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花灼灼

作者:类雪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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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人


      五人顺着人流寻回方才马车停泊的地方,姚舒特意趁人流拥挤把几个人分开之时,走至了顾晨绾身旁,把手里的花灯顺势递过去。
      顾晨绾把注意力放到了那花灯上,见上面绢布上画的小像甚是熟悉,这才反应过来居然是自己,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姚舒,然后道:“这是?”
      姚舒道:“我从未动手做过,只为你一人。”
      话至于此,顾晨绾知道不必多问了,她明白姚舒的意思,但却不知如何回应,更不知该如何回绝。
      姚舒见顾晨绾迟迟不收,便问:“可是我的做工太过粗糙,小绾不喜欢?”
      顾晨绾自然感动万分,哪里是不喜欢,只是自己不能接受这份情意,故而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模样,道:“舒哥哥的好意小绾心领了,不过小绾已经放过了花灯,若是再贪婪多要一个,难免会被神明误会我想多求一个愿,怕是之前的愿望就不灵验了。舒哥哥还是……请收回吧。”说罢顾晨绾立即加快脚步追上子桑静翕一行人。
      姚舒怎能不知顾晨绾是在委婉的拒绝他,所以编了这些话来诓他,看着顾晨绾急匆匆跑开的背影,姚舒失意万分,手里被拿得三分暖的花灯,顷刻冰凉。

      次日,作别顾成君等一行人,他们便准备出发离开锦安,前往京城。
      出城之时,子桑静翕揭开帷裳最后看了看锦安车水马龙的街道,目光驻足在街头柳树前出神半刻。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这柳树比来这之前看到的要翠绿生机许多。
      一阵细微的风刮过,上面的柳絮忽而飘起,子桑静翕脸颊一红,立即把帷裳拉紧,心里道:我怎么……老是想着他!简直轻浮至极!
      顾晨绾见子桑静翕神情不妙,便问:“怎么了?”
      昨夜发生的事情子桑静翕只字未提,也因是实在开不了口与顾晨绾细说,于是道:“姐姐,我没事。就是那柳絮飘得让人烦躁,我记得我们新府有些院子里也有,回去我便给它们全部砍了!”她停顿片刻,又恼又可惜的道:“还是江墨的侯府好,没有柳树……”
      顾晨绾笑了笑,道:“不就是上次掉了几片柳絮在你身上,怎得就烦得这个样子,倒也不至于这么生厌。”
      子桑静翕确实不至于这么讨厌它,只是看见柳絮便想起温如雪,而这份对他莫名其妙的感情让她特别的烦心,这才惹得她不喜柳树。
      子桑静翕烦躁之时见顾晨绾手里握着的荷包,便问:“姐姐还没送出去?”
      顾晨绾凝眉道:“未曾。”
      子桑静翕道:“为何?昨日夜里明明是一个表明心意的好机会啊。”
      顾晨绾道:“昨日……我没好意思给。还是等回到京城再说。”
      子桑静翕无奈的摇摇头,恐吓道:“兄长才貌双全,是京内盛传的大英雄,若是回到京城,那些贵女小姐们,怕是早早就把他勾走了。”
      顾晨绾并不吃这一套,而是放心一笑,回答:“令仪还未到成亲的年纪,我不至于担心至此。”
      子桑静翕撇撇嘴,道:“那我可管不了你。”
      子桑静翕说罢,又揭开帷裳看了看,发现方向不对,便朝着前面喊道:“兄长!”
      前面的马车起先速度缓了缓,后来小窗的帷裳也被揭开,子桑令仪探出头,看向后面的子桑静翕,道:“怎么了?”
      子桑静翕问:“京城明明是往北的方向,怎么兄长你往南边走?”
      子桑令仪道:“这是去江墨的方向,许久未归,带你们去看看,过几日再绕回去便是。”
      子桑静翕欣喜的点点头,然后把帷裳放下,对着顾晨绾道:“太好了姐姐!”
      顾晨绾随即一笑,道:“嗯。”

      一行人赶了两天的路,便到了江墨境内。
      待进了城,顾晨绾便把熟睡的子桑静翕给叫醒了,子桑静翕听闻已经到了,立即欣喜的叫停马车,直接就下到了街道上。
      子桑令仪和顾晨绾随即也下了马车。姚舒那日被婉拒,内心并不好受,也实在不知如何面对顾晨绾,便借口先去安顿好一切,并未跟随一起。
      子桑静翕道:“兄长,你看你看!那座老楼!以前父侯总是带我们上去听书!叫什么楼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说罢,子桑静翕欣喜的跑了过去,看了看上面的牌匾,恍然大悟的道:“对对对,就是叫阅广楼!”
      子桑令仪和顾晨绾随着走了过去。
      子桑令仪点点头,道:“我知道,那时候我也经常偷偷背着母亲带你们来这里。”
      子桑静翕笑了笑,道:“对啊,兄长出征后,我和姐姐便再也没去过。现在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顾晨绾道:“是何模样进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三人意见相同,欣然入内。

      待听书完毕,三人满足的回到了方才的街道。
      见面前有贩卖糖人的小摊,子桑静翕跑前去买,一边还跟摊贩古灵精怪的摆弄了些什么动作,然后道:“就要这样的糖人,你可会做?”
      那摊贩苦恼又尴尬的摇摇头,道:“姑娘,实在抱歉,你再摆弄一遍给我看看,方才实在不知你示意的是什么形状的糖人。”
      子桑令仪和顾晨绾相视一笑,十分没办法的摇了摇头。
      “静儿总是这样,每次同我们出街,无论是糖人,还是风筝,她所要的图案模样都是奇奇怪怪的,每次都惹得商贩一阵苦恼,又不太好意思赶她走。”顾晨绾嘲笑到。
      子桑令仪笑道:“我记得。”
      子桑静翕见商贩实在是笨拙难以会意,便气道:“我自己来便是了,你起到一边去!”
      实则明明是她自己在难为人。
      顾晨绾上前道:“静儿你方才一圈一圈的比划什么呢?姐姐和令仪都没看懂,更别说小贩了,你可别难为他了。”
      子桑静翕拿起做糖人的工具材料便上手了,一边还回答:“我方才比的是柳絮。”
      顾晨绾噗呲一笑,奇怪道:“什么?”
      子桑令仪上前扶额而问:“为何柳絮你比划形容出来是一圈一圈的?”
      子桑静翕道:“因为它飞起来的时候就是满天飞,哪里都飞,哪里都去,才是这样一圈圈的群魔乱舞!”
      子桑令仪又道:“柳絮纷飞时的形状怎能用糖人做出来呢,你这不是为难小贩。”
      子桑静翕不睬他,继续埋头苦干。
      顾晨绾笑着凑前去看,然后问:“你不是厌恶柳絮吗?为何又想做一个这样的糖人?”
      子桑静翕道:“这就是我苦恼的地方,我既厌恶他,又为何总想着他。”
      这样鬼使神差说出的话,让顾晨绾和子桑令仪皆是摸不着头脑。
      片刻,糖人做好了,但却不是什么柳絮,而是一位公子。顾晨绾偏偏还怀着她能用糖做出柳絮这样难度的图案,没成想却被忽悠了,立即恼道:“什么柳絮,这明明就是一位俊俏的公子。”
      子桑静翕辩解道:“这就是柳絮!”说罢她把糖人取下,便喜滋滋的吃上了。
      顾晨绾道:“我看你是来这里后给乐疯了!也不知道你这糖人绘的是谁。”
      子桑静翕眨眨眼,调皮道:“不告诉你!”
      子桑令仪无奈的笑了笑,把钱给摊贩付了,才跟上二人。
      子桑静翕提议:“不如去锦瑟园?”
      顾晨绾摇摇头,道:“不成,桃花都凋零了,难不成咱们过去吃桃子?”
      子桑静翕笑道:“那也并无不可啊。”
      子桑令仪看着天空晕染出的橙红,道:“天色渐晚,还是回府吧。”
      她们点点头表示答应,三人这才回去。

      子桑令仪自从十一岁那年出征塞外,就在也没有回来过,想来也有三四年没进过这个熟悉的家了,自然感触非常,第一时间便是走到了小时候和子桑静翕、顾晨绾一起住过的荣华院。
      看着正北方向自己居住的房间,子桑令仪若有所思,想起了出征前的种种前因后果。

      出征前昔,子桑怀远曾给过子桑令仪两次选择的机会,可他选择的都是一个答案,那便是随父出征。那时候的他年幼无知,并不知道出征意味着什么,却也懂得什么是担当。八岁前有父亲护着,战场之事,无需事必躬亲,可后来,子桑怀远去世,便由他一人承受这万般的无奈和苦楚。
      子桑侯府世代居于江墨,原因有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顾蔷音喜爱这处地方。这里是子桑怀远与顾蔷音初次相见的地方,二人在此结缘,在此相爱,在此完婚,江墨对子桑怀远来说意义非凡,他并不想离开这里。第二个原因,便是朝中政党的变化。
      子桑令仪七岁那年,子桑怀远收到先帝的圣旨,圣旨里有两件事情需得他入宫去做,第一件便是赵儒清被册封太子,子桑怀远受命入京行礼。其二是先帝希望子桑怀远能在朝政动荡时入京为侯,辅助太子。圣旨里的第一件事情,子桑怀远答应了,可第二件,尽管先帝催促请求多次,子桑怀远都持拒绝的态度。
      那时和渊建国不久,朝政动荡不安,朝中图谋不轨的奸佞小人不计其数,先帝无子,为了稳定朝臣,结束夺嫡的政党两派,故而册封同胞皇弟赵儒清为太子,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赵儒清年轻,不谙世事,很多事情分不清是非黑白、主次先后,又极其轻易听信谗言,先帝放心不下,故此请求子桑怀远入京辅佐。子桑怀远半生征战,不想今后又再卷入政党之争,只想结束征战,在江墨过安静的日子,故此才未答应。先帝将子桑怀远视若兄弟,见他几番推辞,便不再麻烦叨扰。
      子桑怀远虽脱离了京城的政党之争,不久之后,先帝便忽然驾崩,子桑怀远临危受命被封为顾命大臣。前有对先帝的情深义重,后有遗诏绊身,无奈之下,子桑怀远被迫入京协助赵儒清登基。有了子桑怀远这样强硬的后背,赵儒清才逐渐羽翼丰满,稳定了时局。屋漏偏逢连夜雨,子桑怀远才助赵儒清稳定皇位不久,边疆又遭战乱。和渊腹背受敌,朝政动荡不安,赵儒清却见朝局有了起色而愈加放肆,宠信身边狼子野心的邱悯,还力排众议封他做了丞相,子桑怀远碍于边疆有战役,故此没有插手。
      子桑怀远深知此次出征危机四伏,若是自己忽遭不幸兵权无人继承,恐子桑侯府无人支撑,和渊大局便导向邱悯一派,先帝辛苦打下的江山便毁于一旦。子桑怀远忧及这些,诸多无奈、百般思量之下才决定带年幼的子桑令仪出征塞外,后继有人,兵权才可保全。

      过了这么许久,荣华院里子桑怀远搭的秋千居然还在,子桑令仪就像个孩子似的坐了上去,嘴角溢出的尽是感动和舒心。
      那是子桑令仪六岁时,子桑怀远给他搭的。子桑怀远政事繁忙,戎马倥偬,不经常在家,都是顾蔷音在教导孩子。子桑令仪需得世袭侯爵,她望子成龙心切,固对子桑令仪极其严苛,不能放任其贪玩误事,就从来不让他玩这些。子桑令仪从小就很羡慕其他的小孩,不用如他一般,早起练武,读书写字,整日只需嬉闹玩耍,也不用想任何事情,无忧无虑的。
      子桑怀远性格温厚,有一次带子桑令仪出门,见他羡慕的看着秋千上肆意玩耍的小孩,回去便搭了一个给子桑令仪。子桑令仪从小就被顾蔷音严苛教导,十分懂事乖巧,就算有委屈也是自己一个人受着,从来不会开口,便总是一副难以靠近的冷冰模样。可那时却笑得十分开心欢喜,玩上了足足两个时辰,子桑怀远见罢内心甚是欣慰,陪着他玩了好些时候。这件事情,子桑令仪一直记得,挂念在心。
      子桑静翕见子桑令仪坐于秋千处久久不语,因思忖而变得魂不守舍,立即上前去,问:“兄长你怎么了?”
      子桑令仪笑着摇摇头,道:“没事,想起了些小时候的事情。”
      顾晨绾道:“既然回来了,要不要去你房里再看看?”
      子桑令仪却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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