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花

　　陈超微微一笑，不说话，和李珊珊互相望望。她们心里暗暗觉得郑东来不简单！这郑胖子可真不愧是个黑客，善于把人往黑路上带。眼看钱多宝胜券在握，郑东来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可是没想到他虚晃一枪，把钱多宝问罪的节奏给带偏了，现在居然还想拉陈超下水。
　　陈超是多么聪明的姑娘啊！怎能识不破郑东来的小计谋？所以只是微笑不语。可是陈超不该笑啊！她这一笑，钱多宝立马回过味来了，尼玛，郑胖子，到现在还不老实，还在给我刷阴谋诡计！我跟你争论是谁说的简直是脑残啊。
　　“好了，东来兄弟，就算你说的对，是老子说的。那你认不认为上帝欲让人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句话说的是不是你？！”前半句钱多宝说的很温柔，后半句钱多宝突然厉声说。
　　“又给我来这招，先放松警惕，然后突然袭击。”郑东来心里想。
　　“唉，宝哥，你也太抬举我了！我这种花见花谢、人见人躲、车见车闪的小人物，整个一个被上帝遗弃的人啊！上帝他老人家知道我是谁啊？不过，如果有一天上帝犯精神病了，想在我们两个人中间挑一个欲死欲狂，那也只能是宝哥你啊，我倒是想欲死欲狂，可我不够格啊！”
　　“呵呵呵。”郑东来没有疯狂，可看戏的两个美女却笑得疯狂，钱多宝气得也要疯狂。这钱多宝自以为自己站在法理和道德的制高点上，想让郑东来自陈其过，自认其罪；可这郑东来偏偏就像是一块儿滚刀肉，偏偏不让钱多宝如意。
　　到现在两个人都是在打哈哈，没有直面核心。郑东来心里嗷了一声：首个回合，成功防御住阵线！
　　赵春雨从洗手间回来了，场面一时冷场。
　　钱多宝强压住心中怒火，告诫自己：镇定，镇定，不要被郑胖子这小人的装疯卖傻、胡搅蛮缠乱了方寸！他喝了口茶，手指弹了弹杯口，似乎是悠闲地说：
　　“今天呢，别人告诉我网上有一篇暴露我私生活、造谣中伤、诽谤我的帖子，我开始还不相信。我想啊，知道我以前那些破事的都是我的好兄弟，应该没有谁那么阴毒，手又那么贱去干这种无聊的事吧！”
　　“可是当我打开链接，发现真有人这么干时，我第一时间自然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找出这个人来，扔到大海里喂鱼！”说到这里，钱多宝瞅了瞅郑东来。郑东来已经度过了惶恐期，既然已经短兵相接，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他给自己鼓劲。
　　“可是我看着看着那篇帖子，心里却高兴起来！哈哈，这是有人看我钱多宝现在过得落魄，在给我送钱啊！我可真感谢发帖的这位兄弟啊！”钱多宝望着郑东来笑，后者感觉这笑怎么有点瘆人？
　　“我立即联系我们家以前请的律师，律师第一时间保存证据并联系发帖的那家网站，要对方提供发帖人的IP地址。虽然发帖人消除了痕迹，但是也许是此人不知道是一时疏忽还是自信得太大意，痕迹消除得不够干净，居然被网站查出来了，就是本市的一个1000兆的专线IP。”郑东来此时完全失去了斗志，太大意了啊，昨晚太困了啊，随手做了一些防护措施，唉，这真是阴沟里翻船啊。
　　“证据我都让律师保存了，并且问律师，这种行为是否涉嫌刑事犯罪？律师的回答是肯定的。并且说，传播数量巨大，性质严重，如果我起诉发帖人，起码可以判5-7年有期徒刑。还要赔偿精神和名誉损失。哈哈哈，东来兄弟，这是不是有人看我钱多宝可怜，给我送钱啊。”
　　不对啊，这一刻钱多宝怎么湿了眼眶，喜极而泣还是？
　　“宝哥，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到了这个时候，郑东来还有啥说的，只有老实道歉了。
　　“不够。就像有人说的那样，我杀人了我道歉有用吗？死去的人会活过来吗？”钱多宝轻轻摇摇头。
　　“宝哥，那你说怎么办？说个章程，只要我郑东来做得到！”郑东来豪气干云地说道，他也是准备豁出去了。
　　“500万。”钱多宝轻声说出三个音节。
　　“什么？500万？我现在连5万都拿不出来。”郑东来立马震惊了。他以前是有钱啊，几百万也拥有过，可他不是给妹妹又是买车又买房的，家里也盖了别墅，现在他还欠朋友钱呢！
　　“没让你现在就给，可以打欠条。”钱多宝依然轻声。
　　“可500万也太多了吧！”郑东来有点不甘心。
　　“你以前一年年薪多少？”钱多宝怎么关心郑东来的年薪起来了？
　　“就你们家公司啊！你很清楚啊！100万。”
　　“那如果我去法院起诉你，你最少坐5年牢。所以我要你赔偿500万，就是你5年的收入，而牢你不用去坐。”钱多宝早就算好账了，不亏姓钱。
　　郑东来望望陈超，希望这个大律师发表一下专业意见，陈超望望赵春雨，后者摇摇头。
　　没人说话。刚才吃饭时的欢乐场景好像根本不存在，恍若隔世。怎么成这样了呢？阿海在那里纠结。
　　“钱多宝，你可真不亏姓钱啊！”郑东来也不虚与委蛇叫宝哥了。
　　“怎么，不答应？”钱多宝好整以暇。手指又弹了弹茶杯口。
　　“行！”郑东来咬咬牙，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服务员！”郑东来喊服务员：“麻烦你给我拿张纸还有笔，谢谢！”
　　不一会儿，服务员拿来纸笔，钱多宝唰唰写好，然后站起身手一伸，连带纸和笔一起摆在郑东来面前。
　　“郑胖子，请签字吧！”钱多宝也不称呼东来兄弟了。
　　利益面前，温情和友谊都像烈日下的残雪迅速消融。阿海内心感叹。
　　郑东来看着欠条内容。
　　钱多宝对阿海说：“阿海，你也看看，做个见证吧！”阿海看看李姗姗，后者轻点下头。
　　“阿海，你可以念出来。”钱多宝又补充。
　　“赔款欠条 郑东来因在网上发帖造谣中伤、诽谤钱多宝名誉，经私下协商，郑东来同意赔偿钱多宝名誉损失人民币伍佰万元整。鉴于郑东来目前无力拿出赔偿金，特打此欠条。赔偿人： 见证人： 2016年4月23日。”
　　“有异议吗？”阿海念完，钱多宝问郑东来。
　　郑东来不说话，直接拿起笔签字，然后把笔递给阿海，阿海接过，在见证人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郑东来起身上洗手间，钱多宝接过阿海递过来的纸笔。拿着欠条，似乎是欣赏似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然后四折装进上衣口袋，对赵春雨点点头：“赵哥，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各位，谢谢款待，失陪，先告辞一步。”他冲陈超、阿海点点头，依旧没理睬李姗姗。
　　说完，钱多宝就走了，走得很干脆!把一切存在的痕迹包括气味都带走了，似乎压根没来过一样。
　　郑东来也从洗手间出来了，眼睛红红的，他没有走回自己的座位，而是走到赵春雨的身边：“赵哥，我要准备一下下周公司上班的事情，我先走了。各位，谢谢款待，失陪，先告辞一步。”他冲李姗姗、陈超、阿海点点头。有点怪啊，这告别的话都和钱多宝一字不差。
　　于是郑东来也走了，他什么都带不走，只带走他自己。他做过的位子，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他人虽然走了，却仿佛还在。
　　李姗姗分别看了看钱多宝和郑东来刚才坐的位子，有些虚幻感，感叹道：“怎么有些伤感的气氛？”
　　陈超也眨了眨大眼睛，看向赵春雨说：“就这样？我们旁观，什么都不做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立场、没有纠葛，说什么都不合适。可你赵春雨不同啊，他们可都是你的兄弟和朋友啊！你就这样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她似乎对赵春雨也有些不满。
　　“正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和朋友，我才更不好说什么。”赵春雨声音依旧缥缈。
　　“事情总有对错，你不能因为两个人都是你的兄弟和朋友而是非不分、模棱两可，这只会让你的兄弟和朋友失望和伤心。”陈超爱较真的性格这会儿又体现出来了。
　　“我说什么好呢？”赵春雨喃喃自语，又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大家。
　　陈超刚要说什么，李姗姗冲她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赵春雨开口,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声音遥远又低沉：
　　“东来是一个简单、纯朴，内心却极其敏感的人，大概天才的性格都是这样吧，固执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可他自从遇到我，四年多来，他从没有对我说过半个‘不’字。我知道他对我是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要知道他之前在别的公司可真牛气啊。可是我自问，4年来，我给过他什么吗？没有。就连一次认真的谈心都没有过，他在公司的待遇也不是我帮他争取，那只是正常的市场行情而已。现在想想，在公司里，在业务上，一直都是东来帮我的多啊；产品研发上我提出方向，细节操心的不多，都是东来没日没夜带头做。我心中有愧啊。今天的事情叫我怎么说东来呢？下午喝茶乘着上洗手间，我也只是对他说‘朋友之间玩闹也要有个度’这一句话。我还是第一次和他说这样重的话，相信这已经让他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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