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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觅朱红
“还是从极渊好。” 次日的阳光唤醒了睡得香甜的小凤凰，她伸了个懒腰，腻在九宸怀里咕哝道。
九宸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道：“这么喜欢这里呀？这里东西都不齐备，连厨房都还没有。”
“可以慢慢布置嘛。” 灵汐道，“有你这条大白龙，就够了！”
九宸笑笑，道：“一会儿带你看看彩礼。好些东西说不定可以拿出来用了。”
“嗯！昨日净顾着玩了，都忘了这事。”
想起有很多彩礼可以看，灵汐对被窝的眷恋立时少了许多，迫不及待地爬起来，催着九宸带她去看。
“你把彩礼放在哪儿了？我昨日怎么没见到？”
“在后山的库房[1]。”
“后山还有库房？”
“嗯。有些远，也没什么特别，之前忘记带你去看了。” 九宸道，“这就带你去。”
九宸拉着她往冰殿的方向走去，到了梯级口，却不向下，而是拐了个弯，绕道行至冰殿后面。那冰殿是建在山腹之内的，灵汐却从未想过去这山的另一侧看看；山的后面，不过是另一座山罢了。
的确，山后，还是山。青灰色的山石，披着雪，静静地耸在极北的寒风中。此山与彼山之间，却是一条长长的坡道相连。冰殿所在的山峰略高。现在，她和九宸，便站在雪坡的高处。那坡道所指，正是对面雪山的腰腹。
“喏，就在下面。” 九宸指着坡底的方向道。
“竟然别有洞天！” 灵汐是好奇的性儿，开心地拍起手来。“走吧。”
“用走的么？”
“嗯……好像确实蛮远的。飞过去吧。”
灵汐正要施法旋身，却被九宸拉住。
“那多无趣。” 九宸说着，指了指身后，“用那个吧。”
灵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山石旁像是有什么东西。“什么呀？”
正问着，一道蓝光裹着那所见之物落到眼前。
“坐上去。” 九宸道。
“这是什么？” 灵汐打量着那物事，问道，“车么？没有轮子呀？倒有几分像凡间农人用的犁耙倒了过来。”
“嗯，就叫雪爬犁。” 九宸道，“别看它没有轮子，在雪地上行得很快。”
“哪里弄的呀？”
那雪爬犁是用木头制的，底部两条细长的木板，两头微微翘起，木质平滑，一看便知是新的，没怎么用过。
“做的。” 九宸道。
“你做的？” 灵汐惊讶地看着他。
“嗯。上次回来拿书，翻到一本凡间的《兵械考》，说北方有一国度，冬季行军打仗时遇到大雪，会用雪车代步。我觉得有趣，就照着图示做了两个。”
“这么厉害。” 灵汐赞叹。“两个？”
“哦，那边还有一个。”
灵汐向山石旁看去，确实还有一个；她一指点出，把它卷了过来。竟是一模一样，却小了许多。“这么小？”
“嗯。我的小冰凤小冰龙，不也得有一个啊？”
灵汐咧嘴笑了，拉着他的袖子，温柔地道：“九宸，你一定是个好父亲。”
九宸笑笑，很是受用。“快坐上去，我拉你。”
“是这样吗？” 灵汐小心地坐了上去。这爬犁，除了没有轮子，还真的蛮像车的，坐进去很是合适。
“嗯。” 九宸见她坐稳，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喊道：“走喽！”
灵汐只见两道蓝光从九宸指尖射出，像绳子一样系在雪爬犁的前端，拉着自己飞似地向着坡下冲去。
耳畔，扰动的山风在低语。身侧，掀起的积雪在纷飞。眼前，九宸步履如飞，踏雪无痕。
灵汐望着九宸的背影，宽大的袍袖被风吹得鼓起，行得那么快，肩背却稳稳地耸着，挺拔丰逸，英姿勃发。她不禁有些痴了。九宸忽然转过身，望着她笑，足不却停步，倒着在雪上飘行。
苍穹大地，皑皑白雪。她的九宸，擎得起这苍天，立得住这阔地，竟也满腔柔情，融冰化雪。
爬犁在对面雪山的山腹中停下。山中嵌着一扇石门，缓缓打开。门外，银装素裹；门内，朱红似火。大小圆方，各色彩礼，都披红戴花，一片喜庆。
“这么多？” 灵汐张大了口。
“嗯，要不怎么得放在这里？” 九宸道，“还有许多神仙尚在备礼。已经送了的，听说你有孕之后，又要备下新的礼。”
“这可比元瞳当年给我的北海奇珍多得多啊！”
“自然。” 九宸道，“许多神仙平日送礼，我都未收；借着大婚，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哼，别的礼可以收，若是再敢送美貌女仙来，我便……”
“灵汐上神，想要怎样？” 九宸笑着看着她。
灵汐举起攥着的小拳头，虚晃了一下，说：“我便让昆吾劈了他水宫的宝座！”
“呦，会使唤昆吾了，厉害得很呢。” 九宸握住她的小拳头，亲了一下。
这些日子，在九宸的训练下，昆吾已经对灵汐颇为顺服了。
“九宸，等我好全了，左手昆吾宝剑，右手天恒神砂，你说，是不是连开阳含章都不是我的对手了？”
“倒是有的一比。”
九宸答得诚恳，灵汐倒是有些意外。“真的吗？”
“嗯，你进境很快。再多练些时日，融会贯通，开阳含章确实要小心了。”
灵汐得意极了，在山洞中耍起天恒神砂来。这一次，天恒神砂化出的不是剑，不是镖，也不是粉红色的小桃心，而是一片片六角形的雪花。
九宸看着她闹，也觉得有趣，心道：这雪片轻盈，若是她心中之念锋利些，倒能化作很好的武器。
待她耍够了，九宸道：“这么些礼，你也看不过来。这是礼单，拣些能用上的，我们先搬回家里用着。”
灵汐接过礼单，看了一会儿，忽道：“呀，句芒是哪位神仙[2]？送的东西很合我心意！”
“是农神。我就知道你喜欢。他送的菜籽灵种都在那边。” 九宸指了指左边角落里的几只匣子。
“九宸，我看，那冰殿后面的空地就很适合弄成菜园呢。”
“好啊。鸡窝要不要也搭在旁边？”
“嗯！可是……凡间的鸡仔，在这从极渊，活不了的……”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万灵苑的管事仙君已经答应了，你要的鸡仔，明年大婚前，就给你送来。”
“九宸，还有什么是你想不到的？” 灵汐笑着看着他，又道，“定是要能下蛋的！”
“自然。”
灵汐又接着看那礼单。看着看着，嘴角上扬，喜道：“流云上仙终于肯割爱了。他那桃花饼的做法，我求爹爹向他讨了好几次，他都只给成品，不给食谱。看来，还是战神的面子大。”
“我还是更爱你做的。” 九宸道。
“我的做法，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回头我比对比对，改良一下。” 灵汐道，“你放心，你那‘宸’字，少不了。”
九宸笑着点点头。
“幻云蓝？好好听的名字！是什么呀？”
礼单上的东西，贵重的、珍稀的，都不少；这一样，却听都不曾听过。
“是青松送的吧？” 九宸道，“云蓝，是纸张的别称[3]。东西在那边，去看看。”
灵汐顺着九宸所指，找到一个红色镶金的细长匣子。里面躺着个卷轴，展开来，是一张空白画卷，看着实在平平无奇，倒是那装它的匣子好像贵重些。灵汐又在匣子里找到一张金笺，上书[4]：
良缘夙缔，紫宸飞雪晓裴回，心有灵犀一点通。
佳偶天成，万绪相思夜绕梁，丹青妙笔洒云蓝。
“这个青松，便会故弄玄虚。” 九宸道，“也不知这‘幻’字，所谓何来。”
“这诗倒真好呢，有你我的名字！也很应从极渊的雪景。” 灵汐很是喜欢，“我正想画一幅你的画像呢，正好用起来。”
“画像？”
“嗯。小时候画的那幅，太也不像。我要好好画一幅，想你的时候，可以看。”
“你我天天在一起，还用看画像？”
“要画的。你总有去朝会、战部的时候啊，又不是一直都在。”
“那，我们什么时候画？” 九宸也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活动，语气里透着些跃跃欲试。
“我们？是我画，用不到你。” 灵汐边说边收起画纸。
“你画的是我，不用我在吗？” 九宸有些失望。
灵汐对着他粲然一笑，说：“你的样子，早便在我心里。”
原来是这样。些许失望尽去，心中满是感动。
又顺着那礼单看了下去，七七八八拿了些茶具碗盘首饰脂粉什么的，装进乾坤袋里。
“这梳妆台，带不带？” 九宸指着那西海水君送的玉石台道。
那玉石温润光滑，透着灵气，难得的是好大一块浑然天成，灵汐一见，便极是喜欢。但这送礼之人却让她还有几分介意，淡淡地道：“带上吧。”
二人闭了石门，带上那雪爬犁，飞身回到对面山坡之上。九宸踱着步子丈量起这片空地，口中喃喃地：“鸡窝搭在这里……桃树在这里……嗯，这一片，应该够种菜地了。”
灵汐她把那一大一小两只爬犁一起放在山石旁，脑中浮现出九宸拉着她和孩子一起在这雪中嬉戏的景象，脉脉含笑。
“福寿给的桃核带了么？”
“嗯，在这里呢。” 灵汐拿出那个匣子，递给九宸。
“种在这里，好不好？” 九宸指了指方才在脑中规划好的一个方位。
“好啊。听你的。”
九宸取出那桃核，用法术拢住，推掌将其送入地上雪中。
“也不知多久能开花结果，赶不赶得上大婚。” 九宸道。
“你要在婚宴上吃桃子吗？” 灵汐笑道。
“我想在那一天，饮那宸汐酿。”
在凡间的时候，九宸没有饮到灵汐亲手酿的桃子酒，一直心心念念。彼心酿虽好，却是人人可以去桃林讨来的。灵汐早便答应过他，要在从极渊种一棵桃树，以极北灵气滋养，用它的果实酿酒，仅奉战神；为了以示区别，便叫做宸汐酿[5]。
灵汐挽着九宸的手臂，轻声道：“你想在那一日，喝醉么？”
九宸垂下头，深深望着她，低低地道：“与你共醉。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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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 剧里放置彩礼的地方应该就是从极渊一进门的殿中（把黑玉床什么的都临时搬走了）；但本文中因为距婚期还远，放在正殿太不方便，于是又库房一说。
[2] 句芒，第一个字念作“gou”，一声。是农神。
[3] 不同朝代地方对纸张又不同别称，“云蓝”是其中一种。
[4] 本诗借鉴了好几首成诗，改动拼凑而成。
a.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出自清·程允升《幼学琼林·婚姻》
b. “紫宸飞雪晓裴回” 出自唐朝刘庭琦的诗作；“紫宸”指的是帝王宫殿，这里用来指坐九宸居所从极渊，为的也是也包括一个九宸的“宸”字；“飞雪晓裴回”就是早上的时候，飞雪来回飘动。
c. “心有灵犀一点通” 出自李商隐所作；意思大家都明白，这里为的是把灵汐的名字包括进去。
d. “万绪相思夜绕梁，丹青妙笔洒云蓝” 是作者自创，“夜”与上一句的“晓”对仗，后半句便是这幻云蓝的用处，用来画画。
[5] 关于此情节，见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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