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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每个青春期少年的一言一行一定会或多或少地带着叛逆的影子。时亓也不例外。
自打拿起画笔开始了他的美术之旅后,素描、速写、水粉是他的生活常态。
他可以一天不吃不喝,泰然自若地对着画板,用画笔围一座城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后来,他觉得自己画画的时间不够用,便翘了文化课,跑到学校的画室,一坐就是一整天。
再后来,班主任察觉到班里少了一个人,但因为年纪大了,记忆不中用,对不上人脸和名字,在一次自习课上叫了班长拿着点名册一个个对号入座,这才找出是脱离大部队的时亓。
班主任拖着年迈的身躯领着一行同学,把学校翻了个遍才在画室逮到了时亓。
“说,你知不知错?”班主任在放学时间把他拽到办公室,吹鼻子瞪眼地教训。
“嗯……嗯”时亓不规矩地拍了拍在他身边转悠的苍蝇,敷衍地点头,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
这时,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逆着光经过他的旁边,时亓来不及看清她的样子,只能瞧见她头上用一个在他看来很愚蠢的小猪佩奇饰样的皮筋扎了个丸子头。
女孩就在离他旁边只有一臂距离的办公桌上坐了下来,然后从包里拿出试卷,用手拖着脑袋,撅起嘴,把水性笔放在鼻子和嘴巴中间,不让它掉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接着低下头写了一会儿,又停下来转转笔。
班主任还在他耳边像个老父亲一样苦口婆心地叨叨叨。
吵死了,他想。
时亓看见女孩停下笔,鬼鬼祟祟地探头看向门口,见没什么人进来后,放心地拿起书包掏出了一本很厚的小说,放在一本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做掩护。
时亓像只小猫似的眯眼,似乎是叫多情剑客无情剑?
“呵。”有意思。
女孩撩起额前挡住视线的碎发,捂着嘴“咯咯”地笑,看得津津有味。
班主任在前面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旁边的人却没有丝毫回应,转头看时亓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听他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很大声地拍桌子,“时亓,回去给我好好写检讨,没有三千字不要给我。”
哦,那他就不写了。
女孩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以为有人来了,连忙合起书,像抗日神剧里匍匐在沙堆后刺探敌情的抗战小兵,先是往门口张望,又转头看向他们这边。
时亓看清了她的模样。
女孩皮肤白嫩,容貌姣好,眉目如画,如新月清晕,花树堆雪。
班主任见时亓不把他放在眼里,气不打一处来,“赶紧走走走!写你的检讨去。”
时亓被警告后,依然我行我素,没有改变。
“罢了罢了,我老了,管不动你们了。”班主任拿他没有办法,艺术班管得松,也便随他去了。
只是之后的日子却有些变了味道,不再是单调的调色盘。
挺长一段时间,时亓没有再见到那个女孩。
有一天他画画遇到瓶颈,烦躁地丢掉画笔,突发奇想地要去上课,结果是听得昏昏欲睡,最后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下课铃一响,就跑去上厕所。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上次在办公室里以写作业之名,实则不务正业的女孩。
原来他和她在同一楼层。全身的细胞莫名地躁动,觉得身体好像哪里坏掉了。
女孩正往厕所走去,路过他身边,声音清亮,不知道和身旁的女友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巧笑倩兮,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头发还是用小猪佩奇绑着。
鼻间有轻轻的洗发水的香味。
时亓无意识地停下脚步,手抬起来倚在栏杆假装在看风景。
女孩出来了。他的目光条件反射地追随着她。
哦,隔了四个教室。时亓在心里默默数道。
文化课的老师对艺考生的成绩不大重视,所以对时亓时不时的逃课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仿佛有一只奇怪的手在牵着他走。
时亓的脚步有时会不听使唤地路过那个班级。
然后脑海里总是装着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坐在靠近走廊窗户第五排的位置。
她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瓶牛奶。
她又偷偷地在抽屉看小说。
她习惯解不出题目的时候咬手指。
她喜欢和前桌的男生聊天。
……
时亓路过的次数少了。
时亓知道她的名字是在一次比赛上。
那个时候央视某某诗词大会很火热,一高也跟着风风火火地举办了一次诗词大赛,还夸张地在比赛当天放了一天的假。
室友叫住准备去画室的时亓,“走走走,去看比赛。”
“有什么好看的,一群老和尚敲木鱼似的。”时亓觉得很无聊。
“哎呀,反正今天学校放假,就当放松了。”
时亓很不情愿地被他拽着走。
比赛还没开始,现场人潮拥挤。
被踩了一脚的时亓找到座位安顿下来后,心烦意乱地从屁股后面掏出手机默默地打起游戏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熟悉的声音。
时亓手上的动作变缓了,迟钝地队友都看不下去飙了脏话。
时亓退出游戏,往台上望去。
女孩自信飞扬,声音洪亮如钟。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美好。
时亓旁侧敲击地问室友:“她谁啊?”
“她叫俞有夏,文科班的出了名的才女。”室友怀疑他是哪个身上还包着树叶的山顶洞人,惊讶道。
“怎么,你看上她了?”室友不怀好意,“不过她妈是语文老师,她爸是我们的教导主任,一般人都不太敢追她。”
“切,我怎么会看得上她?”他翻白眼,否认道,没有注意到他的耳朵悄悄地红了。
年少不知事,不知道悄悄的关注是心动的前兆,会在心里萌芽,然后在某一天长成参天大树,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最后一次的见面是在她家。时亓也很意外。
时母和她的妈妈是大学同学。
因为儿子除了画画之外,其他的成绩实在是惨不忍睹。时母打算带着儿子去老友家借高三的笔记和资料。
“让你整天不好好学习。现在知道错了吧。”时母一路揪着他的耳朵来到了女孩的家。
她妈妈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时母上前不好意思地握了握俞母的手,“真是抱歉打扰你了。”
时亓捏捏袖口,有些局促,“伯母好。”
俞母回他们微笑,“别这么说。你们能来我很高兴。这么俊的小伙子我还赚了。”
“这是小夏吧。”
窝在沙发上的女孩站起来向他们礼貌地问好后又坐下拿起书。
“我儿子要是像小夏那样乖就好了。”时母艳羡道。
俞母拆台:“别了,这家伙可皮了,上课还老偷看小说,别以为我不知道。”
女孩听到这尴尬地摸头,“哈哈哈哈哪有。”
全程女孩只匆匆掠了他一眼。
有种名为不甘的困兽在他体内叫嚣着。
之后时亓留学回来后一直东奔西跑,参加各种比赛提升知名度,与各大品牌方合作插画,画风也逐渐成熟。有了声誉之后,他开始主攻书籍封面设计,闲暇之余也接些外单。
他没想到回到渝州之后还能再见到俞有夏,甚至成为了她的邻居。
时亓有几年没回来了,渝州似乎还是那个渝州,这几年变化挺大,经济增速稳居省内第一,对他来说是最熟悉的陌生地。
时亓不愿回来和家人住,想有个安静的工作环境,假装没看见时母哭哭啼啼的样子,面不改色地拒绝了她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请求。
经发小的安利,买下了离市区不远的一套房子。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
第一天搬家的时候发现了不曾在计划内的人。
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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