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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
顾闫顿了下,最终一个字也没说,背过身继续忙活。
有的时候,不说话便是最好的回答。
影石族女子脸皮厚,什么都敢说,他若是应了,反倒是合了阿裳的心意。
惹恼了人他大可置之不理,就怕说得人家心花怒放了,还要冒出什么没头没脑,让他完全接不住的话来。
阿裳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恼,又道:“需要我帮忙吗?”
阿福连忙摆手:“别别别,云姑娘是千金之躯,碰不得这些脏东西,这不还没跟我们家公子成亲嘛,还是要注意距离的好,免得落人口实,毁了姑娘清誉。”
阿福的话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了。
阿裳笑道:“我在家里也没事可做,正好可以帮忙打下手。”
没容他们拒绝,阿裳走到顾闫身边。
阿福想要开口阻止,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看向顾闫,顾闫这会正在低头整理猪肉,面无表情。
阿福心里咯噔了一下。
公子越不说话,越说明他心里在恼。
他转头,看见阿裳在帮忙把筐子里的猪肉拿出来,吓得连忙上前,拿走她手中的猪肉:“云小姐,这猪肉乃是污秽之物,您碰不得,会脏了身子的,还是回府去吧,这些事情让小的来做就好。”
阿裳皱眉:“污秽之物?猪肉是拿来下肚的,若是污秽,那人不也是污秽的?何况顾公子每天都卖猪肉,要是真如你所说那般,岂不是在侮辱顾公子?”
阿福闻言一愣。
这猪肉铺子环境脏乱差是有目共睹的,只有家境清苦的村民才会从事这行当,一般人不会到这儿来,更别说像阿裳这样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了。
他刚刚只是想让阿裳离开,才说这猪肉污秽,其实倒也没有夸大其词,只是阿裳那么说之后,听起来就不入耳。
他们公子好歹在这儿卖了两年猪肉,说猪肉污秽,便是在说公子污秽。
阿福看向顾闫,苦着脸解释:“公子,阿福不是那个意思。”
公子放着学堂不去,跑这猪肉铺子来,是有所图谋,可他忘了,公子来了这儿后,就和别的屠夫没什么两样了,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顾闫回头看了阿裳一眼,眸中带着探究:“你不嫌弃这儿脏?”
说实话,顾闫也不明白阿裳到底想做什么。
阿裳见他说话,上前两步,笑着摇摇头:“只要是跟顾公子有关的,我都不嫌弃。”
顾闫的眼皮跳了跳,嘴唇翕动了下,却是无言。
须臾后,眉头轻皱,眸中慢慢泛起一股恼意,说话一点也没客气:“我与云姑娘没有婚约,愿意接受这门亲事,不过是为了了却云族长的遗愿。可是顾家也说过了,婚事得缓几年再考虑,云姑娘也同意了。以后,还请自重。”
这门亲事他本来就是被迫点头的,本想等过几年寻个好的理由推掉,可没想到,阿裳会来缠着他。
这两日,他到祖父那儿住,一是为了保护祖父,避免发生上一世的事情,二来,是为了避开阿裳。
他不喜欢阿裳姑娘,自然也不想与她有任何接触。
换做平常姑娘,早就因为下不来台掩面而逃了。
可是阿裳不同,她活了两辈子,脸皮厚,换句话说,为了得到顾闫,她就算脸皮薄,也得装做厚一点儿。
因此,她非但不恼,笑容还越发灿烂:“顾夫子的意思,是让我跟顾公子多接触。等及笄过后,再将婚事定下。若是不接触,我又如何知道与顾公子合不合适?”
顾闫一时哑言。
他第一次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吃瘪。
正想说话,旁边传来了其他屠夫的交谈声。
“听说了吗?前几天死的那个李木匠,家里又出事了。”
“你是说他娘子?昨夜里我听人说了,那小娘子在外头有个姘头,大家都怀疑是那姘头杀的李木匠,可奇怪的是,昨天夜里,那姘头死了,死法和李木匠一模一样,那小娘子也险些被人勒死,这会儿还没醒来。”
“这事儿太古怪了,你说李木匠都死这么多天了,衙门还没找到真凶,现在姘头也死了,能找到凶手吗?”
另一人叹息道:“可不是嘛?还以为那姘头是凶手,现在线索全断了。也不知道这个案子什么时候才能破。如果杀人凶手再继续作案,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这些话不偏不倚地落入顾闫耳中,顾闫缓缓停下手,眉头一挑。
李木匠这件案子上一世是他破的,实情除了当事人他是最了解的。
这件事不仅轰动了整个影石城,引众人热议,在连出几条人命以后,连庆县都插手破案。
按理,这李木匠是影石族人,案子应该由影石族自己破,可是距离事发当日过了一个月,不仅没能查到真凶,庆县还出了一模一样的命案,死法相同。
影石族束手无策,加上自己管辖的区域也出现了人命,庆县知府不得不出面一同破案。
那庆县距离影石城最近,负责管辖影石城。
他因为破了这件案子,戴罪立功,得到了到庆县参加院试的机会。
这是他离开影石城最快的一次机会,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那两个屠夫已经走远了,顾闫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有了注意。
阿裳对这件命案也上了心,低头沉思。
这桩命案,大伯父已经插手了,上一世因为她没有放弃继任族长的机会,案子就交到了她手里。不过因为她年幼,事情全程是交给刑衙司去办的,她只知道了个结果。
大伯父为了破案,没少出力,但是因为案子破朔迷离又棘手,后来就没有干涉了。
这次大伯父为了顺利得到族长之位,让族人认可,肯定会尽力破案,如果抢在顾闫前面,顾闫进入仕途的唯一机会就没了。
阿裳没有在猪肉铺子待多久,因为族里有人来找她,说是各位长老要召开族会,她便急匆匆走了。
阿裳到的时候,徐嬷嬷正在门外等她,进门前,悄声说了句:“姑娘,所有人都在。姑娘待会,可要谨言慎行。若有不知道回答的,让老奴来说。”
阿裳点了点头。
进去的时候,发现三位长老已经在屋里坐着了。除了他们,还有族中各部管事的人,共有二十五人,分开坐在屋子两旁。
阿裳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凝重的氛围。
她迎着那些目光,淡然自若地走进去,朝屋子正中央的最高位走去。
那是属于族长的位置。
所有人起身,俯首行礼:“少族长。”
阿裳扫了他们一眼,三个长老里,三长老的头放得最低。
她收回目光,坐了下来:“都坐下来吧。”
入座后,二长老没有任何废话,直入主题:“听说少族长要嫁入顾家?现在已经搬过去了。”
阿裳低头,看向他,笑着点头:“这件事原本是想着过几天再告诉你们的,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有什么想问的,便都说了吧。”
这事她原也没打算瞒着。
她是少族长,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整个影石族。大张旗鼓搬入顾家,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二长老皱眉:“少族长是未来一族之长,婚姻大事理应跟我们三个商议。少族长可知,嫁了外族人,意味着什么?”
二长老声音高昂,回荡在整个屋里。
他和其他人都不满意阿裳的这个做法。
阿裳面色坦然,莞尔,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嫁了外族人,就不能继任族长。”
话音一落,所有人面色骤然一变。
不是惊讶阿裳不明白嫁给外族人的后果,而是她明知道,还要这么做,如果她不继任,这族长之位的继承将会是十几年来影石族最重大的事情。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阿裳的婚事,将影响整个族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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