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繁花灼灼

作者:类雪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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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宫


      今日夜里便是楚尘君主温恪的生辰宴,举国同庆,回到府后,已经很晚了,没有闲余时间安排其他事宜。太子府格外忙碌,无暇顾及子桑静翕,毕竟府里层层守卫,戒备森严,若无太子吩咐,没有人能够出去,子桑静翕这才没被困住在原来的房里。
      太子府已经备好了进宫的马车,温如雪刚上到这辆马车便觉不对,所以让人停顿了片刻,嘴角溢出几分笑意。
      “殿下可否有什么不适?”寄遥问到。
      “并无不妥,启程吧。”
      子桑静翕以为温如雪并未察觉自己躲在了坐台下,便松了口气。
      今日被寄遥送回太子府时,已经很晚了,府里在准备温如雪进宫的事宜,并未在意她,所以她趁守卫不注意时偷偷溜进了温如雪的马车里,藏在了坐台底下。这是难得一个进宫的机会。
      她并未想到,温如雪防范森严,怎可能没有发现她这些小动作,不过是他故意成全而已。
      街上车水马龙,喧闹非常,马车走走停停,摇晃十分,子桑静翕险些颠簸得要吐出来。半个时辰后马车总算是安静的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
      温如雪拂开车帘,缓缓下去,随后打量一番马车,便故意大声些道:“把马车停好,我们走吧。”
      几个侍卫随即把马车牵了下去。
      待子桑静翕察觉周围已经没有动静之时,立即爬了出来,捂着自己酸痛的腰背叫惨,殊不知,此刻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温如雪眼里。温如雪方才借言自己的扇子落在了马车内,要回去找,命寄遥等人等候一番,实则是来查看子桑静翕是否安好。
      温如雪见她无恙,摇头一笑,便转身离去了。
      寄遥见温如雪回来,立即上前,道:“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殿下为何不让属下去寻扇子?若是去晚了些,想必旭王又要趁机大做文章。”
      温如雪道:“无妨,入席吧。”
      寄遥询问:“殿下可寻到了?”
      实则温如雪并未带什么扇子,自然寻不到,他笑了笑,道:“并未。被一只藏在马车内蓄谋已久的老鼠咬了去。”
      寄遥疑惑不解,马车怎可能有老鼠,又为何是蓄谟已久?却见温如雪已经走远,便没有再问清楚老鼠是何缘故,立即追上。

      子桑静翕对皇宫极其不熟悉,周璇了许久,此刻她正走到一个花园子里,绕了许久也没绕出去。不由感叹,一个花园尚且七环八绕,别说皇宫的地牢了,想必更加隐蔽难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探查到兄长的消息。
      这花园内,各色花朵开得的正浓,子桑静翕看了许久,疑惑为何香气却淡。一弯浅水,水波粼粼,映照着荡漾起伏的月影。几处假山,假山下一簇簇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有几朵已经迎月而绽,好似倾国倾城的少女不经意回眸浅笑,惊艳了此地此时。
      子桑静翕回头欲离开时,面前却忽然出现一人。他一袭暗紫色锦袍,墨发用发冠束起,居然与温如雪的容貌极其相似。子桑静翕吓得往他这边定睛看去,仔细观察,却有分别。那和温如雪及为相似且同样好看的五官里有着让人生寒的眼睛。在暗夜月色朦胧下,子桑静翕险些认错他,不过他的眸子和温如雪相比显然要混浊许多。
      子桑静翕知道温如雪从不穿深色的衣裳,他不喜欢。子桑静翕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让人退避三舍的窒息杀意,一种及为恐怖的戾气。温如雪虽然冷漠却不至于那样让人难以靠近。
      月色渐浓,冷意袭来,温旬尘的面容被刻上一层银光更显冷漠森寒。子桑静翕与他对视一眼,眸中幽暗,好似黑色宝石,吓得她不敢直视。子桑静翕不由退却几步,那人却还是死死盯着她,好似要把她看穿过去。
      子桑静翕怯问:“你…是谁……”她因好奇而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那冷峻的面容,后又因害怕立即收回了视线。
      温旬尘道:“你不识得我?”
      子桑静翕摇摇头。
      温旬尘见子桑静翕姿容惊艳,气质脱俗,与之前见过的庸脂俗粉不能相提并论,定不是宫中婢女,许是哪一家贵族的女眷,所以才不识得自己。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宴席结束,不想呆在人多的地方听朝臣阿谀奉承罢了。
      温旬尘道:“既不识得,小姐便不必理会于我,不用拘束,赏花去吧。”
      子桑静翕头一次遇到这样冷森至人恐惧的人,实在骇人,此刻恨不得立刻脚底抹油溜走,还有什么心情赏花,听罢是立即就退下了。
      却不知自己匆匆忙忙的背影已成为温旬尘沉思驻足的美景。

      急急忙忙之下,子桑静翕居然巧合绕出了园子。走到静处,面前有一胡同,还伴着不少人的脚步声,她即刻躲了起来。子桑静翕好奇的看去,原来是宴会唱戏的伶人正巧路过,其中带头之人,子桑静翕觉得熟悉,努力回想一番,才忆起居然是之前在吴氏梨园调戏自己的公子哥。
      吴氏梨园的主人吴石海年轻时本是宫内的伶人,深得楚尘皇帝温恪的赏识。后因圣眷太浓反遭嫉妒陷害,嗓子被毁,就被温恪赐了些许金银,遣到宫外去了。吴石海为了谋生,就用这些钱财办了吴氏梨园,他先前在宫里御前待侯过,不少人慕名而来,想听这吴氏梨园的戏到底有什么名堂能独获圣宠。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多了许多拜师学艺的徒弟,吴氏才得以延续。誉阳城梨园众多却独独吴氏梨园居高不下、经久不衰,还日复一日的欣欣向荣,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至于那日在吴氏梨园调戏子桑静翕的人便是吴石海的儿子吴曜。
      今日温恪生辰,难免念旧,忽忆起从前身边的人和事,一时兴起,正好想听吴石海的戏了,身边的内官一经提醒,温恪才记起吴石海的嗓子已经唱不了了,十分的失意可惜。巴结的官员为了讨好温恪,把吴石海在民间开梨园的事情一提,温恪便一道圣旨把吴石海的徒弟召进宫里来了。这吴曜身为吴氏梨园的少主人自然要带队入宫,这时方才唱完戏,下去休息时路过胡同。
      子桑静翕自然不明白其中缘由,现下还有要事要做,尽管气愤疑惑,却也没办法理会。

      穿过胡同是一片空地,面前连接好几个殿,子桑静翕见到有人过来之时便假装是路过的宫女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待人走之后再离开。不过所幸今日温恪生辰,宫内的人大部分都在前殿伺候,并未有什么人经过。
      子桑静翕走了片刻,到了一池荷塘边,她一边上桥一边感叹这里的美景时,面前忽然横冲直撞过来一群侍卫,嘴里喊着:“抓刺客!快来人啊!抓刺客!”
      因子桑静翕身材娇小,侍卫又跑得急,并未在意她,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冷不防被撞掉下了荷塘里。她不熟水性,挣扎之时,却有人勾住她的脖子,把她温柔的拖上了岸。
      子桑静翕努力睁开被水糊酸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救她的人是谁,那人就先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到了石桥下躲起来。
      子桑令仪喘着微弱的气息,请求道:“姑娘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的。”
      子桑静翕吓得猛然点点头,不再挣扎。子桑令仪待她不再发出声响,便缓缓松开了她。
      子桑静翕见面前之人黑衣蒙面,神神秘秘的,猜想可能是方才侍卫追捕的刺客,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被杀人灭口。子桑静翕这一刻绝望至极,觉得自己十分倒霉,自遇上温如雪之后,好像就和刺客脱不了干系,不是三天两头遇见刺客,就是频繁落水,次次都要胆战心惊。
      子桑令仪也的确是方才被追捕的刺客。早前在誉阳城内想寻找进宫的机会去营救江一孤,却始终无果。后来,有一则消息传的很盛,说是吴氏梨园奉御进宫。子桑令仪去暗中探听消息,才知道,吴石海的嗓子受损,不能把自己的唱戏功夫言传身教,只能写成书,让弟子观摩,各凭本事理解,谁知道那些弟子竟没有一个聪慧的,学出来的本事连吴石海的半分功夫也没有。吴石海知道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嗓子不行,他们才不成器,也没有多作责怪。若弟子们进宫,因为学艺不精扫了皇帝的兴致,一定会被降罪。可是圣旨下来,岂能抗旨不尊。吴石海是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不知该如何是好。
      子桑令仪幼时喜欢戏曲,自己学了一二,想来也是有些天赋。便化名桑仪,刻意接近吴曜,在吴曜的推荐之下进了梨园。吴石海没成想子桑令仪的天赋如此之高,一月时间唱戏的功夫比其他弟子高出许多,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推举了子桑令仪进宫。
      子桑静翕觉得手上一片温热,便伸出手一探究竟,夜色之下,看不清到底沾染了什么,一嗅才知是血。
      子桑静翕立即扶住子桑令仪,关心到:“你没事吧?”
      子桑令仪虚弱的摇摇头,强忍着道:“没事。”
      子桑静翕从他微弱的声音便知他伤的不轻,立即去拉起他,道:“不行,你方才救了我,我必须也帮你一次。”
      子桑静翕力小,自然拉不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她把子桑令仪的外衣扒下,边道:“你还走得动吗?”
      子桑令仪惊措十分,疑惑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子桑静翕已经把他的衣服取下穿于自己身上,道:“现在夜里看不清什么,我穿起你的衣服,也能蒙混那些侍卫一阵子,你快逃命吧。”
      子桑令仪定然不会让一个弱女子替自己冒险,正要拒绝,子桑静翕便跑走了。
      子桑静翕爬上桥去,特意跑到那队侍卫面前,发出些动静,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那些侍卫看见子桑静翕身上披着的玄衣,便以为是刺客,立即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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