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鲛宠

　　“你这样没规矩的丫头就该打！”周嬷嬷不怒自威，“还是说你主子跟你一样没规矩？”

　　这话却是有暗指她主子的意思了。

　　丫鬟一噎，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算是行了礼，又道：“我家小姐请你过去说话。”

　　周嬷嬷眼神一厉：“请谁？”

　　丫鬟咬了咬唇：“请虞小姐。”

　　妙妙将杯盖盖在了茶杯上，发出轻声脆响，她的嗓音却比瓷器碰撞声更清灵：“你家小姐想见我，便自己过来。我却是不想见她的，哪有我过去的道理？”

　　丫鬟眼神轻蔑地瞧了她一眼：“我家小姐何等尊贵？怎可让她纡尊降贵？”

　　而你，不过是个道观里接回来的郡伯女儿罢了。

　　尽管没有说，但丫鬟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个意思。

　　“哦？”妙妙这才看了丫鬟一眼，明知故问，“你家小姐是何人？”

　　丫鬟眼神更加轻视：“正是盛京郑国公家右相的嫡女郑若琪！”

　　妙妙歪了歪头，水润明亮的杏眼里仿佛写着满满好奇：“嬷嬷，我刚来盛京是实在不懂了。”

　　丫鬟昂起下巴瞧她。

　　“这郑若琪是公主郡主还是有品级的夫人？”妙妙抿唇一笑，“竟需要我亲自去拜见？”

　　周嬷嬷心中暗赞，恭敬答道：“回小姐，并没有这回事。”

　　周围人的目光也变得奇怪。

　　说实话，这郑若琪确实没有品级，旁人敬重她大多是看在其父的面子上。

　　真要说起来，除了极少数几个有世子位或者当了官的，大多数年轻人不还是家境特殊些的百姓？哪有什么你尊我卑？

　　妙妙这样问，倒真挑不出毛病来。

　　丫鬟得意的神情僵硬地滞住，也说不出话来了。

　　妙妙姿态随意地转头瞧起击鞠赛场来，神情淡然：“等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有了品级，再来说请我过去吧。”

　　周嬷嬷应声送客。

　　丫鬟气愤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她们两眼转身离开了。

　　尽管之后没有余地给瑞兰发挥，她心中仍是怦怦跳着，见那丫鬟像踩着风似的气冲冲回了郑若琪那里，又不禁有些担忧：“我们这样会不会得罪郑家人？”

　　妙妙皱了皱鼻子：“反正她已经得罪我了！”

　　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宝贝了？

　　况且，她又不靠郑家人活着，怕她作甚？

　　周嬷嬷也附和：“咱小姐不比其他人低一头。”

　　尽管不知道妙妙来历，但周嬷嬷知道她极有可能是未来太子妃甚至皇后就够了。

　　太子不是耳根子软的，任郑家再如何心比天高，他不松口，东宫女主人就不会姓郑。郑若琪如今再尊贵，能尊贵得过太子妃、皇后么？

　　若是听了那丫鬟的话上赶着去见郑若琪，才显得妙妙身份低了一等似的呢。

　　瑞兰这才安心下来。

　　郑若琪那边是何反应妙妙也懒得去关注了，因为击鞠赛已经正式开始了。

　　只见随着鼓手敲鼓奏乐，赛场两边分别各有四人踏马而来，一方红衣猎猎，一方黑衣飒飒。

　　虞书白便在黑色那一队里，而陆冰岚在对面。其他人妙妙不认识，便听周嬷嬷为她介绍。

　　一声令下，双方骑手便立刻动了起来。他们俱都手持顶入弯月的长棍，用之来追逐击打一只拳头大小的小球，想将其打入球门。

　　平滑的球场上年轻人们你来我往，热火朝天。颜色鲜亮的小球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场上窜来窜去，妙妙看得也不禁屏住了呼吸。

　　不愧是能进决赛场的人，一个个击鞠技术十分精湛，场上唯二的两名女子也丝毫不落下风。

　　虞书白平常就能看出朝气蓬勃，在球场上更像是会发光似的，妙妙都听见隔壁少女们语气带羞地说起他了。

　　她也跟着大家为他喝彩起来。

　　第一场下场休息，妙妙还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

　　“好想骑马呀～”妙妙眼神似欲还休地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嗔怪一眼：“小姐要是不怕骑完马浑身疼，便去学罢。”

　　妙妙被骑手们策马扬鞭的样子迷了眼，信誓旦旦地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不怕的！我可以！”

　　瑞兰却是见过别人初学骑马时的样子的，闻言偷偷笑了：“小姐可要记住了自己的话！”

　　妙妙不信邪地微抬起下巴。

　　余光一瞥，却见球场入口处似乎有了什么骚动，不过妙妙离得远，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球场人声鼎沸，除了贵族子弟，还有不少百姓在外围观赛。见那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妙妙便不再好奇了。

　　比赛再度开始，妙妙的注意力又回到赛场上。上一场是虞书白队略胜一筹，这场刚开始陆冰岚队便夺得一球，气氛很快焦灼起来。

　　小球在赛场上飞过，妙妙却在一角瞥到一个肖似太子的背影。

　　眼神追逐过去，还不待妙妙细看，那背影又一转进入后场，消失在了妙妙眼前。

　　“今天他会来吗？”拉了拉周嬷嬷的手，妙妙意有所指。

　　周嬷嬷摇头：“他向来不看这些的。”

　　事实上，太子一贯冷酷无情作态，既不贪图享乐，也不好女色，很难令人将他与场上场下热情的年轻人们联系到一起。

　　周嬷嬷从太子年幼时侍奉左右，自然知道，冷血无情不一定是真的，但刻板自律却是没话说的。

　　妙妙气馁地抿了抿唇，却觉得自己不会看错。眼睛再转到赛场上，却是无法再聚精会神看下去了。

　　妙妙第一次发现，太子对她的吸引力，竟然超过了新鲜事物。

　　心里模模糊糊有了这个意识，妙妙没有深想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座位上坐立难安。

　　在心里犹豫了一下，妙妙还是坐起了身。

　　“嬷嬷，我带瑞兰四处走走，很快回来！”拉起瑞兰，妙妙语速飞快。

　　被带走的瑞兰：“？”

　　周嬷嬷叫了两声没有叫住，只能无奈任她们离去。

　　周围人都在关注比赛，并没有发现妙妙离开了凉亭。

　　妙妙朝着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走去，瑞兰不明所以，但并不多问。

　　穿过一道圆形景墙，赛场的喧闹声似乎被阻隔在墙外，前方是一片青翠的小竹林，又间或有假山石林，景致倒是不错。

　　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幽静得和墙那头仿佛两个世界，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手都被调去前面的缘故。

　　妙妙走了一段路本有些怀疑是否真的是自己眼花了，便见到前方一角青色衣裳闪过。

　　眼睛一亮，妙妙追上去一看，转角处真的有一高大背影静立着。不待妙妙惊喜开口，那人便转过了身。

　　此人眉目含情，模样俊美，一身青衣，手持纸扇，像个温柔清俊公子。

　　不过，并不是谢妄。

　　妙妙神色一淡。

　　也是。谢妄总是穿深色衣服，此人却着一袭浅色青衣，气质与谢妄截然不同。妙妙心急之下，竟没有注意这点。

　　不过这人虽不是谢妄，但仔细看五官，竟然与谢妄有几分相似。

　　她心中蹦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不知姑娘是何人？”青衣男子似乎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忽然笑着拱了拱手问道。

　　他的眼神说不上失礼，但五感敏锐的妙妙却有种被扫过的地方像被蛇舔舐过一样的不适感。

　　眼底更加冷淡，妙妙轻轻弹了一下跃跃欲试想变出来的指甲：“我只是路过，便不打扰公子了。”避开不答男子的问题。

　　“哦？路过？”男子声音变得有些轻佻，笑容似乎有什么妙妙不懂的意味。

　　知道是自己看错，妙妙的兴致便消减了下去，从他身边走过，不想与其周旋。

　　男子却用折扇拦在了妙妙身前，轻笑着问：“你不知我是谁？”

　　他用的是疑问的语气，眼神却分明在说他明白她知道他的身份。

　　瑞兰也看出这人的轻佻，着急道：“还望公子自重，放我家小姐离去！”

　　“自重？不是你们跟着我？”男子语气又有些阴阳怪气，眼神暧昧地扫过妙妙，“你们……却是意欲何为呢？”

　　瑞兰噎住，其实她也不知道妙妙为什么突然出来。

　　妙妙推开身前的折扇，理不直气也壮：“这路也没说我不能过，分明是你自己龌龊，才看别人也龌龊！”

　　总不能说她追着太子来的吧？

　　男子笑了一笑：“倒是我狭隘了？”

　　妙妙点头。

　　男子却转了话题：“在下谢钰，不知姑娘芳名？”

　　谢这个姓在夏朝并不普通，能来此处的都是贵族子弟，又怎么会没听说过谢钰的名字？

　　也不怪妙妙会认错，这谢钰体型身量与谢妄差不多，连眉目间都有些相似，是因为他正是谢妄同父异母的弟弟，当今夏朝二皇子。

　　他若不表明身份，妙妙还可以假装不知道他是谁。他自曝是二皇子谢钰，妙妙却不能装疯卖傻了。

　　“见过二皇子。”妙妙福了福身，心底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民女虞妙妙。”

　　对着郑若琪，妙妙可以说她没有品级不值得她拜见，但对着皇室子却不行了。即便还未封王，皇子龙孙按规矩也比普通人高一等。

　　这个二皇子，看不出来她很想离开吗？！

　　一点也不善解人意！

　　妙妙在心里戳他小人，早就忘了自己刚上岸时放言要找许多王子回海里的豪言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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