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赋

　　“听说没，那个洛虞答应了齐仁允的邀约要去齐府跳舞……”

　　“唉？那个‘虞美人’？不是听说只在每月月中才见客吗？也从没听说过她会到府表演啊。”

　　“这就不清楚了，或许是那个齐家二公子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呢，毕竟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小酒馆中几个人围桌而坐，时不时的说着听来的消息。

　　“你似乎很在意那个虞美人？”听着旁边桌的人私下讨论，顾少卿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慕初尧。

　　“有吗？”慕初尧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置于鼻下，陈酿的浓郁香味充满了整个鼻腔，轻啄一口，绵柔感在口中化开。

　　“没有吗？”嘴角衔笑，顾少卿挑了挑眉，“刚刚那几个人在说虞美人的时候你的表情可是表现的十分有兴趣啊。”

　　“或许吧……”

　　听到慕初尧地回答，顾少卿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同慕初尧认识三年了，很少见他在意过什么人，就连将爱慕之意表现的十分明显的表妹，慕初尧也是那种淡淡的感觉。

　　“你这回答倒是让我十分意外。”

　　苏府

　　“这次去齐府我不便多说什么，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不会阻止，但是一定记得万事小心。”苏善坐在房内，看着对面的妹妹嘱咐道。

　　苏木槿微微一笑，点头应道：“知道了哥哥。”

　　看着自家一向温润如玉的哥哥，苏木槿顿了片刻有些好奇的问道：“哥哥似乎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会选择郕王这股势力呢？”

　　对于妹妹问的这个问题，苏善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是不问，只是我太清楚你的想法了。”

　　“哦？”单手托腮，苏木槿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善。

　　“加入谁的势力其实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最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势力一定是反后势力。”这里的“后”指的便是太后，虽然当今皇上以二十有三，可太后至今还未放权，仍是垂帘听政，这其中的水不是一般的深。“你只不过恰巧在适当的时机遇到了徐子舟而已。”

　　“哥哥知道的倒是清楚。”说实在的，这些话自己从未对谁说过，自从决定复仇开始，除了跟哥哥提到说想要成为洛城的头牌舞姬外，也并没有跟哥哥说起过其他的想法，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的这么多。

　　“你始终都是我最亲的人，虽然我说过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的生命安全我却是一定要保证的。”苏善想起几年前苏木槿突然告诉自己要跟着自己习武时，那时他便知道这天终究还是会来。

　　自从苏善遇到苏木槿那刻起，他便隐约觉得这个女孩终将走向复仇这条道路。在这十几年的相处中，苏善也想尽了办法想让她能忘记仇恨幸福快乐地生活，只是他也十分清楚这个仇恨的烙印真的是深深地印到了她的心里。

　　“对不起……”苏木槿觉得，遇到苏善真的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如果真的可以她也想要忘记一切，跟着哥哥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只是每当晚上闭眼，父亲母亲死去的画面便一幕幕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时提醒着自己不要忘记仇恨。

　　“不必说什么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的。”苏善握着手中的杯子，低声道，“复仇是你的选择，而我的选择便是不阻止你而已。”

　　“……”

　　听到哥哥回答，苏木槿当真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未反应过来，一只大手便抚在了自己的头顶。

　　“丫头，莫要想太多，凭心而活才是最重要的，哥哥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真正放下的，到那时候哥哥便带着你一起各处游历看遍这大好山河，所以在那之前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要切记莫要失了初心，更要记得注意安全，哥哥永远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苏木槿怔了片刻，抬头看去苏善已经走到了门口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表情。

　　“今夜万事小心，哥哥在家等你回来。”说完这句，苏善便转身离开了。

　　苏木槿望着早已消失了的身影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起身握紧拳头：“芸儿，收拾一下我们去暮春阁！”

　　同芸儿一起到了暮春阁，徐子舟早早的便等在了那里，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暮春阁的另一个花魁璃珠。

　　“唉，洛虞妹妹来了！”看到苏木槿进门，璃珠起身柔声道，“想必接下来你们有事相谈奴家就不打扰了，徐公子记得常来看看奴家啊！”

　　欠身后璃珠便翩然离去，徐子舟长长吐了口气。

　　“子舟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苏木槿忍住笑意，坐于桌前，将璃珠留下的茶杯收了，随即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这个璃珠姑娘也太过殷勤了些。”徐子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实在的他实在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姑娘。

　　“唉，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人家璃珠姐姐也是倾慕与你嘛，你怎可辜负了人家的好心呢。”苏木槿揶揄道，“这整个暮春阁的姑娘们可都看得出来璃珠喜欢你，你不会是看不出来吧？”

　　“你就别打趣我了。”徐子舟摆了摆手继续道，“且不说别的，单他这身份我父亲也不可能同意的，再说了，我心意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苏木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托着杯子的手也停在的半空中，但也仅仅是片刻，便开口道：“我倒觉的璃珠姑娘挺好的，身份什么的真的那么重要？”

　　“我自然是不在意这些许，在我看来那个人是谁才是最重要的。”徐子舟认真的看着苏木槿，像今天这样的对话，他不知道同她说过多少回了，只不过对方都没有什么回应而已。

　　“子舟该知道我目前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自然清楚，可是你的愿望同样是我的愿望，你为何不就此收手让我来帮你达成你的心愿？”

　　“收手？你不过是想让我嫁与你才这么说的吧！”苏木槿表情有些难看，她于徐子舟年幼时有过一面之缘，后因机缘巧合在洛城再度相遇，但是他们在一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复仇，与她而言便再没别的什么感情了。

　　“可你当知我是真心的……”徐子舟此话非虚，他喜欢苏木槿，从年幼时的一面之后他便喜欢上了那个可爱正义的小女孩，直到他们再次相遇，他坚信这是上天给他的缘分，谁知道这几年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好了！”苏木槿适时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只是目的相同的同谋者，一开始是，以后也会是。”

　　“同谋者？”徐子舟有些哑然，“在你眼中你我竟连朋友都算不上吗？”

　　“你该知道，我们都不需要朋友的。”这句话苏木槿说的有些悲凉，“该说我们就不应该有多余的感情的。”

　　两人顿时间都安静的下来，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氛围。

　　“说的也对，此时的我们确实不需要多余的感情。”沉默了良久，徐子舟开口，“可无论如何，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我会等到一切都结束的那一刻的。”

　　“你……”苏木槿刚想开口，便被他打断。

　　“好了，今晚还有重要的任务吧，你好好准备一下，晚上务必小心，我就先走了。”

　　不等她说些什么，徐子舟便匆匆离去。

　　“徐子舟，你这又是何必呢……”苏木槿愣愣地看着离开的背影，小声呢喃，“就算我把你当做是朋友，也仅仅是朋友而已。”

　　“小姐……”徐子舟离开后芸儿便来到了屋内，看着有些失神的苏木槿担心的唤道。

　　“芸儿帮我打扮一下吧，一会儿齐二公子便会派人来了……”

　　“是，小姐。”

　　今天是中书令齐樊的生辰宴，洛城名妓洛虞在受齐二公子齐仁允的邀请下前来生辰宴献舞祝寿，在别人看来这洛虞姑娘应该是受其威胁才会答应入府表演，而事实却也是如此，所谓的“受威胁”只是让事情看上去像是如此而已。一切都是洛虞同徐子舟共同筹谋的结果。

　　此行的目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拿到藏于齐仁允手中其父亲收受贿赂的账目。

　　齐樊生有两子，大儿子生性平庸标准的纨绔子弟的做派吃喝玩乐是样样精通，二儿子虽然好色成性却是个有些头脑的人，因此齐樊有些不便自己出面的时候便让这个儿子代替自己出面，包括一些贪赃枉法，收受贿的证据一般都放在了二儿子那里。

　　魏峰生前接触的官员中齐樊就在其中，经过多方打探，得知齐樊的重要账目就在齐仁允手上，所以接到郕王指示才有了今夜的被迫献舞一事。

　　到了齐府苏木槿直接在下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会客厅，按照事先排好的座次坐于最靠后的位置，没一会儿齐仁允便赶了过来。

　　“洛虞姑娘能答应齐某来府跳舞当真是齐某人的荣幸。”齐仁允笑眯眯看上下打量着苏木槿。

　　“齐公子哪里的话，能为中书舍人大人献舞该说是奴家的荣幸才是。”苏木槿依旧带着面纱，她刻意回避着对方那令人厌恶的眼神。

　　“洛虞姑娘的才貌可所谓是惊动了整个洛城，不知稍后是否可单独请姑娘一聚啊！”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了。

　　“是，奴家知道了，待稍后献舞完毕奴家便去找公子。”苏木槿眉毛微挑，朝着齐仁允深情款款，只见齐仁允双眼放光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似的。

　　“好好，我这便先回房间等着姑娘，还望姑娘莫要让在下久等啊！”笑着低声说完，齐仁允还不忘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木槿的手背，一脸不舍的离开了。

　　寿宴的事情他早都交代好了，定然出不了什么差错，现在这虞美人才是他更感兴趣的事情，所以他早就跟父亲说好自己不舒服，今日的寿宴便不参加了，加上有自己的哥哥照看，父亲也并未说什么，那么现在自己只需要在房间等着洛虞姑娘便好，想到这齐仁允便止不住的乐，那笑声即便是已经走远，在身后的苏木槿还是听得真切。

　　苏木槿不禁一抖，连忙将手帕把刚刚被齐仁允碰到的手给擦了一遍，回想起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嘴脸，再想到他刚才放荡的样子，她真的是拼命抑制住令人作呕的冲动，依旧面带笑容的坐在自己本该在的位置。

　　没一会儿，整个会客厅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了，这时两个身影刚好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方均是一愣，似乎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介于周围有人，他们也未交流。

　　齐仁允离开之后，整个会客厅皆有齐樊的大儿子齐仁祥负责接待贵客，没到生日宴开始，齐樊也并未出现在这里，按照一般情况应该是会在客人到齐前出来才是。

　　“你为何会来此地？”那二人在齐仁祥的带领下落了座，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苏木槿的前方，位于第二排的男人微微侧身，低声开口。

　　“我还要问你们呢？”由于苏木槿是带着面纱的，所以她只要压低了声音便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在同对方讲话，“元缨世伯不是一向不喜这种场合，为什么会同武彬兄长出现在这里？”说话间还将目光落在了前方落座背对着他们二人的沈冲。

　　那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卿沈冲和武彬。

　　“我跟大人来这里是为了查前几天西州故县旱灾赈灾粮被劫一事的。”武彬看四下无人注意到这边，便低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倒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估摸着跟你们的目的差不多。”苏木槿也不隐瞒，“我要找到之前齐樊贪污的账本记录。”

　　“什么？”武彬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猛然惊醒，才四处查看发现依旧未有人注意到他们，才继续道，“你找那些东西就是是要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武彬兄长放心，我自有打算。”看了眼几乎已经坐满的位置，苏木槿继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今日过后我一定找时间亲自跟你们解释……”

　　还未等武彬继续说些什么，门外传来了一声高亮的叫喊：“丞相大人到，齐大人到。”

　　这是众人纷纷噤声起身，朝着门口望去。两人前后脚进来，前面那人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身穿玄色常服，苏木槿虽没见过当朝宰相，可单从此人气质上便也猜得出，他便是温鸿辰。温鸿辰身后跟着的便是今晚寿宴的主角中书令齐樊。

　　齐樊，苏木槿之前是见过几次的，不过像是这么近距离看着今天倒是头一次。所有人在看到二人进门只是都双手作揖弯腰行礼，苏木槿也不例外，她双手置于前方，弯腰用余光看着慢步在前的二人，整个人都有些紧绷了起来。

　　“槿儿……”

　　猛然回神，苏木槿这才发现沈冲和武彬都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顿时便明白了自己刚刚是用着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温齐二人。

　　“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苏木槿用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听的道的声音说着，似乎也不打算过多解释。

　　待温鸿辰落座，其他所有宾客也都陆续起身坐下，在齐仁祥的主持下，寿宴很快便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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