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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
“给我跪下!”身材消瘦脖子上青筋狰狞的女人,扯住胥海指头长的头发将他基本上是用甩的方式推到地上。原本偏白的脸上凭空多出的掌印还有指甲划出的血痕看着令人心惊胆战,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
“理综只有二百五十几?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和你原本填的第一志愿差了整整二十分!这些日子你是怎么在学!”
“这次题……”
“你还好意思和我还嘴!”一巴掌又直接扇在他原本完好的左脸上留下一道肿胀的红痕。
胥海趴在地上艰难地捡起地上被打飞的黑框眼镜,未曾想母亲却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腰背上瞬间让他疼的起不了身。
“起来。”胥海的母亲貌似被他的反应给吓到了,蹲下身子伸手想要将他扶起,胥海愣神片刻后并没有接受她的帮助,只是自己起了身走到窗台边上将门反锁。
“你干什么啊!回来!”母亲用拳头哐哐砸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我给你讲,我和你爸离婚之后为了你的高考我含辛茹苦供你吃喝,辞职在家专心辅导你,你就这样威胁我吗!”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对着胥海的方向用头哐哐撞着地板给他磕头,接踵而至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把我逼成这样我究竟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第一次见到母亲给自己磕头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四年级她发现自己写完作业在看散文书的时候……比起是不忍,胥海更多是不想看见自己母亲这幅仪态尽失的疯癫模样。父亲常年在外奔波,与自己相处最多的人就是母亲,但最让自己窒息的人也是母亲。一次自己数学考了八十分后母亲直接将自己给打进医院险些进重症病房,这样的经历催使了原本就毫无根基可言的家庭破裂。
原本自己是要跟着父亲的,但是看见母亲给自己送行时候眼神迷离神情落魄的模样,胥海给父亲郑重道歉后毫不犹豫地跑回了她的怀抱,一番挣扎之后父亲终究是遵循了自己的意愿,想要到父亲身边的话,一个电话他不管在哪儿都会飞到胥海身边把他接走。
胥海无数次想过,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扇当初心软的自己一耳光。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被踹的腰腹依旧隐隐作痛,胥海看向母亲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她这样做并不是想要请求自己的原谅,只是不希望自己离开她而已。要是自己真的和父亲走了,第一学府的学历可以让她很快找到一份足以糊口的工作,但是精神上就彻底无所依靠一无所有。
平常的母亲在别人眼里都是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模样,但一旦自己的成绩有一丁点不满意的地方她就会变成一头歇斯底里的野兽。这样的表里不一是他最为难以接受的地方。从今年年初开始她甚至没收了自己一切通讯设备,不给自己多余的生活费以免自己和父亲见面说话“影响学习”。
“哎,忙活儿这么多个月总算勉强上个一本线了。”
“什么叫勉强,我超了十分,十分!”
“你看看这些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就知道你到底有多勉强了。不过呢,还是值得肯定你一直以来的进步。去海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现在就要吗,不是明天晚上的飞机嘛。”
“你看你,到时候眉毛胡子一把抓要带什么什么没有。”
“妈——”
每次听见这种来自别的家庭的欢声笑语,胥海都觉得自己身处的地方愈发寒冷。
他何尝没想过逃离母亲身边与父亲一同生活,哪怕他很少呆在自己身边都没有关系。
可每次母亲却总可以精准地察觉出他的苗头,用物质讨好,用死亡威胁。时间拖得越久他愈发觉得自己只要活着就无法离开这个恶魔一般的存在。
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这样一条死路。
他给班主任请了假,这样责任应该不会落在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身上。他提前写好了遗书封存好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这样也不会给警察带来太多的麻烦。为了避免自己死不透,他甚至反复进行了地形的勘察计算。在确认必死无疑之后,他终于来到了艺术大楼的顶端准备做生命最后的巡礼。
我这一辈子,是真的过得难堪啊。
胥海用事先找锁匠配置好的□□打开顶楼的大门,毫不犹豫地走向与人比肩同高的护栏翻身跃下的那一刻——
“别,别跳……”尚安上气不接下气地将他一把从后面抱住,“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活着解决……”
“你的好意,我很感谢。”胥海挣脱了尚安的阻挠,背对着护栏与一片火红的天空,看着她诚挚的眼神。“但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他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过身去翻身一跃。
“胥海!”尚安几乎是同一时间追随他的脚步一同飞身出去,在空中将他死死抓住让自己的身体始终位于他的下方。这具来到人界的素体应当是没有骨头的,不然怎么能随心所欲地塑形……运作规律与人体应当也是有不同的地方,只要我在下面,胥海应该就可以不用死——
还真是令人伤脑筋啊,就算不会死也还是会疼的呀,要是每次做任务都这么傻乎乎的奋不顾身,那可怎么得了。
尚安感觉自己下落的速度急剧下降,似乎是有一股无形的上升气流将自己的身体缓缓托起,在二楼的时候到了一个摔下去也不会疼的速度,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两人便骨碌碌滚在柔软草坪的绿化带上。
竟然没有死……胥海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庆幸还是惊异,仔细想来应该是有一阵忽然刮起的大风减缓了下落的速度,但是那阵大风究竟该有多大才能对如此快的加速度进行这么及时的缓冲……
“你还好吗。”他马上将目光投向方才想要救自己的尚安身上。幸好没有连累她和自己一起下地狱。“需要去医院的话,我马上联系保卫处。”
“没事没事。”联系保卫处情况可就不得了了,“我也没什么大碍——”
尚安方才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外套和内里的裙子都被尖锐的树枝划开一条深长的口子。虽然不至于走光但就这样穿出去实在是太不雅观了。
“太抱歉了,都是因为我。”胥海将自己的校服脱下披在尚安的身上,同时将眼睛迅速转开看到了一边去。胥海的校服穿在自己身上没有长太多,但至少把最为尴尬的部分给遮盖的严严实实。
“只要你人没事就行。”尚安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微笑看的胥海愣了半响。“心情不好压力大的话就别在学校待着了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吃点东西什么的?”
胥海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一声。说起来吃饭那个时间段自己光顾着处理后事连晚饭都没有心情吃。
“食堂已经关门了吧。”见尚安这么热情,胥海暂时放下了轻生的念头。至少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拼死拼活救了一个人结果他一转眼又没了。
“谁说一定要去食堂吃的。”胥海有些呆的回话令尚安有点想笑,大概严学真第一次见到自己也是这种感觉吗,她不由得想多了一点。“走,咱们翻墙出去吧。我请客。”
可能因为是周五的关系,快餐店里面挤满了一堆喧哗吵闹着的初高中生还有被父母带出来的小学生。看着花里胡哨的名字胥海还真有些一个头两个大。毕竟上一次出来吃快餐食品都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这些汉堡薯条是什么味道他已经快记不得了。碍于面子情谊只好点了一个最便宜的香香鸡汉堡套餐。
“就吃这么点真的够了吗?”虽然胥海身形比起大多数男生而言都要瘦削,但真的就只吃这么点她肯定是不信的。
“嗯。多谢招待。”胥海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听话的像一个上班主任的课的小学生。
“别这么拘谨,我其实和你一样大。”见胥海将自己当做是前辈的样子,尚安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以前也在四十一中读书吗?”
“嗯,去年才高考完。”要想让胥海彻底放弃自杀,只有找到他内心的症结究竟在什么地方。但是真要开口来问了尚安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问他为什么会自杀多半会刺激到他的情绪吧,现在要做的应该就是把他的注意力从自杀这件事情上转移开来。
“初中的时候班上倒是经常有人把我拉出来一起来这种地方写作业。”尚安点了一杯奶昔自顾自地唆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胥海闲聊。“不过也不是因为我人缘有多好,他们只是想来抄我作业而已。”
“我从来没有过。暑假作业寒假作业都是在我妈眼皮子底下完成的。”胥海提到母亲的时候眼神光中一闪而过的恐惧与怨念,不由得引起了尚安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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