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恋爱脑大佬

作者:榆林不是瑜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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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未晞


      黎晞甫一出生,母亲就血崩而亡,大嫂子说母亲是大命换小命,为了他死的。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哥哥时的事情,虽然他那时刚刚会扶着柜子走路,可过了那么久,他都没忘记。他讨厌家里头那些人,那些人会背着哥哥叫他小哑巴小讨债鬼丧门星,会说他害死了母亲,让他们花那么多钱买回来的疯子死掉了,弄得他们在村子里很没脸。黎晞年纪小,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们说他母亲年纪大了,还生下他,在村子里是件丢人的事。
      黎晞不喜欢他们,他们说什么不听就是了,反正他们当着哥哥的面也不敢说什么,哥哥会动手揍他们的,这叫教育晚辈,哥哥说的。
      哥哥回来之后他终于能吃饱了,所以他喜欢黏着哥哥,可哥哥总是很忙,把他放到大嫂子家。大嫂子很喜欢他,每次都摸他的脸,揉他的头发,哥哥说的,喜欢他的人才会摸他的脸摸他的头。
      他不喜欢家里头的人,除了哥哥之外,也不喜欢爹。他们每次背着哥哥骂他时,都会说早知道就不发善心,让他爹当初摔死他,救下来一个白眼狼。
      黎晞也不是次次句句都能记得,哥哥说他们说的不必放在心上,后来只要哥哥一出门,就让他跟大嫂子玩,他也很少与那些讨厌的人在一起,无所谓了。
      黎晞不喜欢家里人,不喜欢爹,这世界上只喜欢哥哥。嗯……大嫂子也是喜欢的,如果哥哥能陪他,不把他扔给大嫂子,他还会更喜欢大嫂子一点。后来,大嫂子跟他说,哥哥要娶妻了,娶来的就是他嫡亲的大嫂!
      大嫂子很担心他,甚至想跟哥哥说,让他别回家,就跟她一起住。黎晞特别抗拒,为什么哥哥娶妻了就不能跟哥哥住?
      他年纪尚小,不知道他兄长新娶的那人与他们家关系有些复杂,林大嫂很担忧新妇进门与黎晘不是一条心,怕她会欺负黎晞。黎晞还那么小,饿点肚子轻轻拍两下还好,林大嫂不知陆家那闺女为人,怕黎晞出事。
      她的顾虑也正是黎晘的顾虑,黎晘直面过陆夏一次,陆夏的眼神清明、正直、淡然,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不屑于伤害弱小无辜之人。
      黎晘愿意信任陆夏,却也不能以黎晞的安危为赌注,去赌陆夏的人品。
      黎晞出现在新房倒不是说黎晘特意设计,好在暗中窥探陆夏反应,确定他以后能不能让那两人单独留在家中,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个意外。
      陆夏不多深究这小玩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这种搞不好会吓死人的方式。
      她将黎晞抱起,四岁的小男孩并不轻,上下掂量了一番,二十五斤不到三十斤重的样子吧。目光扫过,眼前的小玩意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对襟小外衫,脑袋顶上扎了两个小揪揪,长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她。
      很好,衣服裤子都不脏,哪怕是从床底爬过,因为床是新的,这小玩意胳膊肘、膝盖位置都是干净的。直接将小玩意放到床铺上,陆夏又看了看他的手。
      他手里已经没有大枣、花生等物,想来是趁着陆夏洗脸时快速吃掉了。
      “没吃晚食?”
      陆夏忍不住摸了摸黎晞头顶的那两个小揪揪,动作十分轻柔,看黎晞呆愣愣的样子,笑着问道。
      见着陆夏收回了手,黎晞也摸了摸他的两个发揪揪,悄悄去看陆夏的表情,发现她依然是笑着的模样。愿意对他笑的人太少了,黎晞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大哥算一个,大嫂子算一个,还有……他的嫡亲大嫂!
      陆夏没得到任何回应,看黎晞也依旧是呆愣愣的模样,没有开过口,暂时看不出是否存在智力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也没想着抱他,主要是陆夏抱不动,一时半会还行,这小玩意还是挺沉的。陆夏问了他的名字,倒是不介意这小玩意答不答,只拉着小玩意肉乎乎软绵绵带着小肉坑的手,一路来到门口的八仙桌旁。
      这么小的孩子,单独坐长凳恐怕大人一个不注意,他自己就会栽下来,还是坐太师椅好了。
      陆夏也不管那太师椅只能由新娘坐这种约定俗成,将孩子抱到椅子上,干净的筷子塞到他手里。摆桌时都是习惯性摆上八副碗筷,这一桌只坐过七人,还剩一双筷子没人用过,正好给小玩意用上。
      黎晞呆愣愣地看着被塞进手里的筷子,他嫡亲的大嫂还在给他往碗里划拉吃的。用的筷子是她自己用过的,大嫂还用帕子来回擦过,擦干净了才给他夹菜。
      “筷子会用吧?”
      取了片鱼肚子肉,把鱼刺挑掉,再送到小玩意面前的碗里。这汤看着不错,还有点热气,一会可就真的凉了,盛上小半碗。桌上坐着送亲的,都是意思意思夹两筷子菜沾沾嘴,碗都没动过,每一只都是干净的。
      “晚上不能吃太多甜食,一会吃完要漱口,知道么?”
      在陆夏的记忆中,八宝饭是孩子们的最爱,用猪油和白糖,去炒一锅焖熟的血糯、瓜子、红豆、红枣……
      对肚里缺乏油水,嘴里有没啥甜味的孩子来说,八宝饭简直又香又甜,一人能吃一海碗!
      陆夏也敢多给,只意思意思往碗里装了两勺,连碗带勺子全给了小家伙。
      小家伙一会看看嫡亲的大嫂,一会看看他面前的一溜小碗,突然意识到从见到他嫡亲大嫂的那刻一直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跟大嫂说,大嫂问了他那么多问题,他一个问题也都没有答。
      完了,大嫂不喜欢他了怎么办?不摸他的头发了怎么办?不抱他,不给他拿好吃的了怎么办?
      陆夏正在满桌二十多道菜肴中挑选适合小孩子,宣软易克化,又要讲究荤素搭配,又得控制量不能让小孩子大晚上吃多了的菜,没注意到小孩子要哭不哭的表情,只是挑中好吃的就摆在孩子面前,眼瞅着空碗都要不够用了。
      “大嫂,没吃,小晞,会,好的!”
      直到带着哭腔的小奶音瓮声瓮气地响起,陆夏才意识到小玩意开口说话了。
      哟,这孩子格外的与众不同呢。
      叫大嫂是在跟她打招呼?果然是黎晘的弟弟!说没吃是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这孩子没吃晚食!小xī是回答他的名字,虽然不知道是哪个xī,联系一下黎晘的名字,小xī是他的亲兄弟,名字的偏旁一致的话,不是小昔就是小晞要么是小曦或者小晰还有可能是小晳,躲不出这几个去。
      把她所有的问题都回答了,这孩子记忆力可以呀。
      至于这孩子因为紧张夹带的小颤音,陆夏选择性无视,只更加热衷于给孩子挑吃的。
      到了最后,七只碗果然没够,二人也不再交谈,一个埋头苦吃,一个顺手添菜。
      黎晘抽出空敲门,得到回应后进新房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
      他的兄弟头也不抬地吃东西,面前摆了数只小碗,每只碗里头都或多或少有点食物,他新娶回来的姑娘正帮小晞布菜,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占用这么多碗?黎晘扫了一眼,好吧,甜的跟咸的要分开,带汤的与不带汤的也不能放一处……
      他们叔嫂两个看上去相处得很好啊!
      黎晞是左撇子,他空着的右手在桌下正无意识攥着陆夏的新娘礼服,把大红绸缎都攥变形了。也不知道陆夏是没看见还是不在意,也任由黎晞攥着,只一门心思给黎晞添汤、夹菜。
      打扰了,告辞!
      不,还不能告辞,因为他的新婚小妻子问他小晞的晞的哪个晞。
      “东方未晞的晞。”
      黎晘沉声回答,情绪有些低落。东方未晞,小晞,这名字是母亲留给这孩子最后的东西了。
      哈,何止是小晞?也包括他,母亲除了给他们留了名字,就只有她痛苦的一生,绝望的一生。
      而今,母亲,您在天上瞧见了么?您的大儿成婚了,新娘子与您拼死生下的小儿十分要好,您也该放心了吧。
      忙完之后还是要去给母亲上柱香,想起母亲,黎晘心口揪着疼,望了望桌上似乎很开心的两人,笑了笑,转身离去。
      黎晘来了又走,他外头还是挺忙的,每新上桌一人,他就要去敬一杯酒,每下桌一人,他就要将人送到院门口,一天下来肚子里空空的除了酒还是酒。这时候,竟有些羡慕小晞,还有人伺候着吃饭,吃得头都不抬,很是惬意。
      黎晘走后,这屋子里的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倒不是说在他们面前,黎晘身上的气场有多迫人,而是黎晘那一米九多的个头,严严实实堵在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陆夏觉得一点也不轻松。
      他这一离开,屋里的空气都通畅不少。陆夏发现,黎晞逻辑很好,从他能抓重点回答她的问题中就能看出,小小孩子,还很懂礼貌,知道要开口叫人再说其他。筷子也用得很好啊,左利手,筷子用得稳稳当当的,很多孩子这个岁数都不会用筷子呢。
      黎晞四岁,如果生日再小一点的话,也就是还不到三周岁,这么小的孩子不哭不闹,也不粘着大人,还知道自己吃饭,真是乖巧。
      当地人很抵触左撇子,要是谁家的孩子在不懂事时,拿左手吃饭,旁边的家长绝对会狠狠地用筷子敲孩子的手背,边打还要边嫌弃,说“谁让你用这只手吃饭的,难看煞了!”类似于这种话。黎晞用左手用得那么利索,应当不是一日半日了,估计黎晘也不管他用哪只手吧。
      “小晞,你会用右手么?”
      被小手攥住的裙角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陆夏当然不介意,嫁衣这种东西,今天一过也就是压箱底,到死了成为随葬物品,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用意义。埋在地下几十年,烂成灰,就是这身衣服的最终归宿,达成这个最终成就之前,是不是被弄皱了,被弄抽丝了,陆夏不在意。
      黎晞在意呀,他慌忙松开攥着大嫂衣服的手,把筷子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快速用筷子拨拉了几口食物,然后发誓,以后再也不在大嫂面前用左手吃饭了!他一时开心,忘了周围的人都不喜欢他用左手吃饭,家里的那些人因为他在桌上用左手吃饭,当着哥哥的面都会骂他没规矩!怎么就在大嫂面前用了左手了呢?
      陆夏对于黎晞纠结的内心一无所知,看到黎晞用右手也那么利索,忍不住惊叹。
      “小晞真棒!左手右手都那么厉害!”
      黎晞左右手都会用,吃饭的时候用左手当然是因为陆夏坐到了黎晞的右侧,黎晞为了方便,这才左手吃饭,右手抓着嫂子的裙子。这只是一个下意识反应,没有经过脑子思考,对他来说,用左手是不是会让大嫂讨厌这种问题如果不是后来直面了,小孩子一个也考虑不到。
      如今听着了大嫂出自真心的夸赞,黎晞开心得不得了!
      大嫂子说得对,他的嫡亲大嫂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并没有,林大嫂会那么说只是因为怕黎晞躲着陆夏,在不知情的时候得罪了陆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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