光芒晃得洛祺恍惚坠入与她相关的丝丝缕缕的前尘往事中。
这时路子成对洛祺拱手:“哥们,冲你这句话,我干了!”
伴郎郭京生赶紧帮路子成满上他手里的酒杯。
路子成果然痛快地干完一杯酒,潇洒地一亮杯底。
在座的众人齐声叫好。
洛祺勉强一笑,看着这对璧人转身离去。
钟记这一桌围坐的都是来自白丹晴家乡的亲朋好友。
十人座的大圆桌上摆着两盒上海卷烟厂出品的软中华香烟、一瓶价值数千元人民币的53度50年茅台酒、一瓶1996年Chateau Lafite-Rothschild,还有冷饮。
拉菲干红葡萄酒竖着放在桌面上的冰桶里冰镇着。
钟记看清楚这瓶出色年份的拉菲干红,不禁咂舌:
他老爸就是酒行老板,他本人平时经常应酬也爱喝两盅,自然知道仅这一瓶拉菲就价值上万元人民币。
爱酒人士钟记也算懂一点儿红酒。
他先将冰镇过的拉菲红酒倒入精美的醒酒器里以便让酒中异味消散。
然后他给一桌子人各倒上一小杯茅台酒。
钟记人在银行上班,平时工作应酬时也少不了喝茅台酒,不过却从未试过这昂贵的50年茅台。
他尝了一口,酱香味比他喝过的茅台更加浓郁突出、入口顺滑不辣喉、口感细腻醇厚、回味连绵不绝,果然合他口味。
郎才女貌分外般配的新郎新娘正在一桌一桌地轮番向宾客敬酒,惹起阵阵欢笑声。
可是这种喜庆气氛听在钟记耳中似乎变了味,他怏怏地将一杯美酒落了肚,却不期然在心头涌起一股气闷。
平时不抽烟的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一根中华烟,先闻了闻烟丝,在烟草香味中夹着一缕淡淡的梅子香。
旁边的邓新良帮他点着烟。
他深吸一口软中华,烟入口顺畅,居然没有感觉到烟已入喉继而绵柔地滑入肺里。
他再将烟从鼻腔内喷出,空气中顿时升起一股烟草香味。
这一吞一吐之间,仿佛将恼人的喧嚣隔在烟雾之外,此刻钟记居然从中体会到一个’爽’字。
老烟民邓新良也在吞云吐雾:“这软中华烟气清香细腻,抽着舒服,回味甘甜,嘴里余味干净,不愧是国烟!”
钟记赞同道:“我不懂烟。不过这中华烟吸着一点儿都不会呛喉,吸进肺里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旁边的邓如妍早在钟记拿起香烟时就频皱眉头,这时听钟记像是挺享受抽烟,便再忍不住地瞪一眼钟记:
“你不会抽烟,瞎凑什么热闹?你现在酒瘾已经是越练越大了,还想再加上烟瘾吗?”
说完,她就想伸手抢钟记手中的香烟。
她旁边的大堂表兄邓新优赶紧一把拽住她,低声训道:
“在外面得给自己的男人几分面子,这都不懂?”
邓新良则劝堂表妹:“让钟记抽着玩玩就算了。”
钟记陪着笑脸,对邓如妍说道:“我也就是好奇这中华烟怎么就叫作‘国烟’了?玩玩而已,不当真,你放心!”
钟记抽完一根香烟,估计红酒醒的差不多了,便给一桌子人每人各倒了三分之一杯的拉菲干红。
他尝了一口红酒,入口满嘴苦涩,片刻即品出酸甜平衡合宜,口腔内如丝般滑顺过一股花香和矿石味,间中混夹着浓重的橡木味道,在回味中缓缓释放出原真的丰富层次感,似在体验人生的复杂滋味。
钟记暗暗点头:这拉菲应该是正品。
酒风独特,无怪乎受世人的追捧,连他也不例外。
他一时只顾闷头喝酒,不想掺合进一桌人的叽叽喳喳的说闹声中。
菜很快就上齐了,摆满一桌子的美味珍馐,其中最抢眼的是一条大约两斤重的蒸全鱼。
这条鱼通身色泽红艳亮丽,倍添喜庆色彩。
更难得的是,这条红鱼蒸熟后,其鱼皮保持完好无损,不带丝毫破绽,更是符合喜宴十全十美的吉祥寓意。
终于,路子成与白丹晴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一起过来了。
新郎新娘向一桌人象征性地敬完酒,白丹晴一眼扫到桌面上那条红鱼,不禁挑眉笑问:“这鱼大家怎么都不吃?”
一桌人只是憨笑不答。
只有钟记抓抓短毛脑壳,决定直言相告:
“我们都来自山城,从没见过这种鱼。大家看着这鱼着实漂亮,反正饭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一时就不忍心去破坏它。”
邓如妍勉强笑道:“我们这回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刚大学毕业的伴娘罗萝格格笑出声:“别说你们山里长大的没见过,就像是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鱼呢!”
邓新优呵呵一笑,释然道:“这鱼一看就是珍贵不普通的身价,才配得起这场豪门婚宴!”
白丹晴莞尔一笑:“瞧你们说的!不过就是一条鱼,左右是拿来吃进嘴里的。”
顿时一阵欢笑声。
路子成在旁操着一口京腔接话道:
“在座各位都是晴晴的亲朋好友,也就是咱们自家人。
大家远道而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开口。
自家人不必客气,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吃不够的尽管吩咐,保管随叫随有!”
大家又发出一阵笑声。
白丹晴勾唇再道出一番话来:
“别说这红鱼还确实珍贵······。”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