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那现在人带回来了没有？”

　　峻川半眯着眼，心里波涛汹涌，哟，这小顾问现在怎么那么威风了，这都跟谁学的？

　　“现在还没带回来呢，可能还得再等等，也不知道他在墨迹啥。”

　　“哦，那你先出去吧。人回来了，你再来叫我。我要写实验报告。”

　　“你写实验报告你写你的呗，我看看。”

　　欧江风这时候还维持这面对着书柜的姿势，听闻抬眼看峻川，“你在这看什么？”

　　“我看你写实验报告啊。”

　　“我写实验报告有什么好看的？”

　　“你……写实验报告就是好看。”

　　欧江风的双手蜷成拳头，像是忍了又忍，终于……

　　还是选择忍了下来：“想看就在这儿看吧。但是能不能拿到峻队长离我远一点，挡着我的胳膊了。”

　　“得得得……”

　　峻川的屁股终于离开了欧江风的办公桌，抬脚走到窗台前，转了个身，背就靠在了欧江风办公室的窗台上。

　　“你写你的，我看看风景。”

　　欧江风没再搭理他。

　　从窗外看进去，峻川挡住了欧江风大半的身形，峻川颔首，看着面前伏案在桌上抄抄写写的人。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空调的呼呼声，峻川双手往后搭着窗台，一只脚向前，再绕过前面，别在另外一只脚的前面，看似十分惬意的姿势，看似十分放松的姿态，看似十分享受的表情，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沉默。

　　峻川想起了，在食堂里，他和欧江风冲进去后分开的那一霎那，如果他没有让欧江风跑开，如果他没有和欧江风分开……

　　他在那个地方到底看见了什么，遇见了谁？

　　那两滴血……是他留的吗？

　　骗我……好像也没有骗我，我还没有问他呢，我应该问他吗？我问了，他会说实话吗？

　　峻川心里哼了一声，心想着，这小顾问……挺有趣啊……秘密挺多啊。

　　应该让峻川怎么说呢？他一直是个很随和的人，几乎已经到了随便的地步，不乱搞不欺骗人感情，别人欺骗了，三两个小时跑步机也就过去了，身边的人有秘密，这都是小事儿。

　　只要不犯法。

　　不触及峻川本人的底线。

　　虽然峻川本人的底线几乎无下限……那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

　　那也就是说。底线就是不犯法，其他的他都可以，尤其是对欧江风。

　　尤其是对欧江风。

　　要是真犯了……

　　好好改造，出来了我还搭理你。

　　“写完了吗？”

　　“……峻队长，从你转身站在那儿的那一刻，一直到刚才，一直到现在，整个过程都没有超过十分钟，你就问我写完了吗？”

　　峻川点头耸肩：“嗯，写完了吗？”

　　欧江风很没好气的说：“没有，如果你等得烦了，你可以出去。”

　　“哦，没事儿，我就问问你，你继续写。”

　　欧江风忍不了了，啪的一声将笔盖合上，转动办公椅的轴轮坐着转过去，直视着峻川的眼睛，“峻队长，你在这到底有什么事儿，刑警队队长都不忙的吗？难道做警察真的这么清闲？”

　　“什么叫真的这么清闲？你平常看见的做警察的都很清闲吗？”

　　欧江风很令人伤心地看似很认真的点了一下头：“是的，我平常看你真的很清闲。”

　　峻川怔了一下，突然颇为宠溺的笑了一声：“胡说，我哪有很清闲，你没觉得我一直都在忙碌吗？你一直都在啊。我一直都带着你的。”

　　欧江风煞有其事的点头：“是的，我不觉得你带着我是在忙碌，我觉得你带着我是……”

　　“带着你是在干什么？”

　　“你带着我，总之……没有很忙碌。”欧江风又将椅子转了回去，面对办公桌，手上拿着笔又将笔从笔盖里拔出来，想继续写剩下的实验报告。

　　“谁说的我带着你一直都很忙碌啊，只不过我想带着你罢了，不如……给你个机会，你猜我想带着你干嘛。”

　　欧江风泰然自若地写着剩下的实验报告，嘴上说着，“我不想知道，麻烦峻队长不要再说话了，我要来写实验报告。我需要安静。”

　　“哎呀，我问你话呢，你猜我想带着你，干嘛？”

　　没有人回应他，峻川盯着他的背影，嘴巴蠕动着，看似是骂骂咧咧，实际上满满的都是委屈的，嘟着小嘴唇，唇珠都溢出了整张脸。

　　怎么不理人呢？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天生生了个冷面相。

　　正在那委屈着，峻川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峻川的手机用的还是出厂自带的铃声，那音乐……怎么说呢？

　　第一反应就是声音很大。

　　所以啊，在听到的那一瞬间欧江风就被炸毛了，像是突然逮到了老鼠尾巴一样，抓着笔马上扭头就去看峻川，眉头紧皱，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厌烦的意味。

　　峻川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掌心向外往下拍了两下空气，他安抚着欧江风：“我十分钟——不是，十秒钟，马上说完，马上说完，等我一会儿。”

　　峻川接通电话将手机搁在耳边：“怎么样了？嗯，好……好带去吧，我等会到。”

　　挂了电话，峻川向欧江风摆了摆头：“人到了，走吧。”

　　欧江风皱了下眉，没说话。

　　峻川感觉有点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没事。”

　　欧江风将笔按回笔盖里，看着刚刚根本没写的几个字的实验报告，轻轻叹了口气。

　　峻川没听见。

　　腰部一抬一离开了窗台，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欧江风的肩膀，顺着人的视线往下看。

　　“没写完？那你还去吗？现在写，还是等会回来写？”

　　“……等会儿回来写吧。”

　　“好。”

　　峻川点了点头，欧江风站起来，跟着他走出了办公室门。

　　欧江风跟着峻川下到了警局一楼大厅，看见沙发上或站或坐的一共码了四个学生样子的人，而袁方恒就站在沙发旁边，看样子就是在等峻川下来，

　　峻川跟欧江风走到袁方恒面前，峻川问：“就这四个？”

　　元芳回答：“嗯，另外两个还没联系到。”

　　“你问过他们四个，没有他们认识的吗？”

　　“他们说没有印象。”元芳很小声地说。

　　峻川点点头，懂了。

　　之后又转移视线，看向另外一边的四个人：“走吧，同学们。上去喝杯茶。”

　　峻川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喊，峻川要迈出去的腿一顿，转过身看向那位从四个人脱颖而出的，中间那个往前走了一步的男生。

　　峻川没问他怎么了，就这样看着他没说话，凌厉的眼神盯着那位男生，使得那位男生不由得跟着一颤，“那个……警官……为什么要请我们过来啊，我们是犯了什么事儿吗？”

　　“没犯什么事儿，就是做个笔录，学校今天出案子了，你们不知道吗？配合一下，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上来喝杯茶而已，别紧张。”冷漠地说完套词，随后峻川又转过身欲抬腿往楼上走。

　　“哎……”

　　那边峻川的两只脚都已经迈上去了，闻言又是一顿，他的耐心就快要耗尽了，他非常不喜欢这么磨磨唧唧的人，还是个男生，他皱起眉头满怀耐心地回头，看见其他三个倒是挺冷静的样子，这个一直喋喋不休的是怎么个回事？

　　峻川问他：“又怎么了？”

　　男生又往前走了两步，峻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走近自己：“我等会还有实验课……这杯茶我能先喝……能喝快一点吗？”

　　哟。峻川心想，这小子还挺幽默，他神色好歹缓和了一点，点点头，看似非常勉为其难地对他说：“嗯，可以。”

　　后面又紧接着补了一句：“别再喊我了，老老实实跟上，不然我让你留到晚上再走。”

　　之后一言不发地扭脸就上楼。

　　这下四个人都没说话了，老老实实地，都跟了上去，袁方恒走在队伍最后面，路过欧江风时，看见欧顾问不动，像是在发呆。

　　他拍了一下欧江风的肩膀：“顾问……顾问……你怎么了？”

　　欧江风被拍得突然回过神，说：“没事，就是那边我看到了一个我认识的学弟。”

　　袁方恒有点惊讶：“啊？哪个啊？”

　　欧江风说，“就走在第三个的那个男生。”

　　袁方恒看看走在紧跟着峻川身后第三位的男生又看看欧江风。

　　他站定了转回来问欧江风：“你们专业的吗？”

　　欧江风先是摇摇头，随后又顿了顿，想了想，说是。

　　他说，“也算是，他是我的导师丘老师带的一个本科班的一个学生，我曾经帮丘老师带过他们班上课。”

　　“哦，”袁方恒了然点头，“那你跟他熟吗？他平常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什么举动？”

　　欧江风摇摇头：“不熟，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记得那个班里面有他的存在，他在班上问过问题，我跟他没有单独说过话，所以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

　　袁方恒耸耸肩，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他跟欧江风说：“哦，我们就更不熟了。那我们一起上去看看吧。”

　　欧江风这才点头说好，然后就跟着袁方恒走在了队伍的后面，一起上了楼。

　　峻川将人带到了审讯室，为避免他们提前串供，峻川让他们两两分开，两个人先在外面等着，派了个警员看着，让那个聒噪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进去了。

　　说让他们先进去坐着，门一关，自己则去了旁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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