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罗小黑—小尾巴

　　朝阵眼飞行的日子其实是有些无聊的。
　　脚下全是一模一样的树林，周围相伴的只有流云，身边安静得连风都没有——这不是夸张，是雀羽担心被吹皱衣服头发，特意将周围的风停了的。三只坐在木板上实在没什么事情可以做，连有只飞鸟路过都能看上半天。
　　雀羽用了头两三天就将自己闭关七年的成果都絮絮叨叨告诉了无限，这还加上了彤炜问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然后，腾地想起自己的“新作”，像往常一样，雀羽只说了一句“对了……”就一脸认真盯着自己双手，沉默着思考，谁喊都听不见= =

　　知道她每次想起作品就忘了一切，无限也不管她。他素来话就不多，这时候更是安静呆着，一言不发。
　　彤炜则是一有时间就对着那堆模型来回看——那之后，雀羽又给她介绍了各种人类的，妖精的建筑啊设计什么的，大到高楼大厦，小到家具首饰，用“驻梦”做了不少模型出来。
　　尤其是衣服。
　　大约是听雀羽说出去之后找她做衣服就要付报酬的原因，真两袖清风的彤炜几乎是一有空就求着她做衣服，反正也知道这姑娘被哄两句就能上天的性格，几天下来，她攒下的衣服都够装满一个衣柜了。
　　空间法宝难得，无限出门从来不带什么，雀羽的小包则早被她装得满满当当的，最后这堆衣服只能堆在木板上，倒占了小半的空间。

　　再做下去这里怕是放不下了，彤炜也没再要求——说实话，哪怕得了再多的首饰衣衫，她最爱的还是会馆的微缩模型。那上面的流云细水都是活的，没事的时候把手指放上去，看水被溅出来又自动收回去，她能这么玩一个下午。

　　而习惯了之后，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无限打坐，雀羽沉思，彤炜围着会馆模型玩，小小的木板上，三人互不干扰，倒是都安静得厉害。
　　直到——

　　“我想到了！”
　　又是一个安静的午后，已经保持同一个姿势发呆半天的雀羽腾地跳起来，像是得了什么宝贝的样子。
　　彤炜被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无限则早熟悉了对方的行为，这时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想到什么了？”

　　“护额！可以镶成护额！”还是一贯的只按照自己的思路走。嚷嚷完才发现没人理解，雀羽却还是兴致勃勃——
　　“就是我之前得的那块红宝石！”
　　“本来是想做项链，但那石头那么大，做成坠子太碍手，而且，师傅你又不戴这些……”阐述观点的时候，她总是特别认真：“戒指啊之类的容易坏还会影响战斗。玉佩的话……师傅你已经有一个了。”

　　那是很早之前，她的能力刚开发出来时试着用一块碧玉做得，当时的小妖精没什么审美，玉也雕得简单直白——为了显示其价值，她在上面直接刻了“值钱”两个大字，却没想过这种行为反而降低了那玉佩的档次，让人一看就觉得这玩意儿一文不值。
　　那时她兴致勃勃拿着那玉去给师傅献宝，自然也接收到了无限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的眼神——
　　她以为对方不会喜欢这样一块玉佩，会收下也不过是碍于师徒情面。却不想无限将这块可以说得上是搞笑的玉佩随身带了多年，哪怕后来得了更多好东西，也从未换下来。

　　一想到师傅对自己那令人无语的审美毫不嫌弃，雀羽便心头雀跃。她已习惯了提到这事就看到师傅那种无奈的眼神，也正因如此，这时候无限的那点不自在就显得特别明显——
　　“那玉佩……”
　　素来直接的无限竟难得得有点难以启齿，倒让雀羽惊讶了一下。
　　“师傅，玉佩怎么了吗？”
　　丢了？打斗的时候被砍坏了？被偷了？还是说……因为那审美太独特，一直戴着被人嘲笑了？！
　　短短几秒，雀羽脑子里已经转过了不少念头。她只是没想到——
　　“卖了。”
　　无限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简单直白。

　　“卖了？！”
　　别的妖精或许不清楚，但身为无限的徒弟，雀羽可是很清楚自家师傅其实很有钱这个事实，也正因如此十分清楚对方这么做一定不是因为那玉佩值钱。
　　她沉默着，习惯了不去追问——无限不喜欢麻烦，所以任何事，只要他不主动解释，雀羽就不会追问。
　　她只是低着头，难得的自己认真思考。

　　茂密的森林上空，简陋的“热气球”飞得极快，帆布被吹得猎猎作响，坐在上面的三人却连衣角发丝都不曾被吹动一下。小鸟妖的脸上全是严肃，她抬头，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的无限，就这么一眼，便看得向来沉稳的彤炜有些惊慌——
　　这其实也怨不得她。
　　这些天下来，她早知道了雀羽对无限有多喜欢。习惯了雀羽有点自恋的咋呼劲儿，彤炜下意识就觉得玉佩被卖了，这姑娘下一秒就会情绪爆发，又哭又闹起来。

　　所以，当雀羽难得的一脸严肃，皱着眉，将自己装宝石的小包掏出来的时候，彤炜甚至在怀疑，她是不是生气了，要将那块给无限准备的石头扔了。

　　这么高的距离，不知道自己如果跳下去捡的话会不会被摔死……
　　有那么一会，爱美的小姑娘竟然下意识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却在看到雀羽的动作时，很快将思维拉回来——
　　少女把所有的石头都倒了出来。
　　这些都是她每次在会馆帮人做东西换得，包裹容量有限，随身只带了最好的一部分。这时候，她在从中间挑挑拣拣，把最大最漂亮的十几个拿出来，双手捧着，递上去——
　　“师傅，这个给你吧。”
　　羊脂玉，黑欧珀，红钻，翡翠……每一块都价值连城。
　　根本没想到自家徒弟会这么做，无限美目微睁，没能做出反应来。

　　雀羽把石头往前推一点，脸上都是固执和单纯的认真：
　　“连那个带了多年的玉佩都要卖掉，师傅这次肯定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情。”
　　“既然是麻烦的事情，以后说不准也还会遇到……”妖精们与人类不同，不少都不使用人类货币，无限虽然有钱，对方不收也是麻烦，“这次幸好还有玉佩可以帮上师傅，如果再有下次……”
　　她话没说完，脸上却满是担忧。

　　“这些石头都是我用‘驻梦’换来的，没有灵的存在，哪怕在人类的世界也可以直接用，”。少女仰着脸，有点小心翼翼：
　　“师傅，你别拒绝……”
　　像是努力想要靠近却怕被推开的小女孩。

　　从聚灵开始就跟着无限，少女虽然喜欢对方，同对方相处起来却从来不得要领。她不知道人类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处理，却也清楚他们似乎并不会送出，或是接受这么多贵重的礼物。她怕自己做错了，也怕惹无限不开心，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笨拙得将自己满腔热情都抱出来，傻乎乎得摊给对方。
　　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正因如此，在手上传来真切的触感时，她脸上全都是不敢相信。
　　无限接过了那些石头，明明只是控制着那些石头过去就好，他却伸出双手将它们接过来，像接过了少女双手捧着的一颗真心：
　　“那我就收下了。”
　　“谢谢你，雀羽。”

　　有些低的声音带了往日没有的温柔和感动，喊她名字的声音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一瞬间就在少女的心里炸出了一片烟花。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一颗真心被人妥善收好更来得让人感动了。

　　有那么一会，雀羽开心得快要哭出来。她看着无限将那些石头装进随身的口袋，半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直到手上捏着的袋子里传来坚硬的触感，她摸着那盒子，一下想起来——

　　“啊，对了，护额！”
　　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知所措，少女头一次有点慌张的，而非炸呼呼的转移话题：
　　“用白色天蚕丝做护额，中间镶红宝石怎么样？！跟师傅蓝白色的衣服也很搭的！”

　　她说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怎么想，连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在了手里的。她以为师傅没有在听，却不想，无限则默默脑补了一下——
　　“总觉得我下一秒就要变身。”

　　“噗，明明师傅戴护额很好看的！”或许是之前的情绪还没下去，雀羽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
　　直到她听见无限很平常得回问了一句：
　　“你知道？”

　　“额……”
　　雀羽就这么噎住了。

　　之前说过，雀羽是造物与心灵双系，能窥探妖精和人心中最想要，或者说是最重要的物品。她就是凭着这个能力偷看了无限的记忆，见过了对方长发随风，玄衣束剑的样子。
　　那时的无限还不像现在这般对一切都没多大兴趣，他年轻气盛又身负绝学，神采飞扬的样子简直能勾起每个少女的春心。更别说是一直喜欢他的少女了。
　　被那惊鸿一瞥摄住心神，雀羽下意识就觉得她的师傅无限本来就是那样子的——玄衣，神剑，护额，长发……却忘了她认识无限不过百年，对方一直都是现在的打扮，从未在她面前戴过什么护额……

　　这种时候被无限一问，明摆着自己偷窥的行为被戳穿了，雀羽沉默着，在脑子里编了一大堆借口。
　　正当她准备从中间选两个说出来时，抬头，正注意到，无限在看她……身后的剑？！

　　剑？！她的剑？！
　　少女愣了一下，忽然从木板上弹起来，双手抱着剑往身后塞，好像这样对方就看不到了似的。这么多年了，迟钝的少女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的剑是在看过无限的记忆后，照着对方的那把佩剑仿出来的。一直戴在身边，已经有多年了，仿佛这样能离师傅更近一点一样。
　　她自以为这样做天衣无缝——除非有人能像她这般偷窥师傅的记忆，不然谁会知道这剑仿的是师傅那把？！师傅用剑那时候可还没来妖灵会馆呢！
　　却忘了，最该识得这把剑的，可不就是用了它多年的主人- -

　　师傅怕是早就认出来这剑了，只是懒得多问，才一直没提……

　　而她还沾沾自喜着，居然成天拿着这把剑在师傅面前挥来舞去，一副“我有个小秘密你们都不知道”的臭美样……

　　天呐！天呐！！天呐！！！自己怎么能这么蠢？！
　　现在找妖精去消除师傅的记忆还来的及吗？！

　　“啊？？？？啊？！！！！！！！！！”
　　终于反应过来的雀羽一阵哀嚎，她根本就不敢问一句。这时候干脆把作为衣服配饰的丝绸红巾往头上一裹，双手捂着耳朵，装鸵鸟去了。
　　“我困了！要睡了！”
　　大吼一声，也不管旁边两只怎么想，她使劲捂着耳朵闭着眼，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

　　反正，只要她装作看不到，别人就什么都不知道！！！

　　她清楚自家师傅无限本性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因而猜测着，这时候，对方应该不会开口再戳她痛处。
　　所以，当无限开口的时候，少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绝望。

　　她以为会听到嘲笑，或是不满。却不想——

　　“雀羽，”沉稳的声音，叫得少女一阵悸动，无限声音里忽然就带了温柔的意思：

　　“既然你那么喜欢，我以后便教你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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