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大脚板叼走了矢车菊

　　小天狼星他们沿途搜寻着——他几乎是跑在路上，在确定一个地方没有就立刻幻影移行。
　　天已经暗了下来，天空这样低，沉闷的，乌云遍布，就像是它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让人喘不过气来。

　　至少小天狼星已经觉得他自己要窒息了。

　　在凤凰社大家经常开玩笑，说自己总是命不久矣的，要提前写好遗书。有了家庭的人会谨慎点，单身的自然想怎么说怎么说。小天狼星也和他们嘻嘻哈哈过，却从来不许阿纳斯塔西娅开这种玩笑。
　　——他就连她说要不要把墓志铭想好都接受不了。

　　在一次幻影移行后，他们陡然看见了天空中漂浮着的巨大的黑魔标记——一条蛇从骷髅嘴里慢慢钻出来，伸着头，眼眶空洞地看着他们，吐着它的信子。
　　四周门窗紧闭，天这么阴，却没有人家开灯。

　　小天狼星和詹姆的心立刻往下一沉，几乎沉到胃里。

　　小天狼星跑过去的时候被路上的石头绊倒了，重重地摔了一跤，詹姆想去扶他，他却很快爬起来，甚至没有看自己撑地的手一眼。他们跑得近了，才发现地上躺着个人——
　　詹姆快步跑过去，是多卡斯，她脸色青灰，眼睛大睁而没有神采。

　　黑魔标记下也有个人。

　　那个女孩有着长长的金发，她无力地飘在空中，金发浮在身周，有时会遮住她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就像是她整个人浸泡在水一样的空气里。女孩的左手指尖正一滴一滴掉着血滴，已经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滩。
　　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小天狼星也能看见阿纳斯塔西娅惨白的面孔。她的围巾落在地上，那是今天出门前他执意让她带上的，不然她肯定又要感冒了。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但她肯定还活着。如果没有这样的念头，恐怕小天狼星现在就跪了下去。

　　“西娅。”他喊道，奋力跳起来去够她的脚踝，却够不到，“西娅！”
　　女孩自然是没有动的。她漂浮着，像不知道悲喜的玩偶，像终于决定重归天际的神灵。

　　不论哪种都是他无法接受的。小天狼星掏出魔杖，指着漂浮的女孩，他的手在剧烈颤抖——但他和詹姆都不知道是什么困住了她，也不敢贸然施咒。

　　“邓不利多！”身边突然响起詹姆的喊声，小天狼星回头一看，是邓不利多和杰弗里。邓布利多神色很肃穆，一双锐利的蓝眼睛像是冰封千里的湖面。他很快抬起了举着魔杖的手，像只是轻微抖了抖，阿纳斯塔西娅周身那看不见的困住她的东西就散开。
　　一道白光包裹住她，她缓缓落了下来。

　　像那些落叶。

　　小天狼星和詹姆立刻上前接住她。

　　另一边杰弗里走到多卡斯身旁蹲下，摸了摸她的颈侧。多卡斯仍睁着眼睛，她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下，铺在水泥的路面上。目光似是震惊，似是不甘，似是恐惧，所有情绪，都定格在她失了焦距的眼瞳里。
　　杰弗里冲邓不利多摇了摇头，老人疲惫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叹了口气，一瞬间变得极其疲惫而苍老，杰弗里不确定。

　　“西娅……”小天狼星念着怀里姑娘的名字，试图唤醒她。阿纳斯塔西娅紧闭双眼——小天狼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去探她的鼻息，又去抚摸她脸颊和头发，慌乱地凑下去吻她的脸，然后又去探她的鼻息。
　　该哭还是该笑，该愤怒还是该颤抖，他统统忘了要如何反应。他只是反反复复查看她是否还活着。

　　“看，小天狼星。”詹姆示意他看向女孩的左臂。他望过去，阿纳斯塔西娅的左臂垂在地面。
　　在衣服下面，白得像雪一样的皮肤和灰色的地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更明显的是皮肤上被刻了几个字。

　　——下次等着你的是荣耀，或者长眠。

　　血字小小的，从大臂中侧到小臂上侧，还在流着血，血迹在手臂上形成触目惊心的几道蜿蜒血痕，几乎有种奇异的，不详的美感。
　　小天狼星紧紧咬着牙关，詹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低垂的眼睫，和紧绷的下颌，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阿纳斯塔西娅的脸庞。

　　然后他将她抱了起来，转过身。

　　身后是邓布利多和杰弗里，杰弗里也抱着多卡斯。她的手臂软软地垂下，从外表看她和阿纳斯塔西娅状况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她已经死了。

　　**

　　阿纳斯塔西娅昏迷了两天，自然也不知道期间凤凰社爆发过怎样的战争。

　　“……叛徒——这怎么能随便说？”埃德加.伯恩斯紧皱眉头。
　　“怎么能随便说？！巡逻的四个人，两条路线，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一个浑身是伤，一个现在还在昏迷——这他*的是什么巧合吗？”小天狼星大吼。他的胡茬都长了出来，眼底也都是血丝。

　　“可你之前还坚决反对我们当中有叛徒呢。”
　　小天狼星猛烈颤抖了一下嘴唇，他的面庞因为过度紧绷和愤怒几乎显得有些扭曲。詹姆站在他身边，神色肃穆。

　　“每个人都是自愿的，真挚的加入的。”弗兰克.隆巴顿轻轻说道。
　　“但是人们是会变的。”法里亚冷冷开口。他正倚在窗边，神色冷淡——妹妹两次出事，这太考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以前他从不参与他们关于叛徒的猜测，但事到如今……

　　莱姆斯靠在沙发上，身边是保丽娜，两个人都面色惨淡，前者是因为刚刚经历的战斗，后者则还沉浸在差点失去他的惊慌中。

　　“……多卡斯，”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莉莉突然开口打破寂静，“多卡斯和西娅，遇上了伏地魔对吗？”
　　“强大的巫师对他而言都是威胁——多卡斯之前干掉了他不少大将——但没有人想到他会亲自出手，”埃德加.伯恩斯回道，“阿纳斯塔西娅……一直都是他想招揽的对象。”

　　“所以到底有没有告密者？”爱米琳问，她的眼泪几乎都已经流干，那个在胸口织了大大“C”字的毛衣搭在她腿上，被她死死地抓着。
　　迪尔伯恩失踪了。

　　“没有东西可以证明我们当中出现了告密者，”穆迪终于开口，他的嘴角几乎要拉到下巴了，显得他的面孔沧桑而充满怒气，“伏地魔下属众多，如果多卡斯早就在他的死亡名单上，派食死徒守在各个地方，一遇到就通知他，这也有可能。”
　　埃德加.伯恩斯点头赞同。

　　爱米琳又掉了一滴泪，眼泪落在没织完的毛衣上，凝结了一会儿，还是无能为力地渗了下去。莫丽坐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数次想开口，却又只是低头抹泪没有说话。

　　小天狼星困兽一样在房间里徘徊了几圈，最终还是狠狠摔门走了出去。

　　**

　　阿纳斯塔西娅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碎片的，不清晰的，断裂的。
　　最清晰的是那双红色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它望着自己，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类，那眼神只是在看一个死物。

　　然后是一道绿光，多卡斯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就飞了出去，再也没有动弹。这样强大的女巫，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挥魔杖就能了结的生命。

　　四周仿佛连风都静止了。剩下的食死徒们慢慢走到他身后，很恭敬地朝他低下头——现在唯一指着他的东西就是阿纳斯塔西娅的魔杖。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在他面前，这就像一根柳条。无伤大雅。
　　他露出一种很奇异的表情，像是在笑，他是英俊的，虽然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如同磕魔药上瘾的人。

　　伏地魔念她的名字。
　　“……想必你就是阿纳斯塔西娅。”

　　他身后一个食死徒立刻接话，“是的，主人，她就是法里亚.里维拉的妹——”
　　伏地魔没有回头，他只是轻轻一个抬手，那个食死徒就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一样，发出濒死的似的剧烈喘息，他没有办法呼吸。直到他抠着自己的喉咙翻起了白眼，伏地魔才慢慢放下了手。
　　食死徒立刻拼命咳嗽起来。

　　“我不太喜欢别人的——嘈杂。”他耸了耸肩。那双血红的眼睛盯着她没有动，“里维拉小姐，我听你的名字很久了。”
　　“哦？”阿纳斯塔西娅不置可否。

　　“当然，你和你的哥哥，都是人才，强大的纯血巫师——我对巫师是很宽容的，魔法界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他声音柔而低，声音好听，“可是你哥哥，他拒绝了我的招揽。”
　　“那真是可惜。”阿纳斯塔西娅很不走心地应和道，她不受控制地往旁边看了一下多卡斯的尸体。那具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她刚刚还牵着自己跳过一个小水滩。

　　阿纳斯塔西娅又把目光转回来。奇异的，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哪怕她对面就是几个食死徒，甚至还有黑魔头本人。或许她下一秒就会像多卡斯一样躺在地上，但她只是平静，还有点失落。
　　可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当你想起死亡背后，有多少人会因此感到痛苦。于是死亡便显得可怖起来。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想——如果我足够聪明，我会从你这里得到和你哥哥一样的答案，对吗？”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显得英俊非常，伏地魔实在有一张不错的脸。
　　阿纳斯塔西娅笑了，“那你确实挺聪明。”
　　“伏地魔。”

　　阿纳斯塔西娅听见他身后的食死徒里有个人轻微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伏地魔收起了他的微笑，这让他的英俊面容显得极度冰冷。

　　阿纳斯塔西娅后面的记忆不是很清晰，梦境里天旋地转，情景不断交错，时而是阴沉的天空，时而是一闪一闪的街灯，和旁边被风吹起微微晃动的秋千。
　　“……毕竟也不是每个家庭都有个拉尔夫不是吗？”多卡斯笑起来，黑色的长发在她身后摇曳；她的皮靴踏下水滩，激起小小的水花，也踩碎了水面中的她自己；一阵风吹过来，阴冷得叫人感觉不祥……

　　落叶、绿光、魔杖、黑魔标记、吐着信子的蛇。

　　“这是你的答案吗？”她看见他血红的眼睛，冰冷黏腻，像某种爬行动物。
　　“……是。”

　　那是在几个钻心剜骨之后——她数不清几个了，那是她从来未曾想象过的痛感，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爆发了剧烈的痛楚，仿佛肌肉神经寸寸断裂。那种痛甚至无法用语言形容——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死也比它要好些。

　　“你知道吗，里维拉小姐，我通常不发善心。”他眨了眨眼睛，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拨开她的衣袖，杖尖对准了她的手臂，慢慢地来回移动，就像他拿不准要从哪里下手。
　　“但也有例外，比如一些我特别欣赏的纯血巫师——”

　　“我会给他们一次看清道路的机会，”他轻声说道，“而且我不太喜欢杀人……”
　　“我更喜欢绝望。”

　　伏地魔停下了魔杖。
　　“很多人没抓住我给的机会，但我希望……你会有不同的选择。”

　　剧痛从手臂上传来，但说实话，和钻心剜骨比起来，这已经像是隔着靴子瘙痒了。

　　阿纳斯塔西娅的视线已经模糊，她只隐隐约约看清手臂上有血渗出来。红的，白的，灰的，红的又蔓延到灰的上。他收回魔杖，站起身。
　　小天狼星一定会大发雷霆。他或许还会掉眼泪。

　　她模模糊糊想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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