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许信单手快速旋转着方向盘，几乎贴着这个路口的弯道利落的掉了头，又在车身将将转正后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峻川接过宋双红递过来的电脑一张一张照片往下看着，根据时间从近到远的顺序快速辨认着那唯一一个副驾驶上发生了变化的时间留影。

　　“隧道里面的摄像头拍下来的呢？”

　　宋双红回答道：“也拍了，但是看不清人脸，都在电脑里面。”

　　“在隧道里面。快，”峻川把电脑再递回去，指着电脑屏幕上刚刚出现在隧道口的那辆他们这么久一直在追踪的那辆车的照片，“这时候已经不是他了，进隧道之前还是。赶紧发给你队长，让他加急筛选在三点四十二分之后出现在这个隧道口的车辆！每一辆都要找到车辆信息！”

　　“好的！”宋双红立马拿出手机给那边队里打电话，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不断在跟那边汇报情况的声音，而峻川则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路况。

　　他突然想到什么，对着还贴在宋双红耳朵边的手机大声喊着：“能够确定那辆车在隧道里一直都保持着向前行驶的状态吗？”

　　那边静了一瞬，很快像是真正开始嘈杂起来，这边都能听见宋双红的队长正在大声质问着谁，不过间隔的时间非常短，那边很快便传来了声音：“基本可以确定，虽然隧道里的监控有盲区，但那点间隔绝对不可能能够容纳一辆轿车的长度。”

　　峻川眉头一皱，心里却不可遏制地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这时候再回去隧道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这途中可以有很多岔路口，能够让他们直接被甩开到再也找不到他们踪迹的程度。而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回到那个隧道和截住前面还在不断在前面绕圈的冒牌货。

　　回去隧道是为了能够找到他们具体如何掉包，隧道里面也是有监控的，只是拍不清车辆里面人的样貌，既然车辆在里面一直都在行驶，间隔无法容纳一辆轿车的大小，那么陈德也就不会有可能在隧道里因为停车而去换车，他还在前面的那辆车里？只是不坐在副驾驶了？

　　可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又是转移注意力吗？粤西警方的实力摆在这里，他们只有一辆车，加上现在就算有了两辆，也完全可以有足够的精力去追踪，他们连这点都不知道的话怎么在粤西混迹那么长的时间？

　　车子不算平静的向前，夹杂着许信用力换挡的声音，宋双红敲击键盘的声音，峻川听着自己咚咚咚心跳声。突然，自己的手指一紧，在峻川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前，他只是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什么箍住了。并且越来越紧。

　　过了一秒那么长，他才茫然低头一看，心里一热。

　　原本只是摊平还有些抗拒挣扎的爱人的手此时正一点点回握住了自己，并且收拢的力度还在越来越紧……

　　峻川的心脏也被攥住了。他不可遏制地在一瞬间反应过来时便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那人却没有在看他。

　　前面两个都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那闲心看后座软垫上两人此时越扣越紧的手。峻川情不自禁地往那边挪了挪，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只是还是微微皱着，哪怕心里此时是开心的。

　　“……怎么了？”峻川故意这样问他。忍不住又靠近他一点，头微微偏着，想看清他的脸。

　　欧江风本来是看着他的，看着他们工作，很忙碌，这种时刻肯定很紧张，他不敢去打扰。

　　所以只敢在两人还有着一处牵连的地方用点力气。他在准备回握时甚至还在庆幸，还有个地方，他还有点用处。

　　小男朋友太害羞了真的不算什么好事，峻川扯了扯，刚要说些什么，见人动了动，耳尖就对着了自己。

　　阳光都透进来，衬得血管丝丝分明。孱动的眼睫不知所措地抖着，像是已经完全乱了阵脚，这一步已经是最勇敢的一步。

　　不能再把人吓着了。峻川想，有什么话也就不急着说了。

　　坐直了身体，继续想陈德这个时候到底会在那辆车上。

　　抓着人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过。只不过从原先的不让走变成了互相紧握。

　　前面就是隧道，峻川直接让宋双红把那处盲点指出来，让许信开过去在对面停了车。前面那两辆警车还没追到人，峻川下了车就在那处盲点走来走去找着什么。

　　隧道里有些暗，所有人都是在用手机开着手电筒来照明，一眼能看清楚的地方也有限。

　　不过好在隧道里灰尘和两边的土沙比较多，虽然分布得不是很均匀，但峻川很快发现了一些不甚明显的轮胎印。

　　“红红！”

　　“哎！”宋双红听到声音连忙小跑过去。峻川举着手机照着刚才找到的车轮印：“这些胎印，你能现在立马查出来哪些是新的哪些是旧的吗？”

　　宋双红蹲下去看了看。他伸出一只手，却被峻川抓住：“你干什么？如果你不行就等你队长来进行土壤检测就可以。”

　　“我可以，”宋双红扯了扯嘴角，“我是学土壤的，这土粒是什么材质我可以看出来。”

　　“土壤？”峻川眯了眯眼，看着他什么也没戴的手，不信的样子，“你不是学电脑的吗。”

　　“我的本科是土壤学，硕士是读的是信息工程。”

　　看他们两个在这僵持不下，许信说话了：“可以了，”他回车上拿出了一沓一次性手套，“你戴上，你闭嘴。”

　　将手套递给宋双红之后他又问他粤西警局刑侦队长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宋双红说不知道，就把自己队长的电话号码给报了。

　　所以许信电话打给技侦队长的时候，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

　　“喂？！不旅游不买房子不找工作！”

　　“……”

　　“请问是粤西的技侦队长吗？我是刚才见过的许信。”

　　“嗯？”单过铎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壳，这不是他的工作手机，条件反射问，“红红呢？”

　　许信一顿，说：“在这儿，我们在那条隧道里。”

　　“隧道？”单过铎的脑子现在也很乱，本来就是好好的配合工作跟踪一个人一辆车，现在被那边说人在途中就被掉包了，他不是每张图片都看过，但毕竟是自己手下出了问题，刚才红红打电话说那边需要筛选三点四十二分之后出现在隧道口的所有车辆，他已经亲自做着这些事，并且快完成了。

　　他先调出隧道监控的界面，果然在其中一个看见了他们，准确来说是只有举着许信：“你们在……？”

　　“他们那个在监控盲区里发现了车轮印，不过不能确定那个才是新的，可能需要你们队里搞化学来做个湿度检测。取个样回去看看能不能做化学分析找出来这车怎么来的。”

　　单过铎听明白了后就说：“如果要知道土壤的湿度，这活儿你们直接让红红干就可以，他拿手，他学这个的。”

　　许信看了眼那边正蹲着用带着一次性手套捻起一点点土就凑在眼前看着自己手指的宋双红嗯了一声。

　　“要学化学的我这边直接让人带着法医过去取样，到时候我们给你们出一份检测报告，会尽快。”

　　“好。”许信说，“麻烦你们了。”

　　“是我们的疏忽才导致这种局面，是我们在麻烦你们。希望不会影响我们俩局的关系。”单过铎郑重道。

　　许信没有正面回答，他不是刑警队长，没办法代替别人：“我想只要能把案子破了，其他都好说。”

　　“嗯，我们会尽全力配合你们。”单过铎也不是会说弯弯绕绕话的人。只不过他有个人要确认一下，到现在没打电话也一直没在画面里看见他的人：“能让宋双红听一下电话吗？”

　　许信愣了愣，随机说可以，便对着宋双红喊了一声：“宋双红？”

　　单过铎听见了红红回答的声音：“哎？许队长？”

　　“你过来一下。你队长要找你说话。”

　　“哦哦好。”宋双红站起来，一只掌还维持着掌心朝上，指尖揉着一撮土的姿势，他用另外一只手接过许信给他的手机，放在耳边。

　　“队长？”

　　单过铎的心沉回了原位，语气倒是开始严厉起来：“你好好配合青俞那边的工作，别跟以前一样插科打诨的，知道吗？”

　　宋双红立即反驳道：：“我没有好嘛？队长你都不了解我，不疼我！”

　　单过铎嘴边蓄起了笑：“嗯，疼你，看你表现。有事叫我，去吧。”

　　“好。”宋双红本来还一直在紧张，队长这调笑的话让他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挂了电话还能对着许信笑了笑：“我队长等会要来吗？”

　　“不知道，不过你们的法医等会过来。”许信说。

　　“好，那我赶紧都看完。马上就能知道了，最后用我带的扫描仪一扫就能说着车轮印一直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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