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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嗤——
利刃入体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一股浓烈腥臭的血腥味也在我鼻尖弥漫开来。
“我……我……怎么会……”店小二脸上的复眼消失了，胸口是一道狰狞的剑痕，红色的血液汩汩而出。
他挣扎着看向我，然后向我伸出了手：“救、救……我……”
我啧了一声并轻轻后退一步，好笑道：“我看起来是像个好人还是像个傻子？”
“咯咯咯。”“店小二”收回手爬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胸前狰狞的伤口，而六道裂痕在他脸上缓缓睁开，再次形成了昆虫的复眼，“真没意思，既然你们这么不知趣，只好请你们赶紧去死了。”
“我本来想让你们死的不那么痛苦，就像那些和尚书生和道士一样，在睡梦中被毫无知觉的吃掉。”
“但你们实在是让我生气，所以我决定，让你们亲眼看见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被我和我的孩子们吃掉的。”
说话间店小二的皮囊被彻底撑破，白日里还小心劝我快走的青年如今已变成了一块破布一样的东西，残破不堪的挂在眼前这个怪物的身上。
原本的地穴魔蛛长得再怎么狰狞可怖也是一只大蜘蛛的造型，可眼前这个东西却是一只徒有蛛形的怪物，它的八只脚是人类的手掌，指甲尖锐无匹，行走间在地面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
而它的肚子硕大无比，被撑得近乎透明的肚皮上能看到无数发光的卵在肚子里滚动。
我微微睁大眼，不禁脱口而出道：“你好丑。”
魔蛛：“……”
俊俏和尚：“……噗嗤。”
“你们该死！”魔蛛一声尖啸，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宛若雨水般朝我们弹跳而来。
“先离开。”俊俏和尚一剑扫开速度最快的那些小蜘蛛，然后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带着我直接破窗化光而逃。
他带着我来到一个足够远离小镇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我被他一气呵成的动作镇住了：“你好熟练。”
“哪里哪里。”他谦虚道，“行走江湖不能莽撞行事，杀它简单，救人才难。”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不知大师名号是？”
他说：“风僧·白云剑。”
我问道：“那魔蛛刚才说镇上的居民都被它寄生了，你要如何救人？”
“它寄生的应该只是小部分，如果整个镇子真的都在它控制之下，岂会让我们如此轻易就离开？”他分析道，“待会儿我会偷偷溜回去，它肯定想不到我会折返，到时候能救的我就带他们走，不能救的我会让他们解脱，免得日后变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我肃然起敬：“不愧是大师，那小女子就先在此别过，免得给你添乱。”
“姑娘等等。”白云剑伸手拦住我，“我走之后，希望姑娘可以替我给儒门和道门传个信，告诉他们小镇里两教弟子的死讯。”
我颔首道：“没问题。”
“那就麻烦姑娘了。”白云剑笑了笑，然后潇洒转身，背着剑朝来时路走了回去。
我本打算传完消息后就继续四处游历，可脑海中却蓦然闪过那个老和尚的话，白云剑身上原本被我忽略了的一些细节忽然莫名清晰了起来。
“不对劲。”我脚步一停，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角后终究还是折返了回去，“唉，果然就不该随便答应别人的请求，救人好麻烦啊。”
……
我回到那个小镇时天已经亮了，整个小镇被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瘴气团团包裹着，同时竟然还隔绝了神识的探寻。
那是魔蛛本身自带的魔气以及被它虐杀吞噬而惨死之人留下的怨气，二者纠缠在一起，形成了眼前这团极具腐蚀性和毒性的瘴气。
小镇里安静得吓人，就连原本的活人气息都变得微弱至极。
炽炼界的开启除了导致大量异魔者降临苦境外，不少魔物也从炽炼界内跑了出来，它们和苦境本地的魔物互相吞噬之后又会形成新的魔物，那魔蛛不过其中之一。
它们把苦境搅得一团乱。
我冷着脸走进了瘴气之中，心想那小蜘蛛千万别被我逮到，否则我一定折断它那八条腿。
瘴气浓度太高，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根据听到的声音对方向进行辨认。
嘭——
“唔。”
人体撞击到建筑的声音与闷哼声从左前方传来，可我的后方却又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沙沙沙”的声音。
潮水般的小蜘蛛从我脚边爬过，我跟着它们走了一段距离后眼前一亮，终于出现了一块没有一丝瘴气的空间。
白云剑从倒塌的房屋中走了出来，身上的白衣被灰尘和血迹沾染，嘴角也带了一丝血迹。而他对面的魔蛛情况比他要更差一些，有三条腿已经软软的垂在了地上，胸腹之间是两道深深的剑痕，墨绿色的腥臭血液不断从它的伤口里渗了出来。
我环视一周，不远处还完好的房屋之下瑟缩着五六个因为恐惧而抖成一团的居民，他们恐惧的眼神同时落在了白云剑和魔蛛的身上。
他们害怕魔蛛我能理解，可害怕白云剑……我看了一眼另一边的人类尸体，尸体的脖颈上都有一抹剑痕，我便明白了他们害怕白云剑的原因。
我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人一蛛正战得激烈，白云剑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魔蛛显然并不想和他拼命，可被他纠缠着也根本脱身不得。
那群小蜘蛛朝着幸存者们爬了过去。
我身形一动，瞬间挡在了他们身前，那些人被骤然出现的我吓了一跳，却又立马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我轻轻哼了一声，那群小蜘蛛便自我脚边开始逐渐化作了一团飞灰，湮灭在了空气里。
我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激战之中的一人一蛛。
“啊啊啊啊啊你该死！”
察觉到小蜘蛛被尽数杀死，魔蛛怒不可遏，竟然无视了白云剑的攻击，拖着三条断腿朝我快速爬了过来，巨大的还滴落着毒液的口器对我当头咬下。
“啊啊啊——”我身后的人被吓得惊声尖叫。
我神色一冷，轻声斥道：“放肆。”
魔蛛的动作被瞬间定格，随即在它惊恐的眼神中，身体轰然炸裂，血液和肢体都瞬间化作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果然不是本体。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然后轻轻一跺脚，地底深处也随之传来了一声轻响。
只是魔蛛虽死，瘴气却犹在，可见瘴气的源头并非魔蛛本身，而是它在镇外设下的阵法。
“咳咳咳，没想到姑娘竟然有如此修为，是风僧眼拙了。”白云剑揉了揉胸口，然后收起剑朝我走了过来。
“大师，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我却是指着不远处的人类尸体问他道。
“是。”白云剑并未否认，“他们身上已经被魔蛛咬伤，恐怕已经被寄生了。”
“你胡说八道！”我身后一人忽然破口大骂，“我的阿云根本没被咬，她只是不小心受了伤，可你还是杀了她！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我们谁也不知道被魔蛛所伤会不会被寄生，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不能冒险。”白云剑神色不变，“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妖僧！你就是个妖僧！”那人边骂边失声痛哭，“我的阿云，呜呜呜，阿云——”
我斟酌着说道：“大师，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有点不太对劲？”
“嗯？”白云剑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没有，我觉得我很好，从所未有的好。”
他果然不对劲。
我抬脚朝他走过去：“大师，我略通医术，不如让我给你看看你的伤。”
“不必，小伤而已，不劳姑娘费心。”白云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退后一步，看着我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警惕。
我微微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了。”
白云剑脸色微变，长剑再次出鞘，可这一次剑尖指着的方向却变成了我。
“姑娘，你想做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我叹了口气：“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说完我不等他反应，直接欺身而上，打算先将他制住再说。但白云剑反应极快，他手中长剑一转，毫不留情地朝着我的手臂划了过来。
而正因为他此时的加力，使我清楚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虚无之力。
我避开了他的剑。
方才不过是个试探，结果虽然令我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过出乎预料。
为防迟则生变，我决定速战速决。
当白云剑被我狠狠压制在地上的时候，表情有瞬间的凝滞，似乎没料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我制住。
我看着他一时有些犯了难，想要拔除他体内的虚无之力有些麻烦，虽然我可以强行拔除，但那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可他明显不可能配合我，这就导致我只能选择最简单暴力的那个手段。
“你！”白云剑看样子被我气得狠了，俊俏的脸上满是赤红之色，“你一个姑娘家，行事怎么如此……如此……你赶紧从我身上下去！”
我莫名其妙：“我行事怎么了？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走了又转头跑回来？”
白云剑深深吸了口气，表情隐忍：“……你先下去。”
“不行。”我拒绝道，“我怕你耍诈跑了。”
白云剑嘴角抽了抽：“我不会跑……你一个姑娘骑在男人身上就不害臊吗？”
害臊？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有。
“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反抗，否则……”我说话间忽觉四周氛围一变，更伴随着此起彼伏倒吸冷气的声音。
白云剑的眼神忽然看向一旁的方向，身体也变得无比僵硬。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笼罩了整个小镇的瘴气已经被人破了，十来个儒生和和尚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们。
佛儒打头的两人皆着红衣，一人眉目高洁慈悲威严，一人神色清冷喜怒不辨。
罪佛：“……”
夏承凛：“……”
我下意识又低头看了一眼白云剑，不由和他面面相觑。
彼时我正跨坐在他腹部，两手紧紧按住了他的手腕，再加上方才那句话……
我沉默片刻后艰难开口道：“你们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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