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你

作者: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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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彻大悟


      在那以后,孟停晚又鲜少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听说近日子姗情绪失控,常常会摔东西大吵大闹,众人拿她没辙,就好声好气地哄着。结果子姗的怒火却愈来愈烈,痛骂孟停晚的声音都能传遍整座医院楼。奈何孟家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人儿媳这么闹着,也没一人出面制止。
      我偶尔会好奇地听听,偶尔会放任逐流,总之没听到孟停晚道一句不好,打骂的话一概应下。
      这俩小夫妻的日常虽说聒噪,但也是人们茶余饭后必会讨论的事儿。因为来这久了,听得懂的英文也越来越多了,偶尔偷听一两个护士吐槽他们,还挺有趣。
      我甚至在想,温柔可人的乔子姗变成这副模样,是否因为身上变成了我的骨髓,而变得这么变化莫测的?
      但只是猜测,不必当真。
      由于近期恢复快,我时常会去子姗病房里探望她。因为我专挑孟停晚不在的间隙,她的情绪也在此刻稳定了不少,能够轻言细语地和我说上几句话。Astrid也渐渐熟识了我,她会伸手让我抱,叫我“枵哥哥”,即便这中文蹩脚得可怜,我也相当愉悦。
      她是陨落凡间的天使,我一直都知道。
      除此之外,蒋医生为了我忙得焦头烂额。他和一位本院的医生沟通好,专门腾出一间房为我偷偷化疗。我闲暇之时就会跟着蒋医生来到那间病房,据说他从国内托运到苏黎世了许多中药,让我先内外中和。
      中药一来,我的负担竟是又变重了。
      目前虽然才喝了一周,可如果癌症治好了,我也需要一直喝下去。
      病还没治好,我就担心起未来了,还真爱操心。
      肝疼已经变成了我的常态,每次忍受不住了,我就用喝中药转移注意力,“以毒攻毒”还真挺有用的。
      蒋医生说化疗治病的成功率也不高,除非是用手术切除或者移植。但现在去哪儿找一个肝?更何况,我又买不起。
      想开了后,我就把每天当做是最后一天去过,即便肝疼得恨不得安乐死,我也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生命。
      我想我变得坚强了,就是再起什么大风大浪都不会令我摔倒了。
      今日下了点小雨,四季如春的苏黎世也骤然降了温。遥遥望去,竟是朦胧一片,我也披上了一件薄外衫,恍惚地坐在床上没多久后,就被叫去化疗了。
      蒋医生甚至都没给我打过针,大多数都是让我喝些中药。因为他说此刻已趋向于癌症晚期了,只能保守治疗。偶尔会给我输营养液,毕竟我现在已经快吃不下饭了,只能靠它维持身体。
      我照例躺在那个软床上休息,在输液的间隙,蒋医生一直在帮我熬中药。阴沉的天让我有些昏昏欲睡,渐渐的,我竟真的睡着了。
      忽而一声叫吼让我破梦而醒。
      “Where is he?Where is he!”
      这声音尚且离我很遥远,但我却一下就认出了究竟是谁说的。
      孟停晚。
      蒋医生皱着眉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陶罐:“孟停晚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突然在医院里大吼大叫。”
      我迷糊地点了点头,因为遍体生疼,所以连翻身都不想。
      “陈枵,你先把药给你盛着,等会儿……”
      “Mr. Meng, please don't go in...”突然几个人的声音打断了蒋医生的话。
      “陈枵!陈枵!”有人在大吼大叫。
      “陈枵!你人呢!你给我出来!”
      我和蒋医生面面厮觑,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慢慢坐了起来。他了然地扶我下床,缓缓向外走去。
      “孟停晚,你究竟怎么了……”
      可我话都还没说完,孟停晚就猛地撞了过来,一把搂住我。
      “你跑哪去了!不是叫你不要乱跑么!”他在我的耳边大吼,身上还弥漫着刺鼻的酒味。
      这音调使我振聋发聩,我耳鸣了许久后,才轻轻答道:“我只是和蒋医生在这里……喝茶。”
      喝茶,我嗤笑自己,这种拙略的借口竟也说的出来。
      他突然放开了我,红着眼眶指向蒋医生,大声嘶吼:“蒋医生蒋医生!哪里都是蒋医生!”
      他又瞪向了我:“你把我放在哪里?”
      孟停晚喝多了喜欢到处闹的脾气还是没变。
      蒋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皱着眉不予一言,只是走到我身边,附耳说了句:“你先回去,我等会把中药给你送去……”
      孟停晚突然抡起拳头砸到了蒋医生的脸上,把他打趴在地后,直接骑在他身上,一个个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
      我大惊失色,虽说全身都在发疼,但仍旧拼命地去拉开孟停晚,甚至还被误伤了一拳。
      牵一发而动全身,被这么一打,肝都开始发疼了。我咽下即将涌出的血,却被孟停晚突然拉起。
      他直接拎着我走出了房门,一路拖拖扯扯,我被撞的头晕目眩,却连他的手都挣脱不开。他的力气太大了,肝部还持续发疼,险些让我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地进了病房里,他直接将我推倒在床上。
      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摔碎了,还没缓过来,一身酒气的孟停晚就这样压了下来。
      “孟停晚,你在发什么疯……”
      话还没说完,他就锢住我的双臂,那狂躁的吻也顺势落了下来。
      不,确切而言,那并不是吻,而像是咬、啃和暴掠。
      嘴巴上疼得难以言喻,甚至还流出了血。我间接的推搡就像是挠痒痒,不仅不会让孟停晚收手,还会让其变本加厉。
      我的四肢被他制得死死地,我的肝部腹部又传来钻心的痛,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孟停晚还像魔怔了一样,四处撕咬。
      我疼得满头大汗,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孟停晚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突然坐起身了。我松口气,赶紧将自己蜷成一只虾米,以抵钻心之苦。
      可还没等我疼痛减少,孟停晚就撕开了我的衣服。
      我人都懵了,回过神来后裹紧了一旁的被子,颤抖着躲避孟停晚。
      他发现了我的动作后一把扯开了,我心头大震,下意识推开了他,并且大声呼救:“放开我!快放开我!蒋医生!蒋……”
      还没喊完,孟停晚的亲吻再次堵住了我的嘴。
      嘴里满是血腥味,还有那令人眩晕的酒精气息。
      我猛地咬住他的舌头,他才放开。
      我曾几时多么的期待和这个人亲吻,可真正实现了后,却发现是多么残酷。这不是情到浓时的亲昵,而是一次惨不忍睹的酷刑。
      他先是愣住了,而后抓住我的双臂,面目狰狞:“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你在和我装什么!”
      我盲目地摇着头,一个劲的推着身上的人。
      他究竟怎么了?谁来告诉我?
      “不要?陈枵,我平生最讨厌撒谎的人。”说罢,直接扯开了我最后一件衣服。
      后来的事,我已而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不顾我的反应直接进/入,我想逃,却被抓回。甚至于还流出了血,他也全然不顾,像是只把我当成了一个物品,无关痛痒。
      我除了疼,别的什么也记不清了。孟停晚也犹如地狱里的恶魔,令人不寒而栗。
      我满心满眼都在期待着,这个噩梦何时能够结束,也期待着何时能有人来解救我。
      可事实却是,这场噩梦一直没有结束,期间也没有一个人来解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没人听得见我那大声的呼喊?为什么我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我喜欢他,竟是件错事吗?
      谢谢他亲手打破了这南柯一梦,让我醍醐灌顶也犹获新生。
      陈枵的世界里,再也不会出现着一个名为孟停晚的人了。
      后来的后来,我已经彻底昏过去了。醒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了。除我之外,屋内再无他人,似乎这只是一场恐怖至极的梦。
      可白色床单上的血迹,和身后流淌的浊/物都在昭示这一切都是真的。
      失望、愤怒、彷徨充斥着我的内心,这么多天的委屈让我的泪喷涌而出。我想控诉这世道的不公,可我从生下来就不公还有什么资格去控诉!
      有人可以两袖清风高居庙堂之上,有人却因出生贫寒至今漂无所依。
      命字当头,不由己。
      当然,我更因为曾喜欢过孟停晚而感蒙羞。
      我就着一片狼藉的床单再次睡下,直至第二天一早,放不下心的蒋医生才找到了我。他看到眼前的这些险些不相信,最后悄无声息地帮我收拾好了东西后,哽咽着说:“陈枵,都过去了,没事。”
      没事二字看似轻飘飘,拿得起却放不下。
      所以我只是目空一切地摇了摇头,像是抽去了魂魄,了无生气。
      蒋医生陪了我一整天,直至我真的躺下,他才起身离去。
      可我并未真正睡下,只因闭上双眼就满目疮痍。
      那个夜晚仿佛还历历在目,让我只要身处黑暗就忍不住地颤抖。
      但我是男人,若你去和任何一个人说自己被男人强/奸过,他们只会笑掉大牙。
      我恨,我叹。

      2012年7月30日阴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若我先前能参透这句诗的十分之一,就不会酿成这等悲剧了吧。
      ————陈枵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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