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千娇百媚

　　#1

　　天空灰蒙蒙的，眼瞧着就要下雨了。

　　入了秋后天气总是变化得厉害，明明上午的时候还阳光明媚，下午的时候整个天都乌压压的，乌云厚的就要掉下来似的。

　　底下学生们三两成群从校门出来。娇娇婉拒了其他人结伴同行的邀请，一个人背着书包朝外走，远远的就能看到欧叔在前头拿着伞等着。

　　她心里很乱，虽然过去了整个下午，但她脑袋里还不断回荡着午休时许天姿朝许韫之大喊的话——

　　“哥你也别藏着掖着了，你就老实承认你喜欢娇娇吧，别扭来别扭去的，别到时候娇娇给人抢了还在那生闷气！”

　　喜欢？真的么？那个许哥哥真的……喜欢她吗？

　　胸口处鼓动得厉害，说不上来是心慌还是惊喜，她从前也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也不知道如何对其他人开口，她真的乱了。

　　那之后曹年木和许天姿似乎都和她说了什么，可她不都记得了，那之后她是怎么回到教室、怎么应付下午的课的……她只知道她除了那句话以外脑袋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从王成告白开始她就变得有些奇怪和敏感，喜欢二字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于遥远了，从小到大跟着奶奶一块，她也从未接触也没有过想法，身边不乏有恋爱的同学，可她从不觉得自己会有那样的情绪。

　　可事实是，她被这份感情牢牢捆住了，并被拖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完全无法挣扎与自拔。

　　走着走着，天上忽然落下一滴雨，直直打在了她的脸上，秋雨冰凉一下子惊醒了她，她有些茫然无措地扬起头来，雨脚密了。

　　“在学校挨批评了？”欧叔撑开伞，走到她跟前来替她遮了雨，“瞧你小脸愁的。”

　　被瞧出心事，娇娇面上一红，连忙否认。趁着雨势变大以前，两人进到了车里头，欧叔在前头专心开车，透过后视镜看到娇娇面上还一片红，乐呵呵的，孩子就是孩子。

　　娇娇还在想着许韫之可能喜欢自己的事，无心去顾及其他的。

　　车子平缓行驶了一会后，她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把她妥妥吓了一大跳，一阵手忙脚乱从包里翻找出手机一看备注，所有的慌乱和害羞顿时烟消云散。

　　【海权叔】

　　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在前面专注开车的欧叔，她默默地按下了接通键，刻意压低了声音为了不引起注意。

　　小心翼翼地聊了几句，她也知道了施海权这时候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了。想也知道，眼里只有钱的施海权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也只图一件事。

　　自始至终，娇娇都没有开口说过什么，而那头施海权却一句接一句说着，娇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我知道了，再见。”

　　挂断了电话，娇娇低着头，愣是没有再吭过一声。

　　欧叔觉得有些不对劲，分神看看她却见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以往接她回去的时候都会说上几句，小姑娘可爱也活泼，今天似乎有些沉闷了。

　　外头雨势越来越大，欧叔看了眼窗外，有可能只是觉得这雨烦人了吧？没准就像电视上播的那样，小姑娘都喜欢雨天忧伤的那套。

　　那就快点下完吧，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怪让人心疼的。

　　#2

　　许韫之下完晚自习回到家以后已经十点了。早前的时候接到消息，父母在外有饭局今晚不会回来，也就是说家里只剩下娇娇一个人。

　　从玄关出来，本以为会像之前那样看到她在客厅里趴着写作业等他。可等他上楼了都没能看到她的影子。

　　两人房间在一块，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他猜测起了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没想太多，他回了房间打算先去洗个澡再说。

　　洗过澡后，他瞧着那扇门还闭得紧紧的，心里不由有些纳闷。明明灯还亮着，虽说他也不是非得要她出来迎接之类的，但家里就他们两人，她还把自己锁起来的感觉让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想了想，便顶着一头湿发去敲了她的房门。

　　没太久，门被从里头打开了，门后是还穿着校服的她，头发有些乱，看上去像是刚睡醒的样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阿月嫂还特地私聊他，说是她今晚压根没吃多少，看她苍白的脸色，没准又是生理期之类的。

　　就在他猜测的时候，娇娇忽然低下了头，静默了许久，才再度抬起头来，刚刚恍惚的神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甜甜的笑容。

　　“哥哥饿不饿？我们一块吃点东西好不好？”

　　果然很反常。但她想吃东西是好事，许韫之也就不反对，跟在她后头下了楼，见她要动手做面，他便拦了下来。

　　瞧她还是校服打扮，便又道：“你先去洗个澡，我来做。”

　　娇娇怔怔，看看身上，再看看脖子上挂着毛巾头发还湿哒哒往下滴水的许韫之，忽然咯咯笑了起来：“那哥哥也先去把头发吹干吧。”

　　许韫之一口气岔了，但还是故作淡定，不耐烦赶她去洗澡。

　　没多久，两人做好各自的事后便在饭厅一块坐下吃面。

　　“哥哥明明不怎么做饭却这么好吃，真厉害。”娇娇吃了口筋道的面，小脸笑得红扑扑的，她太直接让许韫之反倒有些不自在。

　　平常也不见她这么殷勤，所以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碗面入了肚，娇娇满足地笑着，“要是以后都能够一直吃到哥哥做的面就好了。”

　　这话也莫名其妙，许韫之刚想问，却见她起身抱来了课本练习册，满脸期盼地看着他：“一会我去洗碗，哥哥先帮我看看今天的作业好不好？”

　　她不用上晚自习，所以每次都会在他回来以前把作业写完，考虑到他快升高三了她也只敢占用他一点时间来改作业纠正小错误之类的了。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喜欢和他独处的时间的。

　　虽然许哥哥凶了点，但真的又聪明又厉害啊，每次还会很耐心地指出问题所在，让她的成绩也快速上去了。

　　“这个月的月考我考了年纪十五，虽然和曹同学相比还差得远，但我努力学习是有回报的，我已经很知足啦。”

　　许韫之拿起她的卷子看看，一开始最薄弱的数学也已经不再拖后腿了，解题思路清晰又简单，虽然结果没算对但整道题目下来分数也拿了七七八八，确实有很大进步了。

　　在她洗碗的期间，许韫之看完了卷子和习题册，目光忍不住被围着围裙洗洗刷刷的她所吸引。她那一头本来枯黄的头发也变得乌黑柔顺，此刻正用一根丝带缠着绑在后头，虽然人还是瘦瘦小小的，但较最初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也不是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只是这种变化就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一般淌进了他的心底，稍不注意就已经翻天覆地。

　　听着她轻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音准虽然不够声音却婉转动听，许韫之看了有一会才把视线从她身上抽回了。

　　“你心情很好？”

　　故作镇定地看着手里已经看了好几遍的卷子，虽然假装在看卷子，事实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娇娇心下一颤，手上动作随之一滞，背对他时面上神情有几分落寞，嗓音却始终轻快：“其实也没有，只是刚好想到一些事而已。”

　　“什么事？”许韫之故作不经意。

　　放下手里的东西，深吸口气，娇娇转过身来，面上带着笑：“我很羡慕哥哥，一直都很果断，想做什么就会去做，谁也拦不住。”

　　哼了声，许韫之不置可否。

　　“所以我也想像哥哥一样。”丢下这句话后她又转过身去继续洗碗，面上却没了笑容，“等我什么时候也变得像哥哥一样独立有主见的话，就不会总是麻烦别人了。”

　　听出她话里有话，许韫之皱了眉，看着她的背影，只可惜他看不到她此刻神情何如。

　　“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许韫之忽然有些心烦，却还是应了声。

　　“我决定要去叔叔那里了。”再回头时，她满脸的严肃和认真，刚刚的轻松笑容也找不到影子。

　　“你什么意思？”许韫之起身，要走过去，娇娇却抬手制止了他的靠近。

　　他瞧见了她眼眶红红的。

　　“我喜欢哥哥，也喜欢许家，可以的话我想一直都和大家在一块。”她勾唇有些无力地笑着，“但我不能任性。”

　　许韫之隐约感觉到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一双剑眉拧得紧紧的。

　　“我会加油的，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娇娇低下了头，刘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无法猜测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许韫之没有说话，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完全，但他已经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是不知道叔叔的为人，但她不能够再让于她有恩的许家为她被叔叔为难，奶奶也需要她，她不能任性。

　　沉默了许久，娇娇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

　　她说不出让他等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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