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花灼灼

作者:类雪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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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灯节


      二人说着有的没的,这便到了目的地。
      一个小厮上前把顾晨绾和子桑静翕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介绍到:“这便是锦安最繁华的街道,两位郡主右边走,此地路窄人多,不便再用马车了。”
      子桑静翕点点头,道:“你不必引路,我们自己去寻,你在此处候着,有事便使唤你过来。”
      “是。”
      此时子桑令仪等人也陆续从自己的马车下来,与顾晨绾、子桑静翕会合。子桑静翕见状,故意把顾晨绾推到子桑令仪身旁,把姚舒、顾叶白二人拉到了自己这边支开,然后道:“晨姐姐与兄长多年未见,定有好多悄悄话要说,我们三个去那边看看。”说罢,子桑静翕还给顾晨绾使了个眼色。
      顾晨绾会晓子桑静翕的意思,脸颊浮现一抹绯红,低下头羞涩的靠前到子桑令仪身旁去。
      还未等姚舒和顾叶白反应过来,子桑静翕就匆匆忙忙把他们拉走了。街口处只留子桑令仪和顾晨绾二人木纳的杵着。
      子桑令仪倒是觉得这样没什么奇怪的,姐弟重逢,自然会有话要说,看向顾晨绾时,却不经意间发现她脸颊处染上的绯红,便道:“姐姐可是觉得此处闷热?”
      顾晨绾立即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走吧……听说锦安的花灯节很好玩的,如此良辰美景不容错过。”
      子桑令仪点点头,莞尔道:“好。”

      顾叶白察觉子桑静翕的几分刻意,以为是顾晨绾和子桑令仪要去做什么其他好玩的事情不带上他,于是找子桑静翕商量好支开他们二人。
      顾叶白狐疑的质问到:“他们两个要去做什么?”
      子桑静翕松开二人,道:“刚才不是解释过了,久别重逢,有话要说而已。”
      姚舒虽有所察觉,却并未怀疑什么,道:“叶白,他们二人是该有话要谈,我们自己去游便是。”
      顾叶白这才松口不提。
      子桑静翕见路边拥挤了好些人,都围着街边花灯商贩的小摊,为了转移二人的注意力,她便道:“我们去那边玩吧。”
      二人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待三人过去,一看才知原来这里并没有花灯贩卖,只提供花灯的制作材料。
      子桑静翕道:“难怪这里人多,原来是别出心裁。”
      顾叶白道:“这商贩可真是精明,不用自己花费精力做花灯又可赚取钱财,不过如此甚好,自己做一盏给倾心的姑娘,表达的心意和情思远比口头上的强。”
      顾叶白这话明显是暗示姚舒做一盏送给顾晨绾,所以说出这番话时才会这般对着姚舒挤眉弄眼。
      姚舒已然心领神会,投入到人群中后,便开始让摊贩的老板娘教自己制作。顾叶白也跟上去凑热闹,不过他没什么心思,只是玩心重而已,摆弄了三两下便放弃了。
      子桑静翕想给子桑令仪做一盏花灯,于是也跟了进去。她从小一门心思的不务正业,书没读进去多少,这些小东西倒是最喜欢去捣鼓,心灵手巧的她一会儿功夫便把花灯的骨架做好了。
      子桑静翕在挑选花灯外皮之时,却有些犹豫不决了。在呈示的外皮材料中,有画着各种各样水墨画的纸和绢,却始终没有让她眼前一亮的中意之选,直到走到人少的摊末,她见一块画着桃花的绢布甚为中意,心中一喜,立即伸手去取。却在还未接触到那块绢布之时,与另外一个人同取那绢布的手碰在了一起。
      这样蜻蜓点水的一碰,让只注意去拿绢布的子桑静翕顷刻沿着那人白色的袖角往上看去,心里骤然惊起一片风雨,不知是何感觉。
      子桑静翕见到那白色袖角时内心有过片刻期待和欣喜,才会那样迅速的看过去,想瞧瞧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果真就是温如雪。因他那过分温柔的眼眸而产生怀疑,子桑静翕有了不真实的晕眩感,呆呆看了他许久。
      温如雪在子桑静翕愣住之时,取下她想要的那块绢布,递到她面前,玩笑着道:“便知道你会选这块绢布,所以方才看见你,特地过来同你抢。”
      子桑静翕听完这番话,便从他言语中知晓他注意了自己许久,甚至可能是刚下马车那会儿便见到了自己。知晓这些之后,她一时间竟有些慌张,甚至开始回想自己方才是否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得体,生怕让温如雪看了去。
      子桑静翕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回答温如雪这句话,便笑得有些勉强,让人看不出是欣喜还是不喜。
      她道:“既是来同我抢,又还给我做什么?”子桑静翕傲气的答到,虽这样说,却心口不一,还是接过了那块绢布。
      温如雪莞尔一笑,未曾回答。
      而后,子桑静翕并未与温如雪有过一字一句的对话,只是埋头做自己的花灯,实则她内心却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的。她也并非故意不理他,只是上一次闹得太僵,此时尴尬又发涩的场景,实在不知如何再起口了。
      她想过无数次与他再见的情景,原本以为那个说倾慕自己的男子见到自己会有多思之欲狂,却未料到过竟是这样平平淡淡、无话可说的模样,对于温如雪的表现,她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这样的失落感,让她不明所以又十分恼怒,就越发不想同温如雪说话了。
      温如雪静看她将明玕骨架仔仔细细的糊好外皮,她动作娴熟十分,不一会儿这空落落的骨架就变成了一只好看的花灯。
      子桑静翕满意一笑,兴奋之际竟忘却了内心的种种芥蒂,下意识就转身看向温如雪,道:“怎么样?好看吗?”
      温如雪看着这盏近在眼前的花灯,点点头,亦满意的笑了笑,道:“好看。”
      这个回答还算诚恳,可子桑静翕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懊悔和尴尬。她原本打算晾着温如雪不同他有交集,此时却故意靠近,确实有失本意,于是干咳了几声,不再说话。
      温如雪把面前的花灯一夺而过,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央求,道:“许给我如何?”
      子桑静翕印象里,温如雪总是对自己颐指气使、高傲居上,不会这般。那样的语气,差点让子桑静翕兜不住要答应把灯给他了,毕竟一向冰冰冷冷的温如雪用这样轻柔又恳求的语气说话,确实难以抗拒,主要还顶着这副好皮囊,让人如何不心动。子桑静翕眼角一抽,浑身都不自在。
      子桑静翕虽动摇了,却也不会给他,立马夺了回来,道:“不给!”
      温如雪轻笑几声,道:“你一个侯门千金却如此悭吝。”
      子桑静翕道:“知我悭吝的何止千千万万人,不在乎多你一个。”
      温如雪道:“你倒是自觉。”
      子桑静翕不悦,转过身沿着小摊一路走到不远的湖边石台阶上坐下。
      温如雪随即跟上去,站于她身旁。
      锦安的夏日不算炎热,到了夜里,微风不燥,清凉徐徐而来,让人感到十分清爽肆意。锦安杨柳树繁多,植于各处街道人家,初夏正值柳絮纷飞之际,夜里风多,这洁白轻盈的柳絮,漫天飞舞,虽曼妙美好,沾染到人身上,暖暖痒痒的,却也惹得行人诸多不悦。
      温如雪方坐于子桑静翕身旁,一阵不大不小的风边便刮起,把对岸的杨柳树吹得摇摇摆摆。柳树缓缓舞动轻盈的枝条,凌枝而开的柳絮顷刻飘扬,随着枝条摇曳的频率,刹那飞于空中,起舞于明黄灯光而下,犹如橙色蝴蝶,漫天飞扬,翩翩而来。
      水波荡漾,花灯点烛亮于湖面,与水中映月交辉相应,此情此景,只能用绝美二字来形容。
      子桑静翕伸手去接一片要飞来的柳絮,它温温柔柔的落下,乖巧的停在子桑静翕手里。子桑静翕失神看了它片刻,一阵刻意的风便忽然袭来,吹散了柳絮,也吹散了子桑静翕的恍恍惚惚。
      子桑静翕侧头看去,见温如雪一本正经的摇着扇子,这阵刻意的风便来源于此。
      子桑静翕板着脸道:“你又有什么事?!”
      温如雪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出现在此,又要去往何处吗?”
      子桑静翕当然好奇,也想知道,可她却不想主动询问。尴尬之余,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花灯摊上努力编制花灯的顾叶白和姚舒,见他们费力苦做却不得法门的蠢笨滑稽样子,子桑静翕捂嘴笑了笑。随后,她才口是心非的回答:“不想!”
      温如雪知晓那二人是子桑静翕的亲人朋友,只是稍微往那边也投去一眼,以为子桑静翕要随他们二人回去了,便问:“你要走了?”
      子桑静翕并未有这个意思,也想再逗留片刻,于是赶紧道:“谁说……谁说我要走了!你继续说…便是……”
      温如雪见她如此,莞尔一笑,道:“奉我父皇之命,出使和渊,为结两国之好,前来交流。”
      子桑静翕疑惑的道:“向来出使各国的使者都是朝内有能力有权威的高官,从未听说派遣皇子出使的,更何况你还是太子,这……这不是自贬身份?而且,按照之前战场上的利弊,明明是楚尘掌握先机,你们却欣然答应熄战,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即便是你父皇爱民如子,因不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所以退而求其次,不再战。但按目前的情况,你们压和渊一头,也该和渊派使者去楚尘才对,你们反而先来我们这里,倒是显得怕了我们一样。”
      温如雪道:“你这番话条分理析,但却有一点不对,并不是我们楚尘怕你们和渊,正是因为我们不惧,所以特地来此。”
      子桑静翕轻笑几声,十分明白的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们是来挑衅的?果然,我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我现在啊,其实还蛮开心的,因为兄长可以不用出去打仗,这样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切~我对这些朝政大事不感兴趣。我也实在讨厌现在的皇帝陛下,老针对我兄长,你们去挑衅挑衅也好,气死他更好!”子桑静翕话落便迅速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立即捂住嘴胆怯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放心。
      温如雪好笑道:“你既害怕,又为何还要同我说这些。”
      子桑静翕歪头看了看空中飞舞的柳絮,道:“我没忍住嘛。”子桑静翕却也不知为何,在温如雪身边总是那样肆无忌惮的。
      微微凉凉的柔风吹来几片柳絮,好巧不巧就落在子桑静翕脖子上,那样暖暖痒痒的,惹得她十分不痛快。
      她伸手去拂,却怎么也拂不去,懊恼的站起身来,十分不悦的道:“烦死了!回去就叫我兄长把这些柳树全都砍了!”
      温如雪上到她身前,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温柔的道:“别着急,我来。”
      子桑静翕刹那失神于他温柔的笑意和声音,呆呆看着他把手伸到自己白皙的颈前,放任他肆意拨弄。
      一层薄汗把柳絮给粘腻缱绻在了一起,温如雪朝着那个位置,轻轻拂了一下她白皙美丽颈前。这样痒痒的动作,让子桑静翕骤然轻缩了一下脖子。
      此情此景实在难逃挑逗之意,偏偏子桑静翕还是一副羞赧样子,让人更加欲罢不能。温如雪失神之时,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将她一揽而过,低头朝着她粉嫩莹润的唇深深一吻。他再将手中紧合的玉扇迅速张开,遮挡二人这引人娇羞的一面。
      子桑静翕骤然一惊,眉眼撩起,瞳孔凝缩,呼吸变得十分紧张急促。片刻间,犹如置身冰天雪地,周生寒冷僵硬。又在下一刻转变为春暖花开,一阵春风袭入心底,暖意绵绵、酥酥麻麻的。最后,一阵心花怒放般的热燥袭上脸颊,惹得她焦躁羞赧不已。
      温如雪沉迷之时,忽想起当日那枚月牙凤凰佩从子桑静翕衣间掉露出来的情景,他迎来一阵抗拒,内心大骇道:不行!
      子桑静翕还未来得及自己伸手去推开他,温如雪就已然松口了。二人之间咫尺之隔,如此距离,脸颊中的羞色,尽收眼底,呼吸声中的娇媚,尽收耳中。
      温如雪眼中微不可查的隐忍和抗拒子桑静翕无从得知,但他眼里的明媚渴望却尽收眼底,是她从未看见过的,不似当初的寒冷不近,别有的柔情似水,竟让自己完全怪不起也气不起他方才做的轻浮之事。
      又一片柳絮微不可查的飘入二人深情对视的缝隙间,最后落在子桑静翕的鼻尖,子桑静翕忍不住用力打了个喷嚏,如此美好的意境顿时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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