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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的沉默
少年身形几乎没有变化,小巧瘦削,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七,有些发旧的宽大校服罩身,长袖盖在虎口,十根纤细的手指乖巧搭在大腿上,肤色透白,面容仍旧毫无血色,唇瓣苍白,鼻子雪白秀气,过长的刘海凌乱盖住大半眼睛,部分头发从中间岔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有后脑的头发修剪过,精巧的耳朵和白净细瘦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之中。
气质阴沉,相貌还是含混不清。
汽车发动引擎,少年手指微动,与布料摩擦发出来微乎其微的声音。
闻人恙突然倾向少年方向,浑身僵硬地少年被安全带困在后座,一动不动。
靠近少年的长臂在车窗边下轻轻一按,窗户落下一些,傍晚带着凉意的空气轻轻飘入,少年移回手指。
“不好意思,我有些晕车,不介意开窗?”
闻人恙收回手臂,浅笑一问。
少年轻缓一摇头。
副驾驶的钟亦枫吐槽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晕车了?恙老狗你真是谎话连篇,欺骗无知少年。
不过,他好好奇这个叫江小安的小同学,这么瘦弱的身材怎么会有这么大功夫?还是看不太清长啥样儿,可以撩下留海吗?
车内后视镜可以清晰看到钟亦枫眼睛一直瞄着江小安,心思都写在脸上。
闻人恙说完话,转头一记眼刀,钟好友狗怂看天。
江小安紧绷着僵硬的身体,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感受到了少年的拒绝之意,闻人恙心中‘少年是内应’的怀疑去掉了两分。
粤闻苑,
以粤菜为主,菜色丰富,清鲜不俗,属于闻风旗下轻悦饮食的一家中式餐厅。
装潢雅致,简约的灯饰排布在规整的餐桌上方,投下暖黄色调。
钟亦枫化悲愤为食欲,气呼呼盯着远处对立而坐的两人。
服务员端上了一道道清淡悦目的菜品,道了谢后,闻人恙看着面前的少年,说:“个人口味清淡,做主选了这些菜,希望你会喜欢。”
江小安没有动。
略一思索,两个人的餐桌不大,闻人恙起身拿起少年餐具,清洗了一番,舀起一碗板栗炖鸡汤,放到了少年面前,少年盯了几秒,稍抬头,看着闻人恙自己端了一碗,举止大方地喝了一口,似是注意到少年的视线,他微微一笑,说:“先喝汤,暖胃。”
少年垂下头,餐桌下伸出一只小手,拿起碗中的汤勺,小口小口喝着。
好像一只小猫儿,有点可爱。
用餐过程中,闻人恙给少年每一样菜都投喂了一小份,看到少年真的没有食欲之后才有些可惜地停止了动作。
钟亦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还是他认识的恙老狗吗?居然给人夹菜了,你的洁癖呢?!你的高冷人设呢?!恙老狗居然在伺候别人?!还有,你这迷之投喂,很让人多想的!
果然是梦中情人。
恙老狗果然喜欢养成系。
脑子不太好的单身狗表示吃不下去了,狗粮强行填满了他的胃,他对着满桌美食挥手告别。
“两年前,三月,冷空气降临的那个夜晚,你救过我,我想报答你。”
用餐完毕,闻人恙郑重对着少年说。
两年前......
三月......
我...我...
黄色的灯、干净的餐桌、没见过的菜,面前的人...
一一消失,
一片空白。
少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成为了空白世界唯一的存在。
无数漆黑冰冷的锁链不断撞击,发出扰人心绪的剧烈声响。
骤然间!
全部锁链形成一个包围圈,气势汹汹、齐齐地袭向与空白成为一体的瘦小少年——
少年的双脚被紧紧勒住。
少年的双手被牢牢捆住。
空白的世界有了颜色,
来自深渊的暗,包围了少年,
仅剩脚下一圈微光。
考究的餐椅摔入黑暗,
一双黑手交合,
环住了纤细的脖颈,
少年被轻易举起,
黑色的大手,雪白的肌肤,
少年面无表情,
和男孩稚嫩的面容重合。
女人瞳孔微震,眼睛没有焦距,有些魔怔,抓着男孩双肩不放,长长的指甲陷进了男孩的肩膀,女人刺耳的声音有些疯狂:“为什么你长得不像那个人?”
男孩的沉默是委屈。
“你说那个人为什么要抛弃我?”
男孩的沉默是困惑。
“你本来可以有一个父亲,我明明那么爱他。”
男孩的沉默是失落。
女人说话变得语无伦次,每天以泪洗面。
男孩的沉默是伤心。
他伸手拉住了女人的衣角。
你不要哭了。
男孩咿咿啊啊说不出话,做不出任何表情。
女人看着面无表情的男孩,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男孩一歪头,栽倒在地,脸颊高高肿起,身体有些颤抖。
他被女人打了一巴掌。
男孩的沉默是恐惧。
温柔的笑变成了狰狞地怒瞪,女人像地狱里爬行的饿鬼,嘶吼着,喊叫着,指着面前的男孩,质问出声:
“你怎么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怎么什么都不会?!你怎么连哭都做不到?!你怎么连一声‘爸爸’都不会叫?!你当时要是叫住了他,他就会带我一起走!你快说啊!他在那里呢!你说话!说话啊!!”
男孩的沉默是悲痛。
“哈哈哈!问你呢?你居然是我生出来的,太恶心了!太令人作呕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没有感情的东西!一定是你!是你!”
女人指着男孩,狠毒话从嘴中不断吐出:“如果没有你!他就不会离开我!他还是爱我的!他也一定觉得你很恶心!是不是很开心?你的阿爸阿妈曾经很讨厌你,现在是更加讨厌!厌恶!反感!哈哈哈!”
“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你就是我人生中的败笔!”
“就是个煞星!”
“父母?”
“你配有吗?”
男孩变成了少年。
少年的沉默是绝望。
“对了!只要你死了,他就会回来了!”
女人精神不正常,她笑得像个怀春少女,甜蜜又娇俏。
男孩的脖颈被死死地掐住,他的面容依旧苍白,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
少年的沉默是悲观和消极。
倏地甩开少年,女人双手抓着自己的杂乱的头发,开始胡言乱语:“鬼...鬼...是鬼!”
少年的模样化成了地狱毒魔狠怪,如同饥饿的猛虎,杀气腾腾,对面前的猎物势在必得,犀利的视线一扫,凶悍地扑向女人,女人不断挥舞着四肢,似乎是在战斗,其实身边空无一物。
“有鬼啊!鬼要杀我!他杀了我的丈夫!现在要杀我!”
女人喊叫着冲出了房门,外面冷风冰雨,行路的汽车来来往往——
眨眼间,一瞬闪光,
轰鸣声响,哗啦一片,
她消失了。
少年倒地不动,
一刻、两刻、三刻...
灰黑的水泥墙面上,时钟咔哒咔哒;
潮湿的地面,水声哗啦哗啦;
告知着地上少年,
时间在流逝。
少年起身,
动作有些僵硬,
他尝试了好几次,
坐起了身。
似乎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
门口的红色脚印,
一步步走向少年,
少年的蓝白校服早已染上血色,
得把颜色冲洗掉,
不能吓人,不能麻烦人。
少年趔趄起身,
踏入了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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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的话让少年回忆起那个黑暗的夜晚,那是少年内心深处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