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查案
阿裳在刑衙司走了一圈,刑衙司里只有几个人留守,进进出出的,看起来有急事。没看见聂察部,阿裳便问那捕快:“聂官司呢?”
小捕快诚实道:“聂察部半炷香前刚出门,听说是城东又出现了一起命案,死状和李木匠一模一样。聂察部赶紧带人去查了。”
阿裳诧异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命案。”
“申时左右,在城西守值的弟兄一发现,就立刻派人过来告知聂察部了。”
上一世阿裳虽然拿到的只是结果,但因为李木匠这桩命案死法怪异,又牵扯甚广,轰动一时,倒也细看了下死者的名单。
她依稀记得,当时名单上只有三条人命,如今却凭空多出了一条。
阿裳又问了几个问题,并询问了顾闫的意见,半个时辰后,终于到达命案发生地。
命案地点是一家农户,已经被围起来了,外面站了一群围观的百姓,怎么赶都赶不走,几个捕快一直把他们往外赶,人群熙熙攘攘。
聂察司没想到阿裳会到场,把她带到一旁僻静之处:“少族长,您怎么来了,这儿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我听衙门捕快说,这起命案跟李木匠的相似,便过来看看。”
聂察部偏头看了看顾闫,压低声音道:“死者死状惨烈,少族长和顾公子还是别看了。等有了结果,我定会禀报少族长。”
“这案子好几天了,一点头绪也没有,你何时才能查出来?”
聂察部瞬间哑言,捏了捏眉心,一脸愁容:“此案诡异,这事怪我无能,但我敢向少族长保证,一定竭尽全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这事闹得人心惶惶的,城内百姓已有怨言。我想亲自进去看看。”
此话一出,玉奴立即出声反对:“姑娘,您不能进去。连衙门里的捕快都害怕,从小到大您哪见过那么血腥的东西,去了,怕是要吓出一身病来。”
这起命案全城皆知,议论纷纷,玉奴多少也听说了些,光是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更别说亲眼目睹了。
聂察司附和:“玉奴姑娘说得不错,这命案现场不是少族长能看得的,少族长还是先回去罢。”
阿裳不以为然:“我身为少族长,该以身作则。更何况还有衙门里的人在呢,一堆人,我不怕的。”
聂察司仍是摇摇头:“不行。”
阿裳蹙眉,语气微沉:“我意已决,聂官司不必再拦,若是吓到了,此事与你们无关。何况,还有顾公子在身边守着呢,我不怕的。”
说罢,阿裳挽住顾闫的手臂,径直往屋里走。
顾闫眉头一皱,稍稍斟酌,到底是没甩开阿裳。
眼见劝阻无果,聂察司连忙赶在前面,抢先一步进屋,吩咐仵作停手,并差人把白布盖上。
等顾闫和阿裳进屋的时候,只见到屋子中央盖着的那块白布,隐约能看出个躯体的轮廓。
弥漫的浓重血腥味令阿裳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顾闫亦是掏出手帕捂鼻。
玉奴光是看着,就已经害怕了,躲在阿裳身后缩脑袋,怯生生道:“姑娘,我们还是走吧。”
这屋里,实在是太吓人了。
阿裳神态自若,看向仵作:“可有查到什么?”
那两个仵作眉头紧皱,摇摇头。
阿裳虽年幼,可城中目前是她主事,仵作倒也不敢轻怠,便老实道来:“死者体内并无毒药,身上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我们初步诊断,是被人一刀杀死,再分尸的。死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左右,尸体各处都还在,刚刚我们已经把尸体拼接回去了。”
阿裳点头:“死者何人?”
一旁的捕快回道:“香椿村人,叫刘老七。”
阿裳又问:“刘老七的家人呢,现在何处?”
那捕快下意识看向聂察部,见他点头,这才继续道:“刘老七膝下只有一子,半年前不小心溺河身亡,刘大娘得知死讯,哭晕过去了。现在在隔壁李老二家。”
“谁先发现刘老七的?”
“刘大娘,村民报的案。”
问得差不多了,阿裳止声,若有所思,片刻后同聂察部道:“我想见见刘大娘。”
聂察部原以为阿裳只是出于好奇,或者是为了顺利将顾闫派到刑衙司任职,这才亲自来走一趟。
但听着阿裳问了仵作这么多话,他觉得,阿裳对这个案子是上了心的,颇有少族长风范。便没有因为她年幼或者觉得她不谙命案而怠慢半分,立即同一旁的捕快使眼色:“去看看人醒了没。”
那捕快急匆匆地去了。
窗牖处突然灌进几股凉风,阿裳刚抬手准备揉眼睛,就听见呕吐声。
“公子,呕......”阿福的反应更加强烈,扭头就呕了出来。
屋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呕吐物的腥臭味,夹杂着尚未散去的血腥味,那味道有点难以言喻。
屋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也就那两个仵作还算镇定,但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阿裳寻声望过去,尸体上的白布掀开半截,露出刘老七血肉模糊的尸首。
粗略一看,已经难辨人样了。尸首七零八落的随意拼接在一起,底下到处都是血迹。
阿裳忍住体内的不适,别开眼。
聂察部干呕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阿裳在屋里,连忙上前把白布重新盖上。
“少族长,呕......”话没说全,聂察部又连呕几声。
紧接着,阿裳听到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扭过头,玉奴已经吓晕过去了。
她连忙蹲下来,双手撑起玉奴的头,拍了拍她的脸:“玉奴,醒醒。”
玉奴没有反应。
阿裳探了下她的鼻息,人还在,焦急喊道:“快,传大夫。”
李老二家里的大夫还在为刘大娘医治,一个小捕快吐得差不多了,忍着身体的不适,把玉奴背过去。
阿裳走前,忽然想起顾闫还在,回头看了眼,看到顾闫面色惨白,但反应没有其他人强烈。
心里担忧玉奴的安危,她匆匆道:“顾公子,我先去看玉奴。”话落,没有再看屋内的状况,匆忙离去。
人走后,顾闫望着她的背影,眉头轻皱,若有所思。
玉奴醒得还算快,一盏茶的功夫就醒过来了。
不过人不怎么好,面色苍白无血色,一直在干呕。
她身子抖得厉害,说话嘴唇都在哆嗦:“姑娘,奴婢...奴婢想回去了。”
玉奴年十三,是云夫人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小乞丐,进云府的时候六岁。以前过的虽然是四处漂泊的苦日子,但是从未见过这种恐怖血腥的画面。来香椿村这一趟,着实被吓得不轻。
刘大娘还没醒,考虑到玉奴的身体状况,阿裳终是听了聂察部的建议,打道回府了。
*
回到顾家。
玉奴的腿还是软的,没走几步就打颤,需要停下来歇息。
顾夫人走过来,看到他们一个个面色不佳,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阿裳扶着玉奴,抬眼应道:“在外头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吓着了,我先带玉奴回房,等会再过来找夫人。”
顾闫去香椿村一事,顾夫人还不知情,看着他们如此,百思不得其解,望向顾闫,担忧道:“到底是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顾闫缓缓收回紧随阿裳的目光,平静应道:“无事,母亲不必担心。”
顾闫就是这样的性子。
有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寡言少语,像个闷葫芦。如果他不主动说,任凭你怎么问,都问不出半个字。
知子莫如母,顾夫人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看向阿福:“阿福,你来说,你们在外头看到什么了?”
一听这话,阿福不由响起那具尸首,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强忍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扭头干呕了起来。
方才在香椿村吐了几次,这一会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但还是想吐。
见此,顾夫人更觉蹊跷,注视顾闫,故意板起脸色:“到底怎么回事?”
顾闫道:“我先回房了,母亲早点歇息吧。”
说完,偏头同阿福道:“跟上来。”
闻声,阿福赶紧捂住嘴,急匆匆同顾夫人道歉一句,便紧随顾闫其后。
顾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头吩咐辛雀:“出去打听一下,刚刚公子去哪了。”
“是。”
*
顾闫回到寝屋,坐了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走到窗牖边,对着痰盂吐了起来。
阿福见了,赶紧上前帮他抚背:“公子,还撑得住吗?要不要叫大夫?”
顾闫摆摆手,半响过后,吐去所有脏物,面色终于渐渐转好。接过阿福递的茶,漱好口后,他坐下来,缓了好半响,低声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母亲。”
阿福道:“今天好多人都见到公子了,公子又是跟着少族长去的,夫人随便一问就知道了,怕是瞒不住啊。”
顾闫面色一沉。
刹那间,他想起了阿裳那反常的反应。
那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该有的反应,更不会是一个未满九岁的孩童的反应。
上一世,在祖父离开后,他下定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北冥,正好城中出现了李木匠这件案子,给他创造了机会,在庆城插手都无果后,他听了恩师建议,插手这件案子。
上一世他整整吐了好几天,夜不能寐,后来还生病了。可即便见过一次尸首的惨状,再次目睹时,在香椿村的时候,还是差点没忍住。
可是云裳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倒是她身边的婢女吓晕了。
顾闫细细回想了一番。
一个大胆的猜测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他面色微变,道:“云族长和云夫人纵火当天,云姑娘在场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