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祖宗在线灭妖

　　“因为啊——”之聆拖长了调，池水氤氲，雾气蒙蒙的范围里，那张伤痕满满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亮晶晶的，“——我穿了鞋啊”之聆把脚抬起给狐狸瞧那双磨损过分，粘泥带土还沁血的布鞋。

　　暗自期待许久还被骗了感情的狐狸翻了一个大白眼，不再回应她，之聆也开始有目的的跳瓣尖，时不时侧耳听一下声音，接着换个方向跃着。山水画似的卷轴世界里，一抹虽是破损但难掩清亮的红衣黑发身影，和一人一狐打打闹闹的氛围，给这清冷的世界增添了一丝生气。

　　狐狸两只红宝石样的眼间毛发皱起，它在思考，穿鞋真的有效吗？难道自己以后也要往爪子上套布鞋吗？想想那个画面，狐狸就觉得丑的要死，身心力行的拒绝。

　　思考到一半，才猛然想到自己这肉垫可碎铁刃，除了那天晚上她绑的麻绳和这荷花尖，几乎说的上刀枪不入了，它可是玉狐一脉啊！它骄傲的挺起胸膛，【山风湖翠孕玉狐，誓与山灵护天柱】的玉狐一脉啊，这爪子可是重任在身呢！

　　转念一想就知道被这个女人骗了，果然她一张嘴没几句好话，狐狸磨了磨牙，之聆猛的低头，头发从后脑甩披到前额，把它吓得四个爪子加尾巴都揪着那只簪子，吊在簪子上看着下方看似清澈实际吃人不吐骨头的池水还吓得一步步往簪子尾爬去，之聆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故意的！”狐狸炸毛，之聆收了笑，整整衣领：“哎哟，爷您多大脸面，为了逗您一下我要以性命做抵吗？”狐狸看着眼前之景，也不断惊讶，荷花、荷花长高了——

　　本来就体型巨大的荷花还长高了，那就是参天大树都不为过，把前路挤的连缝隙都没有，之聆微微张嘴，感慨着：“哇”

　　狐狸恨不得扇她几巴掌让她知道现实的残酷。

　　狐狸还在怒其不争的时候，之聆垂眼，双手相对，逐渐拉长，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拉开，“刷”的在眼前一劈，巨大的莲花被斩落，还激起了一层层的浪潮，那柄剑并无实体，精光暗暗青绿色，一息一瞬间像是青蛇游走。

　　之聆双手扬起，敛眉收息，一道优美的弧线裹挟着势不可挡的剑锋，挥向眼前的粗壮荷叶茎，又一株倒下，“这么害怕，是当你祖宗什么武器都没有了呀”那一双丹凤眼斜斜挑起，好笑的撇着眼珠去瞧耳朵的白粉团子。

　　不等狐狸回应她就竖起耳听声音来源，刚刚就发现了，一道瀑布从百丈高坠落，山移荷换中，声音倒是渐渐远去，之前她就寻着这一道细微的激荡水声更改方向。现下可以知道了，就是在这后面。

　　之聆下蹲，无意间吓到狐狸，她倏地借力跳起，一把青剑插入茎，她也不管这剑，借着这股力往前荡去，在空中才凝神，继而双手拉开又是原先那把剑，而原本的位置上，只留下一个剑孔。她就这样一荡一拉，前进了好几丈。

　　残破的红衣就像妃子们的披帛一样，一路翻飞在碧绿荷叶与荷花中，灵巧的跟只蝶一样。

　　这方法虽然不比之前砍伐来的帅气，甚至有些流氓，但确实是最快脱离的速度，狐狸想着。一颗心还没放下，狐狸看着之聆鼻尖沁出的汗，才晓得这女人是接连不断的使用灵力，这样的话，迟早会力竭的！

　　之聆敢这么做，一是因为这荷花砍而不尽，胡乱砍断也不是办法，二是她听着瀑布的声音愈发的汹涌澎湃了，这段路不会很远。不过确实有点险，她这借力的过程一瞬都不能停，池面已经没有落脚点了。额头的汗凝出来，滑过伤口，盐水滋的她不断皱眉，皱眉反倒加快了汗滴的速度，落到眉骨，眼看着就要滴入眼眶来一次痛彻心扉的泪水了。却感觉到一条松软的尾巴擦过额际，带走了汗滴。视线里隐约还能看的见尾巴上网状的烙痕和秃毛的区域。

　　“……痒死了。”

　　“我还嫌脏呢！”

　　总算到了瀑布前，云漫雾绕的，水汽蒙蒙，鼻腔里全是水汽，果然，有瀑布的地方就有山啊，哪怕是悬崖峭壁，之聆指尖生出绿藤，绕在悬崖上的树干上，她这边用手掌缠绕几圈，就等着被慢慢拉上去了。

　　她就躺在土上，沉重的呼吸着：“我觉得我这么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太重了”，小狐狸跳到她胸上，狠狠蹦了几下，发泄不满：“屁！”

　　她目光所见，是高不见顶的瀑布，上方是一片紫藤垂落，每一朵紫藤就像一小个生命，一朵紫藤里每一瓣的紫都不一样，由内到外层层渗透，水汽带起的风也撞击着它们，一摇一晃间似乎还有风铃声传到耳畔。

　　不对！之聆甩甩脑袋，那湍急的瀑布声才回响在耳旁，也把那只狐狸往高空丢去，让它醒醒神，用掌接住之后，才端详着这株？桃花紫藤树？

　　原先是颗桃树吧，落英缤纷的，紫藤又贴着它长，所以这棵树倒是显得又粉又紫的，却也不庸俗，而是更加绝色了。

　　“啊啊啊啊啊！你混蛋！”狐狸破口大骂，张牙舞爪。

　　之聆把狐狸提到眼前，两双好看的眼睛相对：“我之前是不是在这里救了你？”狐狸张牙舞爪的动作停下来：“你救了我？你进了大人的界？”之聆摇头：“不是界，是那个小丫鬟的梦——”

　　“什么小丫鬟！那是大人！”狐狸气的咬了她一口，她倒是没什么感觉，还比不上她身上随意的一处伤呢。“呵。”

　　狐狸被甩到地上也不气恼，绕着树走，面带羡慕：“这可是大人种下的树，可救一方水土，化荒芜为繁华！”

　　“……我真怀疑你嘴里的大人说的是谁。”

　　狐狸昂首踱步：“神劈天地，化为灵法，灵为妖本，法为人根。”“这我当然知道。”狐狸有些介意她打断它对于大人的铺垫式介绍，目光看向那颗树，既是艳羡又是失望：“说是妖有妖道，人有人道，但妖修道是多难的事情，而人因为寿命仅仅百余年，便受神怜惜，一身法力一脉传一脉，根本没有妖的出头之日。”狐狸舔舔爪子上结痂的伤口缓解痒意。

　　“四方天地柱，青龙白雀虎，玄武立其中——”狐狸把话停在这，有些生气的看着之聆。之聆熟悉的接下去：“又生四王朝……”

　　狐狸前爪敲敲地面：“是了！青龙白雀虎和玄武，那可是我们妖界的老大！他们是为了给我们小辈的留一寸生存之地才去撑一方天地柱，可人却靠着法力把我们赶尽杀绝。”狐狸有些伤感：“凭什么啊，依仗着我们妖族，却还逼得我们的妖都一退再退，退到那寸草不生的天地角落。迁都过程里死了千百只妖啊……”

　　“可这些都不是现在妖为祸人间的理由。”之聆淡淡道。“杀人终究是杀人，即使在更加艰苦的环境下，也依旧存在不屈服于内心杀戮之念的人，也仍旧存在一心向善的妖。”

　　狐狸剜了之聆一眼，后又泄气道：“和地府接壤，妖气自然就盛了，妖心自然就守不住了。”被之聆正色的脸吓到，越讲越虚。

　　“所以就想着害人呗”

　　“！”狐狸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还好有大人，以己身的一血一泪，养了一颗树，让整个妖都变得和人界的土壤一样，化衰败为繁华，隔绝了地府的气息！”继而看着这棵树，恨得咬手绢，想拿来铲子挖走它。

　　“别想了，这不是大人的梦，是小丫鬟的，他们不是一个人。”之聆一眼就看穿它心中所想。把狐狸安在耳朵上，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和那只看着树快要哭的狐狸聊天，转移它的注意力。

　　“可我听说的大人，可是除恶安良的好人”在说到“恶”的时候，还按了下小狐狸的脑袋。“在几百年前妖怪横行的时候，大人斩杀了数方妖王，封印了数千只妖，才从当年的谈妖色变转化到如今的谈妖可笑的时代。”

　　“大人才不杀妖！她杀的是人，护的是天下小妖！”狐狸反驳道。之聆握起拳头，神色暗暗：“可惜数百年了，大人的封印不牢，又有妖怪猖獗作怪了。”语气里还带着疏离。

　　“没有！不是！”狐狸坚决维护。

　　“你说的树，我听说的是另外一个版本”之聆转开话题，不再在这里纠结，一只狐狸妖而已，见是见非，颠倒黑白，不需要她去做这个妖界大使。

　　“是苍幽那边的传闻，苍幽的都城也有一颗千年古树，家家户户都栽有古树枝丫，说是大人为护人才栽下的，能保一方的平安。这几年来，也确实是幽都那边的封印比较牢靠。”之聆想了想。

　　“不是！没听说过！”狐狸重重摇摇脑袋。

　　“那《封妖志》你听过没有。”“那是什么？”之聆收了嘴“没什么。”

　　用手堵住了狐狸的嘴，“别吵，我要开始破界了。”之聆闭眼听着，她终于能听见风声了，是她可以御的风，风眼、界眼为一体。

　　上次可以破开，这次也不例外。

　　一道如青蛇一般的莹光从虚空劈下，在青光背后，是一身破烂红衣的女人，耳边还坠了枚白团子。

　　之聆眼前的景象却并不怎么正常。

　　头顶金龙盘旋，还在声声嘶吼，皇帝端坐在地上，声声唤着：“皇后，皇后。”，林贵妃也不知怎的，也来了这含凉殿，双眼也失去了神采：“沈大小姐……皇后娘娘——”，而一干的丫鬟太监也倒一片，这边唤“翠花”那边唤“铁柱”的。

　　唯独一个丫鬟例外，她于这昏沉的人间清醒过来，缓缓的巡视四周，不知该做些什么，躲在桌旁瑟瑟发抖。看脸就知道是熟人了，毕竟入梦了两回，生人也变熟了。

　　想必，这位就是梦离妖了，挣脱了金龙固封的梦、离。

　　一道寒光袭去，还泛着绿意。

　　一道白光炸起，露出它全身上下秃了焦了的毛发，变得硕大无比。

　　“怎么，孙女要拦着祖宗灭妖？”轻笑一声，红衣女子毫不放在心上。

　　“闪开。”绿意直冲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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