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姻缘

　　东宫是一处名叫景和宫的居所，金顶红门，琉璃朱瓦，飞檐斗拱，精雕细琢间隐显大气，彰显着一国储君贵重的身份。
　　尹清柳所住在景和宫后面一处叫秀玉阁的地方，地方虽没有东宫正殿的华丽壮阔，但也是处处雕梁画栋，十分的精雕细琢。
　　尹苏怡随着女官进了秀玉阁，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做梁，悬着一盏巨大的六瓣莲花形状的白玉水晶灯笼，灯内无烛火却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照着地上那织锦洒银丝的地毯闪耀出柔和的银光。
　　屋内珍珠为帘幕，一应家具镶金嵌宝的，十分的奢靡。
　　尹苏怡大开了眼界，没想这小小一处东宫的偏殿外面虽看着小巧玲珑，内里却是这么地华丽奢靡。
　　尹苏怡去过皇后的寝宫，而那里的陈设只怕要比尹清柳这的要逊色两分。
　　她想起董天啸私下所说的太子悄悄把国库挪做己用，东宫巨大的一应支出皆从国库出。
　　秀玉阁这一处偏殿已经是如此的富丽辉煌，想必太子所居的东宫会更加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知乾安帝和皇后见到太子居所这般逾矩，为何不加以规劝阻拦？
　　想必是乾安帝和皇后明知却默默放纵！
　　其实若是为太子居所逾矩斥责上两句，或疑惑下东宫这般奢靡的花费从哪里来，只怕太子悄悄挪用国库的事是瞒不住的。
　　然太子仍是这般下作地当着国之蛀虫，贪食着大彦百姓的民脂民膏，其中多归功于乾安帝和皇后无知的放纵。
　　尹苏怡正盯着殿内华丽的装饰微微出着神，一穿蓝色宫装长裙，掐腰银白绣花的小袄，脸蛋圆润宫女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二姑娘来了，快请进来！”
　　尹苏怡定睛一看，原来是尹清柳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红芙，尹清柳嫁进东宫时她跟着陪嫁进了宫，一年多未见，那红芙褪去了在尹府有些畏缩的模样，如今更加地沉稳大方起来，想是这一年在宫里历练了许多。
　　尹苏怡朝红芙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随着她进入了内殿。
　　殿内并没有尹清柳的身影，只有内室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身形，伴随着婴孩的一两声啼哭。接着便听见熟悉又陌生的温婉女声轻柔哄了两句，那婴孩便止了哭声。
　　尹苏怡往内室瞥了一眼后，飞快收回目光，在红芙的指引下，落座在一靠背引枕皮褥俱全的榻上。
　　红芙亲手把一杯茶端到尹苏怡面前，笑着轻声开口道，“二姑娘稍等一二，小皇孙困觉，娘娘正哄着他睡呢……”
　　“无妨。”尹苏怡接过热茶，轻轻啜引了口，她并不敢多喝免得待会茶水饮多了要去找茅房解手。
　　屋内地龙烧得正旺，半人高的鎏金螭兽大熏炉端居正中，袅袅吐出香烟，馨香又暖和。
　　尹苏怡原以为还要等上一会，没想一口茶刚下肚，便见内室一阵轻响，她扭头看去，只见 一明艳动人的美人缓缓走来。
　　那美人是尹清柳，只见她今日梳了个牡丹髻，发髻间点缀着金珠，髻侧两边各簪了一支莹莹发亮的琥珀头金簪，越发衬托得她容貌艳如桃李。
　　穿了一袭玉色齐腰襦裙，外罩一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领口袖口上绣着精致的云纹，下摆用银丝线勾出了几朵梅花，既别致，又富贵。
　　尹苏怡起身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尹清柳脚步放缓，不动打量了一眼自家这个堂妹，芙蓉雪面，莹莹杏眸，小巧挺直的鼻子，樱红嘴唇，模样比之一年前长得更加好了些。也许是还在守孝，身上衣裳十分素净，但那衣裳衬得那张丽容越发脱俗清冽。
　　尹清柳收回目光，慢声开口道了一句，“不必客套，坐吧……”然后，在红芙的掺扶下走到上首宝座坐下，接过另一宫女呈上的茶，慢条斯理喝了起来。
　　尹苏怡也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坐下了，见尹清柳慢悠悠喝着茶也不讲话，自己也不知该讲什么，于是也端起茶杯小口小口抿着，以掩饰尴尬。
　　而红芙遣走了殿内所有的宫女，只留了她自己和尹苏怡身边的燕巧在殿内伺候。
　　尹苏怡边喝茶边想着自己上一次见这个堂姐已经是六七个月前了，那时可真是一团混乱，宝璐县主在宫内的小花园纠缠董天啸，尹清柳撞见参与到了那混乱中，一时意外动了胎气，自己倒霉出来碰见那一桩事，只好战战兢兢给那几人擦、屁、股，把那桩事在皇后娘娘面前瞒混了过去。
　　如今再见，尹清柳已经平安生下了小皇孙。
　　尹苏怡想着自己于情于理都该向尹清柳道一句恭喜，便抬头看向上首欲言，便见自己神游的时候，尹清柳的目光一眼不眨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尹苏怡顿了顿后，轻声道了一句，恭喜姐姐喜得麟儿。
　　闻言，尹清柳嫣红的唇边溢出清浅的温和笑意。
　　“嗯，多谢……”
　　她再看了尹苏怡两眼后，终于慢慢开口道，“听说你们回京路上遇到了蒲甘国的刺杀？”
　　这件事在大彦十分轰动，尹清柳在内宫里有所耳闻，尹苏怡并不奇怪，于是轻轻应道，“确实在回京路上遇到了刺杀……”
　　不过那刺杀并非蒲甘国指使的，而是太子指使的。
　　后面这一句话，尹苏怡并没有说出，只在心里腹诽了一下。
　　“当时凶险，你可有受伤？”
　　只听得尹清柳在上首温和地关切道。
　　尹苏怡心里有些柔软，虽然因着董天啸之顾，她们两堂姐妹间有了一层无形的隔阂，使得并不亲近的亲情更加疏远了，然到底有血缘关系在，不过一句轻轻的关怀，尹苏怡的心一下子被触动了。
　　“并无受伤，多谢姐姐关怀。”
　　尹清柳轻轻叹了一口气，“是不是被吓坏了，我当初听闻亦是吓了一大跳……”
　　尹苏怡难得有与尹清柳平心静气聊天的机会，也不敷衍，诚实点了点头，“当初确实被吓坏了，那是我第一次见血……”
　　说着，尹苏怡还心有余悸，面色微微发白，那不只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血光，而且在那刺杀中唐氏还在她眼前被杀了。
　　那噩梦一般的场景每每重现在尹苏怡梦中时都会吓醒她，让她彻夜无眠。
　　但当时董天啸中毒危在旦夕，安安年幼受惊哭闹不休，尹苏怡忙着照顾安抚他们，不敢把自己的惊骇不安袒露出来，使得那风雨飘摇的小家更加的艰难。
　　后来归京，面对年老的尹老太君，尹苏怡也不敢把当时的惊险告诉她，生怕把自家祖母吓出个好歹。
　　今日倒是难得在尹清柳面前坦露了心声。
　　“难为你了……”尹清柳感同身受地叹了一声。
　　“无碍的，都熬过来了……”尹苏怡摇了摇头。
　　经历那一遭，尹苏怡觉得自己也有所收获，她一个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硬是被那些惊险逼出了骨子里的坚强，踉踉跄跄趟过了那些风雨。
　　尹清柳不动声色瞧着尹苏怡，想着若换成是自己，也不知能不能陪着董天啸熬过那刺杀，于是忍不住开口道，“苏怡你能不能把当时刺杀时的情景讲给我听一下！”
　　尹苏怡怔楞住了，刺杀时的情景有什么好讲的？
　　几息后，阴谋论在尹苏怡脑海里酝酿。
　　是了，尹清柳如今是太子的侧妃，她打听刺杀的事情莫不是在替太子暗中打探的，目的是看董天啸有没有对蒲甘国刺杀他之事起疑。
　　这念头在尹苏怡脑子里一过，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尹清柳。
　　到底是尹苏怡的神色太过复杂明显，尹清柳也知自己方才的请求有些奇怪，想着自己的私心一时有些脸热起来，明明皇儿诞生以后已经下了那样的决心，如今竟是有些越矩了。
　　于是，讪讪开口道，“没关系，不方便说就不说了，那也不是什么好的事值得再说的。”
　　尹苏怡看着尹清柳丽容上浮起的粉霞，一时又转过一个念头，莫不是自家这个堂姐不好明着问董天啸如今的状况，于是拐着弯问当时刺杀的情景，以此打探推断董天啸的近况？
　　一个是关于太子的阴谋论，一个是关于尹清柳的儿女情长，两个猜测在尹苏怡心里打转。
　　其实尹苏怡更加愿意相信尹清柳是因为儿女情长才来打探当时的刺杀情景，因为她曾经作为旁观者见证了尹清柳与董天啸之间浓烈的感情，那二人在尹清柳被太子毁了清白的情况下，依然情热得要抛弃家族抛弃亲人去私奔，最后是老宁国公拦住他们才作罢了。
　　尹苏怡看着尹清柳羞怯得不自在的面庞思虑片刻，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虽如此，尹苏怡还是不敢把当时刺杀的情景坦诚告诉尹清柳。
　　因为当时的情景太过血腥了。
　　她只能轻描淡写道，“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当时回京路上，我们遭到了一群蒙面黑衣人的埋伏，马车被绊马索所绊倒摔在了地上，他们不停射箭，我们只能躲在车厢里不敢出去。”
　　“后来老夫人被奸人所害，我和安安在在二爷和侍卫的掩护下，进了一个密林躲避。”
　　“待得外面安静了，我领着安安壮着胆子回去查看，碰见九门提督的公子霍战安带人来救我们，只老夫人没救回来，府内侍卫差不多阵亡，二爷也重伤中了毒……”
　　短短几句话，尹苏怡说得又沉重又缓慢。
　　从字眼行间，尹清柳可以想象那时的凶险与艰难，若是换了自己在那场景里，只怕是要吓晕过去的。
　　她一时之间有些酸涩，又有些释怀，尹苏怡是配得上待在董天啸身边的。
　　而尹苏怡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为惨死在那张刺杀里的唐氏不觉红了眼眶。她不想失态，偏过头眨着眼睛把那泪水逼回去。
　　缓了缓情绪，尹苏怡转过头来，看向尹清柳，只见上首那人微微出着神，脸色似伤怀又有些奇怪的释然。
　　这也是一个痴情的可怜人。
　　尹苏怡刚从那惨烈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只觉大家能活着都不易，叹了一口气，把自己丈夫的近况捡一些不要紧的告诉了他的前心上人，“好在二爷如今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并无大碍……”
　　自己想知道却一直未问出口的事情被人点破，尹清柳有些吃惊，抬眼撞见尹苏怡眼里，那张水眸温和柔软，并无讽刺不悦在里头。
　　不知为何，尹清柳有些想哭，她红着眼眶不敢再看尹苏怡，匆匆垂下头来，“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知羞耻，明明……”
　　后面的话，尹清柳哽声说不出来了，明明已经嫁进了东宫生了孩子，明明那人也已经娶了妻子，娶的还是她的堂妹，她若是知礼便该回避着，关于董天啸的一字半句都不该再问。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啊！
　　那人是她放在过心上的人，她年少的一腔炽热情爱全部付予了他，她怎么忍得住！
　　她试着鲜血淋漓地把那人从心上剥离，可那心上终究是留下了伤疤。
　　每每碰着那伤疤，总有一股不甘和委屈。
　　尹清柳忍不住淌下泪来，霍地抬首，泪眼婆娑看向尹苏怡，“不管你信不信，我孩儿出生那日，我看着躺在襁褓中哭泣的孩子发过誓，我会努力忘了董天啸，不再挂念他不再过问他，一心一意把我的孩子养大……”
　　说到此处，尹清柳忍不住闭上眼睛，任两行清泪默默留下脸颊，“只那人太过折磨人了，宫里的人都说他死了，过一段时日又说他活了但腿废了，我不想理会的但是终究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怎样了……”
　　“我想着，好歹知道他是生是死后，再与他一刀了断吧，所以我把你召进了宫……”
　　尹苏怡看着那苍白了脸色哭得微微颤抖的女子，一时有些怜悯起她来，轻轻起身来到她身边，掏出手绢轻柔擦着尹清柳脸上的泪水。
　　尹清柳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尹苏怡，看见她那双温和水眸里的怜惜，忍不住又泪如雨下起来。
　　尹苏怡默默叹了一口气，仍旧温柔帮尹清柳擦着泪水。
　　许是母子连心，内室原是沉入梦乡的小皇孙感受到了母亲的伤心，于梦中惊醒，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尹清柳闻得那哭声一激灵，扯过尹苏怡手中的帕子，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渍，匆匆往内室去。
　　红芙也急急地跟了进去。
　　隔着那薄丝绣花的屏风，尹苏怡隐约瞧见尹清柳弯身从摇篮里抱起一个襁褓，心疼地小声哄着，“孩儿莫哭，娘亲在这里……”
　　哄了几声后，小皇孙终于止住了震耳欲聋的哭嚎。
　　而尹清柳边逗着襁褓里的小皇孙边慢步从内室出来。
　　来到尹苏怡身前，尹清柳把那金黄布料包裹着的襁褓往她面前伸了伸，含笑开口，“这是我孩儿，你看一看……”
　　尹苏怡好奇探头，只见那襁褓里一个胖乎乎的小人儿，吮吸着自己的小指头，眨巴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似察觉到一股陌生的视线，左右乱动的小脑袋看向尹苏怡，定定看了她两眼后，对着她咧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
　　尹苏怡虽然已经嫁人了，但还是个黄花大姑娘，没有见过这么软乎乎的小生物，一时只觉得惊奇极了。
　　尹清柳看着那饶有兴致不停打量自己孩儿的尹苏怡，顿了顿后，道，“你要要抱一下他？”
　　抱这粉嫩软乎的小人儿？
　　尹苏怡可不敢，连忙摆手，“不，我可不敢上手，待会伤着他怎么办？”
　　“没事的，你托着他的脑袋就行了。”说着，尹清柳把那襁褓往尹苏怡怀中递过去。
　　盛情难却，尹苏怡也知尹苏怡是在对自己示好，不然也不会把心爱的孩儿给自己抱。再推拒下去只怕伤感情，她只能僵着身子，依照尹清柳所言托住小皇孙的小脑袋，小心翼翼接过那襁褓。
　　望着怀中眨巴眼睛好奇看着自己的小人儿，尹苏怡维持着那个搂抱的姿势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这金尊玉贵的小皇孙。
　　看着尹苏怡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尹清柳忍不住噗嗤笑了，捂嘴道，“放松些，他没有那么容易伤到……”
　　尹苏怡一边小心翼翼抱着小皇孙，一边僵硬地挤出一个笑来，“姐姐快别笑话我了，我这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娃儿……”
　　正当时，有宫女进来解救了尹苏怡。
　　“娘娘，太子身边的林公公过来了，说圣上和太子趁着满月宴未开之前见一见小皇孙，待会开宴后再送回娘娘您这边。”
　　闻言，尹清柳从尹苏怡怀里接过小皇孙，对红芙道，“你去把小皇孙那顶白狐毛的帽子找出来给他戴上，免得等下出去见了风。”
　　红芙依言进内室，把一顶雪白的裘帽拿出来给小皇孙戴上了。
　　白色帽子衬得小皇孙那张小脸越发的精雕细琢。
　　尹苏怡仔细理了理包裹着小皇孙的襁褓后，才把小皇孙交给了红芙，不放心交代道，“你领着两个奶娘一起跟去，仔细照料些。”
　　红芙小心翼翼接过那襁褓，点头应道，“娘娘放心，我会好好伺候小皇孙的。”
　　说着，缓步出了殿外。
　　秀玉阁大门外，林公公领着六个小太监正等在那里，身后地上还放了一个软轿，见着红芙亲自抱着小皇孙出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奶娘，林公公含笑上前问候，“红芙姑娘好，圣上和太子打发了杂家来接小皇孙，说是甚为想念要接去看一看。怕路上不平坦还遣了顶软轿来……”
　　红芙客气地福了一福，“有劳林公公了！”
　　“红芙姑娘客气了。”
　　林公公说着，瞥见尹清柳亲自把一个有些熟悉的年轻夫人送到了殿门外，仔细一辨认，原来那年轻夫人是董天啸的妻子，尹苏怡。
　　隔着一段距离，林公公只见那两姐妹和气地说着一些什么话，具体说了什么他没有听见。
　　这倒有些意思，那两人中间好歹隔着一个董天啸，没想竟能平安无事地相处。
　　林公公心里一动，生起一个念头来。
　　红芙已经抱着小皇孙坐上了软轿，却见林公公望着大门内出神，随着他视线望去，也看到了殿门口正在送别的自家主子和二姑娘。
　　虽然知道林公公并没那么大的本事能知道刚才殿内所发生的事，但二姑娘可是董天啸的妻子，这么敏感的身份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三人间的情感纠缠，红芙有些心慌，忍不住出声道，“林公公，我们快走吧！”
　　林公公回过神来，对上红芙有些戒备的眼神，笑了笑，朗声叫了一声“起轿”，便领着太监抬着红芙和她怀中的小皇孙走了。
　　尹苏怡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那大门口的动静，瞥见林公公一闪而过的身影，忍不住厌恶地微微皱起眉头。
　　“苏怡，宴席已经快要开始了，你先去入宴吧。我梳洗一番后，待会随着皇后和太子妃一起去。”
　　听着耳边尹清柳的温和言语，尹苏怡收回视线，点了点头，“那我就告辞了。”话罢，领着燕巧要走，背后却传来尹清柳的一声叫唤。
　　“苏怡！”
　　尹苏怡不明所以，转身看她。
　　尹清柳看着尹苏怡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往事已是过眼云烟，日后你只会是我妹妹！”
　　尹苏怡看着那诚挚的丽容，意会了那番话，尹清柳是在告诉自己，她会抛开过去，不再把自己当情敌看，日后只专心一意地把她当做妹妹。
　　尹苏怡心里滋味莫名，既有歉疚又有心疼，甚至还有一份释然，她努力朝尹清柳绽出一抹笑来，用力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尹清柳看着尹苏怡，也缓缓露出炫目的笑颜。
　　两姐妹相视而笑，一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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