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而安

　　圣诞那天，凄月没有到公司，叶子安想着，难道是学校有课？

　　将近元旦了，哪怕是忙碌的研究生，也轻松下来，有人说着回家的事，有人在商量旅游的事，更多和她一样留校的学生，都期盼着，新年的到来。突然像是被清闲的气氛感染了，凄月也放松了许多，基础知识也早就告一段落，高深技术又不是那么容易融会贯通的，于是暂时决定放松几天。

　　说是放松，也只是放任自己放下书本，在学校里闲逛而已。

　　枫就在身侧，无法让他消失，与其说是没办法做到，不如说，不愿意。凄月不愿意一个人散步，那根本没有意义，一个人只有孤单和害怕，她希望身边有他，她需要身边有他。

　　三天过后凄月回了公司，既然学校里清闲了，似乎去公司里就是唯一选择，不知何时开始，凄月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第三个地方可以去。

　　“没感冒吗？”回公司后听到他的问候。

　　“抱歉没有如你所愿。”凄月这么回了句，头也没回重新戴上被他拿下来的耳机继续听歌。

　　叶子安笑着看着她，她反驳的样子很可爱，而且，她没有听Dead乐队的歌，他因此心情不错。其实碟片都是修给的，估计不是Dead自己的歌碟，也是他们常听的或者喜欢的歌碟吧。

　　只要不是他们的就好，叶子安为自己这样幼稚的想法而失笑。

　　凄月本来闭着眼，察觉到他的异常，回头看到他那个笑容，一下子呆在那里。凄月没有能回神，直到叶子安看到她的表情，也依然沉浸在回忆里。记忆中，只有枫才会那样笑着，带些自嘲，带些孩子气。

　　叶子安看到她那样沉迷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糟糕，虽然是想转身就走，却因为她的眼神转不开头，如果她真的是看着他露出这样迷恋的神色，他会非常开心的。这么想着，叶子安果断地走开了。

　　凄月直到他走远还呆在那里，耳机里的音乐声重新回到耳朵里，能够听见却听不进去。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凄月趴在桌上就这样让音乐继续着，捂着眼睛久久没有能坐起身来，好像只是胃疼，好像，不止是这样。

　　子安回头的时候正看到她那个动作，知道她会因此更加讨厌他，可是，凄月啊，你让我怎么办，面对你的时候不笑不说话不凝视你吗？那样，不是永远也没办法靠近。

　　元旦那天放假。凄月带了笔记本去公司，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他却不知道。从买了笔记本之后她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在笔记本上，多多少少的写。

　　枫，你离开后第一个元旦。

　　已经厌倦了想着你，也厌倦了看到你。

　　如果你回来，我绝对不理你。

　　凄月在记事本上写上这段话，然后保存后关闭。

　　他不会再回来的认知，和日记里的内容互相矛盾却又互相辉映，那就是她的渴望。如果他还能回来，她要一直到看腻了他，然后不理他。如果她这样生气和撒娇，他会明白吗？

　　“怎么回事？！”“出事了？经理……”……

　　忽然之间就骚乱起来，虽然今天来公司的人不多，但本来都在电脑前埋头苦干，一下子人都站了起来，凄月抬头看了一眼，叶子安似乎也从办公室出来了。

　　“…看，界面消失了…出现了这个，还有这句话……”闹哄哄的现象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家公司，凄月多少有些在意，站起身去看，却看到前面一排所有电脑上都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上面一行黑色的字：

　　回来吃晚饭吧。——1月1号。

　　连元旦也懒得写……凄月第一感觉是这样，然后才意识到，中毒了吧。可是怎么看，都更像是——元旦礼物。

　　大家似乎讨论完毕了，凄月慢步过去，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问一下，却看到叶子安的眼睛正在她身上，是说公司的事和她无关吗？“怎么，了吗？”凄月最后还是问出来，虽说没有拿钱，也相处了半年了，她并没有冷血到那个地步。

　　“似乎是，”叶子安停顿了一下，“元旦礼物吧。”

　　凄月扫视了一眼旁边的电脑，的确是吧。这样的病毒，不知道是内部还是外部来的，但是，针对的对象是他们是没错的了。他这样和她一个人说话的态度，让凄月有些惶惑不安的感觉。

　　“我可以做什么？”如果不是有用意，他不会这样做，凄月只是有了这样的认识，顺了他的意思。

　　“借用你的电脑。”叶子安也就直接说了。

　　凄月想了下，她在公司的电脑是不连入内部网的，还有笔记本也是无线上网的。但是，他说的不是公司电脑吧，速度达不到不说，根本没有杀毒软件。叶子安没有追问，其他人都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也就没有说话。

　　那天在公司的普通员工只有六个，五个是男人，女人都去约会了吧。

　　凄月后来才听说，那天正是工作的最后阶段，和肖俊飞签约的那份工作，就是那天完工。如果没办法在三个小时内反病毒成功的话，以前的文件都会一起丢失，其他工作都还好，刚开始的可以重来，完成的都有备份，只有马上要完成的，没办法再来一次，因为需要同样多的时间。

　　“手提……吗？”虽然是明知故问，凄月还是期望他否定，或者说不需要吧。

　　“谢谢。”叶子安就这么毫不客气的借用了。面对公司其他员工期待的眼神，凄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插入公司的网线，接入内部网然后熟练地操作，开始进行反病毒维护。凄月就那样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坐在她的座位上，看着他手指飞速移动。

　　那是她买的电脑吧，是买给枫的，除了她谁也没碰过，她也不想让任何人碰。

　　他够了吧……够了吧！

　　凄月脑子里全是这样不能控制的轰鸣，他还想怎样，还想要怎样啊！

　　完全没注意到他操作的熟练，专业技能的优秀或者任何关于天赋和才能之类的，她根本没有那个心思。

　　脑子里眼睛里全都是他那个动作，他那样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凭什么，为什么，凄月觉得受不了，她感觉快要忍不住，想直接拿东西砸晕他，丢开去！为什么那么心安理得的用她的东西啊！

　　“好。”叶子安说这个字的时候凄月觉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她脑子混沌，世界一片模糊，眼睛里只有他的背影，他不停操作的双手。

　　“胜利！”大家的欢呼声唤醒了她，凄月看到其他人的电脑界面一瞬间由大红色变成全黑，然后亮起来。

　　“重启，然后接着工作吧，完成后如果没事的我请吃饭。”叶子安站起身这么说着，笑容难得的灿烂。

　　“啊！经理终于体谅我们了，去哪里啊？”“有事也要去！”

　　起哄完了，子安才笑着说，“先把工作做完，交了工再谈其他。”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似乎公司员工都很习惯了，嘟囔着抱怨了几句老板剥削员工就都开开心心去工作了。

　　只有她这样讨厌他吗，讨厌他这样的性格，讨厌他伪装的一本正经。

　　“谢了。”叶子安说了句就要离开。

　　开玩笑吧，他就只是故意要让她难受吧……

　　凄月关了电脑抱着笔记本跟了上去，叶子安也不惊讶，开了门让她先进去。这样的默契让其他人都有些纳闷，刚才出事的时候似乎也就是经理和小丫头格外冷静，而现在，似乎他们俩也没有特别大的喜悦。

　　叶子安一直走到办公桌后坐稳，老板椅微微后仰，看着她等她说话。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凄月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也不想知道。”

　　“你知道什么？”子安冷着脸问了句。

　　“如果你有另外的身份，为什么不做好你自己。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影响我，我和你没有关系。”凄月也只是冷冷看着他。她真的受够了。经历了那样大的宴会场面，然后是这样故意针对的事件，他的身份非常可疑，那句病毒用语分明是传递让他回家的讯息，还带着对这家小公司的嘲弄和不屑。

　　“我影响你了吗？”叶子安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你的电脑并没有中毒吧，就算受到影响，你自己也有备用的手提吧！”凄月声音大了些。

　　一针见血。

　　子安站起身来，她离了办公桌有一米左右距离，是她的安全距离吗？

　　“你没有影响我，我就不会影响到你。”子安就那么站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着她这么说。

　　如果不是感觉到她一直在他身后戒备地看着他，他也不会紧张的都快无法正常输入字符。她只顾着自己的感受，都没有为他考虑一点点。她有生气的理由，他也有。他是故意要用她的电脑，因为她那么宝贝那个东西……如果他没有那么介意，也不会这样刻意做，她也就不会因此难受。

　　凄月呆在那里，傻掉。

　　他和以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他们都宠着她，顺着她，即使被她伤害到了，也拼命安慰她，告诉她不是她的错。他却没有那么宽容，他也没有说谎。

　　是她最先看着他发呆，是她先一次次回应他的接触，在他想要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过他。

　　最开始，也是她找上门来，说要在这里打杂。

　　“对…对不起。”凄月这么说了句，就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怎么感觉，他又搞糟了，但是没有不愉快的感觉。叶子安看着窗外，低头去寻找她的身影。她的反应让他有些在意，一般人要么会大吵大闹说他强词夺理，要么会伤心难过据理力争，说些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吧。

　　她就只是那么承认了，道歉了，离开了。

　　好像是，完全的承担了。

　　他，做过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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