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祖宗在线灭妖

　　百卷根本没来得及跑出去。

　　一把剑插在它脑袋上，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要这把剑再往下一点，天底下就再没有百卷这只妖了！

　　这个小姑娘不会放过他的，他是这么觉得，他只能拼死一博，霎时屋内所有书卷翻飞，都往脏脏和之聆两人脸上扑去，之聆不断的挥舞着风，想要推开这些书页，可是宛如轻风想要撼动大山，阻力巨大，之聆只能把剑取回来，劈开眼前一堆的书页，往窗外一看，那只纸精早已没了踪影。之聆暗骂一声，刚想追上去，旁边传来脏脏的声音。

　　扭头一看，脏脏脸上被覆盖了几十张纸页，憋的小狐狸连呼吸都不能，那双爪子虽然能一瞬间破开书页，却抵不过这一群疯狂自杀的千军万马。

　　眼瞧着狐狸尾巴都僵直了，之聆忙叫不好，上前把那几十张纸一起切开，露出里面的狐狸。

　　一道绿光把脏脏吓得快要炸毛！那把剑真是让人凉的彻骨啊！差点就把它劈死了！

　　不过，现在，之聆和脏脏一齐转头，齐齐在心中暗骂。

　　那个纸精！

　　之聆双手相对，拉出青剑，看了它好久，最后怪不好意思的问它：“咳咳，你能找人吗？他刚刚不是，被你捅了一剑是吧。”

　　脏脏嫌弃的看着之聆，把头往后缩，堆了一层的下巴肉还斜瞥着之聆。

　　居然还真的有回应，青剑嗡嗡作响，之聆喜笑颜开，弹了一下剑身“真是一把好剑！”隐约还嫌弃某狐空长了两只耳朵还归属于犬科。

　　脏脏忿忿不平的扭过头去。之聆把手放开“那就靠你啦，真是一把可靠的好剑呢。”明夸暗讽，脏脏又是跺了跺脚。

　　但最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促成了他们的合作共赢，不找到纸精，这仇不报，都觉得憋屈极了！

　　最后两人是在一处无人的山里看见青剑插在地上，脏脏靠着四条腿绕了周围一圈，“没发现他啊，青剑是不是找错了？”之聆也疑惑的从地上拔出剑，剑身还在嗡嗡作响，之聆扫视了天上、地下、水中。

　　飞鸟在天上展翅而过，蝉鸣在叶底躲着，也有鱼在水面上溅起水花，日光正好，树荫下光斑点点，空中还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和碎金一般，之聆那双黑瞳在阳光照耀下还隐隐闪烁金光，长睫毛眨得眨得，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红润的唇被洁白的牙齿轻咬着。红衣绿树，灿烂的太阳，气氛宁静的像一副画，之聆踢踢地上的石头，顺着衣摆看去，“啊啊，鞋子又脏了”一团泥渍在鞋头炫耀似的张牙舞爪。

　　之聆看了另一只鞋，同样也是，蹲下身用食指抹了一把地面的泥土，湿漉漉的，不应该啊，之聆看着那正当空的太阳。脏脏刚想往蹲下的之聆背上蹦去，被之聆反手抓住尾巴，提到眼前，果然，四个爪子全是泥渍，就这样还想往她身上蹦？

　　“别靠近我，你好脏。”之聆嫌弃着。脏脏提起爪子一看，也嫌弃的不得了，把手伸的远远的，不过余光看见之聆俯身把整个手掌贴着地面，“你在干什么？”脏脏问道，不是嫌弃脏吗？

　　“你听说过，焚书坑儒吗？”之聆闭上眼，往手掌聚力“或者说，焚儒坑书？”吱吱呀呀的，没有什么能抵挡的住磅礴的生机，从土里冒出一团青芽，前一眼还是点点绿意，后一眼就窜的半人高，之聆唇色发白，却还是笑着：“还挺聪明，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挖了一个坑是吗。”

　　藤蔓在之聆脚旁快速生长着，狐狸被瞬间托举上空中，翻滚了一下才四肢着地，因为被警告过爪子脏不能蹭到身上去，脏脏委屈的缩在之聆腿旁，不过地面突然开始涌动，地表开始龟裂，吓得脏脏忙把手环上之聆的小腿上。

　　“我都说了不要拿脏爪子碰我，去，去湖里洗洗再来找我。”之聆皱眉踢踢腿，一根藤蔓就把脏脏裹起来，一路送到湖边，别说，这藤蔓在背上按摩的还挺舒服，脏脏眯上狐狸眼，不过还没享受多久，“哗”的就被丢进水里。

　　之聆比出青剑握在手里，斜斜看了一眼脏脏的方向，见它落水了，这才放心跃起，地表上的藤蔓缠着麻线一般，一寸一寸把地表掀起，地底是盘根错节的藤蔓，之聆站在最高的一处藤节点，目光扫视着。

　　我倒要看看你能憋多久。

　　藤蔓越长越粗，像是树干一般，虬扎着向上攀岩。根茎也在地面生长，之聆像是用力过猛，喘了一口。看看谁熬的过谁！

　　就在此刻，一个黑影从地上冒出，飞速往远方逃窜去。之聆紧跟其后，半路就拦截了他，之聆看着眼前这个妖怪，有些好笑。

　　“大名鼎鼎的百卷先生，是你吗？”之聆根本没在好好问好，嘴角的笑意都掩盖不住。眼前是一本硕大的书，成摊开状，左右两页还有两只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之聆。

　　之聆上前就用青剑剜去一块，残缺的书页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堆废纸，那只妖怪嗷嗷直叫。

　　他躲，之聆就追，一刀切一块，他还不断的撕裂内页，化作小妖抵挡着这后面追击的恶魔，可之聆除了唇色有些惨白，整个人正精神着呢，百卷觉得这种痛苦堪比凌迟，终于最终他还是败下阵来，苟延残喘着。

　　眼看之聆一剑就要灭了他，他便化作人形，衣冠楚楚地大呼着“如果你杀了我，那些书都会不见了的！全部！”剑停在他鼻尖，他胸膛不断起伏着，一大滴汗从额头流到眼里，他都只能快速的眨眨眼，连擦都不敢抬手擦，见这个威胁有用，百卷又道“书里面的知识只有我收录着，如果杀了我，历史长河里所有的著作都会消散的。”百卷慢慢往后移，远远避开那柄剑，“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你封了我吧。”

　　之聆用剑拍了拍百卷那一张文墨书生脸“你以为我和五百年前的大人一样好心肠吗，犯了错只要有期徒刑几年就好了？”冷冷的青剑在他脸颊旁拍打着，“是啊是啊，我潜心修行，就像五百年前大人封印我一样，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保证，我绝不会再犯错了！”

　　“你好像没听懂我刚刚的话。”之聆挑起一边眉毛，“书消失了就消失了呗，天下之大，能人又有多少，总会有人再写出来的。”

　　百卷大吼，像是捉摸不透之聆这个人：“那可是知识啊！是历史的文化瑰宝！”

　　之聆说到这就来气，刷的斩断了他耳畔的发，让他全身一怔：“你也知道那是知识，是文化瑰宝，可那些都不是你的啊！是别人的书籍！是别人几十年苦心孤诣的结果！”

　　百卷一只手捂着伤口，侧头默不言语，发也盖住了他的眼睛，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你以为你能被封印了一次又一次？人杀人都要偿命，凭什么妖杀人被封印个几百年就没事了？不是所有的罪恶都值得拥有一个赎罪的机会。我看，五百年前的大人，这点就做的不对！”那把青剑势要刺入他的妖心。

　　在剑锋下，他避无可避，终于愤怒大吼着：“我只是偷字而已啊！我知道一个作家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去写作，可十几年的时间，那本著作又能怎么样，没人引荐就没人去翻阅，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而我做到了这一点，我成为了他们的引荐者，只要署名百卷！那就一定是精品！你没听见人们的夸赞吗！如果没有我，他们的作品根本不会闻名天下，不是说每个文士心中都有一个纯粹的心吗，只想着自己的作品流芳百世不是吗，如果他们真的潜心去搞创作，那就不应该那么功利啊！不该把署名看的那么重不是吗！”

　　百卷狼狈的声影和他哭喊的快嘶哑的语句，在之聆面前扯着歪理，之聆看着他冥顽不灵，无心悔改，好好的一只妖怪，明明可以凭借妖的长寿去静下心修行，如果他肯，他也不至于把一手的毛笔字写成这样，他只不过是尝到了甜头，放弃了自己的努力而已。

　　之聆火冒三丈，恨不得用这把剑拍醒他：“是你个大头鬼啊！别人的谦虚不是你拿来放纵的资本！只是偷字你还好意思说？你不仅是偷字，你还偷了别人的财富，别人的希望，别人的未来，还有，别人的生命。”之聆忍不住想起了那位老人对她剖心的一番坦白。“你的所有都是建立在一堆枯骨上，你有真的认识过原作者吗？你有了解过他们吗？你是否知道你偷的这本书对于他们来说意义多重大吗？你剥夺了他人修改命运的机会，也剥夺了他人的名利。”

　　青剑破开妖心。

　　终于，这只妖可以闭嘴了，百卷的面容诡异无比，人形和本体不断变化着，之聆看着他的最后一丝挣扎的气息，自言自语一般“不过，既然是被大人封印的妖怪，怎么《封妖志》上会没有你的名字呢？最近这些封印究竟是为什么如此松动呢？”

　　百卷感觉到全身的灵力都在被空气抽走，他再无人形，“原来你不知道封印松动的原因哈哈哈——”他放出最后一口狠话，意在激怒之聆，但也只是死的更加快了而已，之聆又补了一刀“就算我现在不知道，我终有一天会知道的，而你再也见不到这一天了。”

　　脏脏从水里爬起，抖抖毛，甩干全身的水，还用爪子洗脸，它慢慢等着风干自己，望着拔地而起的藤蔓从刚刚它站的地方，伸向了山谷里。

　　在脏脏百无聊赖的时候，地面出现了一个阴影，脏脏抬起脑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之聆端详了一遍干净的狐狸，重新恩赐一般把它抱着怀里“那是，也不看看你祖宗我是谁。”

　　“你是谁啊？”“……你祖宗。”脏脏被揉的脑袋上的毛都揪成一团。

　　一人一狐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那个老人家大仇得报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向医馆，之聆还带了一堆的卷轴。

　　老人正在很听话的喝药，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震惊的神色，人群里不断的重复着几个关键字“神医啊！”“起死回生！”“太神奇了。”

　　老人看见之聆站在人群外，她手里抱着狐狸还有一堆的卷轴，但老人只关注那只白狐狸妖，老人对她招招手“小姑娘你过来。”旁边的大夫忙把他的手拉下来，仔细的把着脉，摸他的胸骨，又扒开他的眼皮，即使周围所有的人都夸赞他是个妙手神医，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本该死去的人，居然又活了？

　　之聆走上前，脏脏跳到老人面前，也诡异的不肯靠近，却抵不过老人的蛮力，还是被老人压在胸前反复的蹭着。“放开我啊！”之聆完全忽视脏脏的求救眼神，把手里的卷轴偷偷放进了老人的竹筐里。

　　《知雅俗》的作者吗，还以为是个什么名字呢，也不过如此俗套。之聆放完卷轴，看着老人的白发和他蹭狐狸时的笑脸，欲言又止。

　　“老人家，我们该走了。”之聆控制住自己拔剑的意愿，抢过狐狸就走了，告别了还在病床上的老人。老人诶了好几声，也没能叫回之聆和脏脏，摸不着头脑：“怎么说走就走啊。”

　　在山路上，一位红衣女子顶着晚霞向苍幽城出发，红衣黑发还有一只白狐蹲在肩膀，步伐轻快，这条山路上也只有这一人的身影。

　　“之聆，你看见了吗？”脏脏顶着疑惑的红眼珠问，那个老人背后，能看见好多蜡烛啊。

　　“嗯？哦，看见了啊。”之聆步伐没停，晃着手往前路走，该去的目的地当然不能说改就改。

　　“那你不杀了它吗？”脏脏好奇的看着之聆，那肯定是妖吧。

　　之聆看见路旁有一朵野花，随手就摘了来“可那个老头就靠着它续命呢。”之聆用花逗着脏脏，“看见我灭妖你不怕吗，你个小狐狸妖。”

　　脏脏的鼻头被蹭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不怕啊，我又没有犯错嘛，你们人类做错事不也是会被砍头吗，那你会去怕那些除恶安良的人吗？”之聆被它的比喻逗得直乐“脏脏呀脏脏，你看的还挺通透，真当妖界楷模，不像那个纸精，到死了嘴里都没一句真话。”

　　她们就这样一路聊一路走着，而山谷里，那个百卷死去的地方，站着一位侍卫，“少爷，你看这怎么办？”侍卫对着一位男子询问道。

　　“她既然有本事灭了百卷，那应该也有本事解决我委托百卷的事情。”他吩咐侍卫跟随上那个灭妖的红衣少女。

　　而医馆内，夜里大家都入睡了，老人例行公事的把卷轴抽出来，想着激励一下自己，却拿完了一张又接着去竹筐里翻下一卷，反复如此，他终于哭出声来，哭了一会又哈哈大笑，整个医馆被他半夜的喧闹吵醒，老人也不管他们怎么看，捧着卷轴就跪向上天“谢谢蜡烛姑娘！谢谢蜡烛姑娘！”说完俯身磕头，一个个磕的响亮，额头都磨出血迹，所有卷轴摊开在地上，百种字迹，每一卷的末尾都是新的署名，他终于能慰藉林兄等人的在天之灵了！他又哭又笑，鼻涕眼泪沾在衣裳上尚且不知，但却唯恐滴在了卷轴上。

　　至悲至喜，才是情感宣泄的最高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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