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刻痕
回到住处时已经非常晚了,一溜公寓漆黑静谧,就像一头头蛰伏在暗夜的幽灵,乍看之下还颇有些渗人。法琳下意识朝连着自家公寓旁的那几栋瞟了几眼,同样无光,和其他并无差别。
什么啊,睡这么早,老年人作息吗。
哦也不对,野宿不是更可能吗,毕竟宇宙海盗……
脚步顿住,法琳猛地回味过来,她到底在想什么啊!那群人要怎样关她什么事,她搁这儿想东想西真是嫌命大。
把杂念抛到脑后,法琳赶紧进到公寓里,啪啪两下将客厅和厨房的灯全打开。
她为自己倒了杯水,边喝边走去穆的卧室。借由从门缝泄进来的客厅的灯光,穆睡得很平稳,床被随着她的一吸一吐轻轻起伏,情况看上去总归没有起先那么糟糕了。
法琳松了口气,端着水杯正打算退出去,余光却瞄到床头柜一只已经空掉的玻璃水杯。她愣了愣,走近了点,发现阿穆脖子上的绷带很明显是新换不久,绑得一言难尽。
……这人,醒了也没个消停。
这下法琳是彻底将心里的浊气吐尽了,这辉兰草果真是个大宝贝,人既然醒了那离彻底恢复也不会远。法琳重新给阿穆缠了绷带,后者似睡得沉,没被惊醒。
新到手的辉兰草法琳不准备全用,取出一颗,剁碎后重新放进库中,想等阿穆醒了再熬给她喝。
做完这一切,不知绷紧了多久的神经一下子松弹下来,法琳感到强烈的晕眩,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趁着自己还有意识,法琳钻进浴室,一股脑地把卫衣裤子脱掉,几脚踢开,站到花洒底下,额头抵着瓷砖。
“哗——”
热水从头顶倾泻,从发根到发梢瞬间浸湿,紧贴肩头。沉默地淋了几分钟,法琳微微抬眼,分叉的水流划过睫毛与眼眶,沿着鼻翼没入下颚,再往下。莹绿的眼眸里此时十分清醒,只像是没有对焦的镜头,有些怔然。
雾气袅袅蒸腾,身体被这样的热流不断冲刷着,倒总算让她有了理清头绪的余地。
吸收元力的面具。
反面匪夷所思的纹路。
鬼天盟。
……
或者还可以更往前追溯,在徘徊者峡谷见到那种可以吞噬生魂、封锁元力的黑铁索。耐人寻味的是,鬼天盟有名的地牢材质与其一模一样。
鬼狐天冲究竟从哪里得到那些市面上的稀少玩意的?
如果说是来自遍布星际的黑市,那也未必太幸运了些,况且根本带不了那么多进凹凸大赛,上面也不可能没有动静。
其他姑且不论、就拿面具来说的话,就足够让她头皮发麻。
鬼天盟少说也有上百的人。
要是每个人的面具都有猫腻……鬼狐天冲也着实是个可怕的家伙。
他想做什么、想达到什么结果,怕也不过是时间先后的问题。
法琳将刘海整个朝脑后拨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而在发际边缘有几杠浅淡的痕迹,从右额一直横贯到左边。她就这样迎着水流,缓缓阖上双眼,任凭耳边淅淅沥沥的声音不绝。
还有……那个符号。
那样独特到让人犯呕图案,她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耳边的水声似是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帘朦胧的雨幕,她短暂地陷入了一个荒芜的幻境,在这片杂音里,渐渐地穿插进一片连绵的奔跑声。
惊慌的、毫无方向。
雨幕中多出了许多晦暗不清的影子,飘摇地交缠在一起。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犹如一把生锈的锯子划了过来,说不出什么形状、像昆虫足肢的触手凭空出现,从背后贯穿了其中一个影子。
液体顺着足肢往下淌,淌到了她的额心。
又沿着鼻梁、到锁骨,在胸脯汇成一汪血泊。
法琳倏地张开眼眸。
莲蓬头里那些细密的出水口仿若一根根尖细的针,连水也变得能刺痛眼球,又涩又疼。法琳拧上开关,细微地、就像担心会拉扯到心脏那般细微地呼气。
她确定了一件事。
一个人待久了果然容易想起十分败心情的产物。
从旁边的置物架扯下毛巾搭在头顶,法琳掰开拉门走了出来,弯身在编篓里捞睡衣。她后背正对着一面镜子,水雾迷蒙的镜面里,隐隐约约映出少女略显瘦削的蝴蝶骨,在右侧有一块深色痕迹。哪怕是在模糊的镜面也仍然清晰表明颜色之深。
就像是深深刻入骨肉的痕迹。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或许是阳光过于温暖,照得卧室明晃晃的,阿穆醒了个大早。
精神比头次清醒要好太多,连带着心情都翻新一样大除晦气,她恨不得来个后空翻。
“嘶!”
阿穆捂住缠着绷带的脖子,不痛,就是有点紧,比她自己包的不知道齐整哪去了,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出自谁手。
刚想着那人,阿穆闻到了一股味儿,从门外传来的,像雨后青草那般满是清新味。
“咔哒”一声,房门被打开。自己那个许久不见的姐妹顶着仿佛被炮弹轰了的鸡窝头和鱼泡眼,脚步虚浮,下一秒就要扑街的节奏。
阿穆抽搐嘴角,心惊胆战地瞅着她手里端着的托盘,那上面除了一卷绷带还有一个碗:“阿……阿琳,你清醒一点啊,你前面可是个病号。”
对方似乎是听进去了,看了一眼托盘,“啊,”她继续保持原样飘到床前,把碗怼到阿穆嘴边,语气麻木:“喝了它。”
“……”
一脸微妙地静了片刻,阿穆也麻木了,接过来一饮而尽。
见她喝下混了辉兰草的药汤,法琳总算醒了瞌睡,盘起一只腿坐到床沿,开始给她拆绷带。
幻影龙晰的三道爪痕在经过上次辉兰草的涂抹和注射下已变得非常淡了,估计这次喝了药会彻底消去吧。法琳干脆也不缠新的绷带了。
阿穆眨了眨眼,笑道:“你现在一定想给我来个拥抱,我懂的,不用害羞,你尽管来,抱多久我都理解。”
回应她的是一记快翻过脑门的白眼。
不过还不等她再贫几句,法琳还是倾过去轻轻拥抱了一下,撤得很快。“皮糙肉厚就是不一样啊,大姐头,虽然不希望有下次,但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还是跟我联络吧。”
“这不是情况不允许嘛,”穆讪讪地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跟我打的那两个人好像是那对紫堂兄弟啊,还戴鬼天盟的面具。”
“嗯,我已经了解了,他们被称作掠食者,是鬼狐天冲的得力手下,这段时间活动的频率应该不低。”
“你没遇上他们吧?”
法琳摇摇头,弹开终端:“倒是遇到了更难搞的事,跟他们那个面具有关,我……嗯?”
阿穆正听得入神,后知后觉小姐妹没声儿了,愣怔地瞪着终端屏,懒散的坐姿变得僵硬。
“你在看什么……谁找你?”
她探头一看,只见屏幕停在收信栏一页,寥寥几行留讯的最上面一条是最新来信。没等她看清头像,法琳就点进去了。
内容只有简短一排字:两天后,晚上九点,嚎哭地穴入口。
“……”
“……不要一副两天后就要死的表情啊。”
她凑近了些,虚着眼睛认真看了看来信人的头像,然后,惊了个倒仰:“这不是那天那个……不是,阿琳你什么时候还加了雷狮海盗团的终端?”
是呢,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加这个号。法琳麻了,原本就还有些阴郁的情绪现在直接萎掉,她是有百万分想拒绝,可她连一个不字的音节都不敢发。
有的终端,表面是这个人,背后是这个人的老大。
阿穆稀奇地吹了个口哨:“他就是那天在坑底跟雷狮一起那男生吧,他找你能有什么事?”
“您问我,我去问雷狮吗。”
不管什么事,都不可能是好事。
眼睁睁看着小姐妹那种像大半年没施肥的草一样蔫儿了吧唧的,阿穆实在不忍心:“要不我陪你去吧,量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法琳无力地摆摆手:“他们要是真想干掉一个排名四十几的家伙,怎么可能还提前发死亡通知书。没事,大姐头您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这封留信是前天发的,今晚九点就是“赴约”时间。她还是趁白天多准备些吧……
心理准备,心理准备,和心理准备之类的。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祝端午节快乐!说起吃粽子,我喜欢吃肉粽,是妥妥的咸党(
日常求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