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峻川来到洗手间洗手，对着镜子抹了一把头，扬起下巴左右看了看。最后对着镜子试图勾起嘴角笑一笑，但很快又放了下来。

　　面色凝重的抹了一把镜子后，又打开水龙头搓了搓手指。

　　“唉……”

　　他起身，走到外面，许信抱着胸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语气冷淡：“怎么样？”

　　“技侦那边已经确定了一辆摩托车，在追踪。刚才跟在哥拉后面问了两句。他没有说更多。”

　　峻川停下脚步：“你问了什么？”

　　“我明着问陈德在哪里。他说你自己找去吧。”

　　“噗，就这一句？”

　　“嗯。就这一句，之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带他去哪就去哪了。”

　　“行，”峻川点头，走了两步又说，“对了哥拉说的那个夫人，你刚有查到什么吗？”

　　“这么短时间，我能查到什么，电话还没来得及打，不过在粤西，我没什么人脉。”

　　峻川点头随后掏出手机：“你不行，那就我来吧。”

　　许信揶揄他：“你又要用超能力了？打电话给你爸吗？”

　　峻川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啥事都要靠老爸的毛头小子了好吗，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人脉？”

　　“毕了业就进了体制，你能有什么人脉？”许信跟在后面说，“不如我打电话让人来粤西，有特殊渠道。”

　　“不用。你那些人脉太残暴了。那么黑暗的方法还用不到，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这方法还稍微能正当些。”

　　许信挑眉，倒是没否认：“你觉得可以就可以，需要帮忙就直说。”

　　“……知道了，明天如果还找不到人。我们就回去。”

　　许信一顿：“这么快？”

　　“不是跟越池说了，就三天。如果那辆摩托车今天晚上还找不到的话，”峻川又说，“那我们也别干了。”

　　“行。”早点回去当然好。

　　“呵……”峻川实在没忍住，“怕了？我也知道，他可有的是手段让你乖乖回去。”

　　“可以了，别说了。”许信咳一声。

　　“哼，”峻川没再多说。

　　许信沉默的跟在峻川后面，眼看着他要进办公室，才小声提了句：“你那个顾问，注意点。”他其实想说最好看紧，刚才在那间房里他其实看到了些东西，比如有些问题其实可以深问却选择了一笔带过，比如不正常的情绪波动，最后还晕了过去，这都是神经高度紧张之后才会有的……

　　其实他有想过，如果峻川不是被爱蒙蔽了双眼到瞎了的地步，他应该不会看不出来。

　　他问完问题就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有些事，点到为止。

　　而峻川还在一步一步往前走，过了会才嗯了一声，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峻川打开门就看见欧江风快速动了一下。看见茶几上都打开了盖子的食盒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布菜。

　　“坐那么直干什么，怎么不吃？”峻川反手将门带上，脚步有些急的往里走去。

　　“别等我，筷子在那，自己先吃两口。我没有那么饿。”

　　“没关系。”欧江风拿起筷子先递给了峻川一双，之后自己才拆了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块龙虾肉。

　　峻川关切地问：“凉了没？”

　　细细嚼了咽下去后才说：“不是说刚送到没多久吗，怎么会凉了呢？”

　　“哦。”峻川掩饰咳了声坐下来，也夹了块龙虾肉往嘴里一放嚼了嚼，确定还是热的后说，“确实，我这不是怕我洗太久了吗？”

　　“你刚才洗手是在这层的洗手间吗？”

　　“对啊，还能去哪？”

　　“所以，没有太久。”

　　“是，你说的对。”峻川笑起来，将装饭的盒子打开，亲手放在欧江风手里，“赶紧吃点吧。今天晚上还有得熬夜呢。”

　　“怎么？抓到人了吗？”欧江风夹起一筷子芦笋。

　　峻川说：“不管能不能抓到，今天晚上总得是要熬夜的。如果摩托车没抓到，那肯定还得把哥拉拉出来再问一次，毕竟他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如果还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不用，不过你倒是可以想想今天下午做的那个实验，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可以挖掘的地方，毕竟我们不是专业的。要是真能找出陈德在的地方就好了。”

　　欧江风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再想想。”

　　“今晚如果累了，你就在这办公室里睡吧。”

　　“那那个副队长呢？”

　　“他？肯定要跟着我们一起熬夜啊，别想跑。在他的地头他肯定得积极配合我们。”

　　“哦……”欧江风又说，“没事。我跟着你就好了，我今天下午睡过了。”

　　“不用，你跟着我干什么？”峻川直接一口回绝，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怎么？害怕？”

　　“我怕什么？”

　　“孤独啊，”峻川言之凿凿，“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就想跟紧我吗？就像……大狗粘着主人一样，不对，你这样的一定是只小猫。”

　　峻川笑着放下筷子，还去挠了挠欧江风的下巴：“哎呦哎呦，别怕。”

　　“谁怕了？”欧江风一抬手隔开了他，“只是想帮你而已。而且我下午睡过了，晚上也不一定困。”像是觉得这个理由还是无法让峻川信服，想了想后又说：“我还有点认床。”

　　“你认床？”

　　“嗯。”

　　“那完了。”

　　“……怎么？”

　　“那以后我俩要一起睡，你睡我的床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我们，为什么晚上要一起睡？”

　　“我们不是谈恋爱了吗？”峻川理所当然的说，“谈恋爱当然要睡在一起。”

　　“那我们之前……”

　　“那是在给你缓冲的时间，这次回去，每天晚上都要跟我睡在一起，明白吗？”

　　欧江风的眼睛眨啊眨，脑子跟宕机了一样，快速下头去，随便夹了一筷子不知道什么菜往嘴里塞，嚼着嚼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的抬头，也不顾嘴里的菜还没有嚼完，囫囵着说：“我认床。我得睡我自己的床。”

　　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理由。

　　“那不行。没过多久你就认我的床了。”峻川弯着筷子认真道。

　　“不会的，我习惯一个人睡。”

　　“没事。很快你就会习惯两个人睡。而且你会喜欢上两个人一起睡的。”

　　“我为什么会——”欧江风再看峻川，对方仍旧是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打什么坏心思。

　　峻川又夹了一筷子辣椒放进他碗里：“听这说这辣椒不辣，这家店的特色菜，味道还行吧？”

　　“啊？嗯。”欧江风点头，没作多想又扒下一口饭。

　　吃的还算丰盛。两个人都饿了，剩的也不多。

　　峻川收拾好袋子一提就要出门：“你在这坐会。”

　　刚要开门却听见身后跟来脚步声，扭头看，有些无奈的笑了：“我只是去丢个垃圾，你也要跟着跑？”

　　“吃完……”欧江风眼睛看向别处，“消消食也正好。”

　　“……行吧。”将手里的袋子换了只手提着，侧过身揽过欧江风的肩膀把他往前面带。

　　两人肩并肩往外走。

　　“既然想和我待一起，那就离得近点。”

　　欧江风耳廓又红了，峻川一低头就看见了。

　　他们特意走到了警局门口，把袋子丢进马路边的垃圾桶里才回身往警局里走。

　　“摩托车的消息还没有吗？我看你刚才一直没有打电话。”

　　“嗯，等会上去就问问。”他们走的很慢，竟然也没人想着在这时候赶时间。

　　“不过话说那个宋双红到底去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可能跟着他队长……不想回来了。”

　　“嗯，这倒是有可能。你有没有发现他对他队长好像有点……？”

　　“嗯？”

　　“唉，算了，你这大条神经肯定没发现，我是觉得他对他队长有种特别的感情。”

　　“感情？像……我们俩这样吗？”

　　“你也觉得吧？”峻川刮了下他鼻子，红痣亮了亮，很快他一顿，“我们俩怎样了？”忍不住要逗逗他。

　　这么直白的问话和回答让欧江风的耳廓又红了一分：“就……这样。处对象……”

　　他不知自己的词用的是否准确，但他脑海里只能蹦出这个稍微带着原土气息的词语。

　　“对，哈哈哈……”峻川大笑，“他就是想和他队长处对象！”

　　“……真的吗？”

　　“你没看吗？说他好几句都受着，就是说他队长不行，还没说完就站出来帮着自己队长解释了，那个脸红脖子粗哟……”

　　欧江风回忆了一下：“这倒是……不过你也不要总是说这边的工作做的不好。”

　　“我知道。各家警局之间总要互相激励激励嘛，交流交流经验也是好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上了二楼。

　　“对了，”欧江风才想起来，“许队长呢？他吃了吗？”

　　“操心他干什么？他自己饿了不知道吃吗。”

　　“刚才就我们两个吃……是不是有些不好？”欧江风不知道为什么峻川的语气突然之间变差了，只好再解释一句。

　　“没事儿。你信不信等会我们见到他，你问他吃了没，他肯定说吃了。他这人从来不打诳语。”

　　“哦……”

　　一拐弯往走廊里走，刚好看见了许信打开一扇办公室的门走出来，峻川手指用力捏了捏欧江风的肩膀，等走近了，欧江风问：“许队长，你吃过了吗？”

　　许信显然一愣：“哦，”回答：“吃过了。”

　　欧江风下意识的看了峻川一言。果然对方正笑得没心没肺看着他，实在不忍直视，欧江风又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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