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车子熄火声。

　　开门声。

　　“哈喽啊，老板？”

　　声音很嘈杂，但有脚步声走近：“不用开不用开，怎么好意思叫我老板哦，陈老板华子要不要来一根？”

　　陈德：“不用不用，我这有。”

　　“哎呦，陈老板这可是好东西，我这只能收起来了哈……”

　　“嗐，这有什么，你也来一根，来来来！”

　　“那……”打火机的声音。

　　“嘶——老板，这路上还辛苦吗？”

　　陈德：“还行，之前没走过，路都不大认识，幸亏这导航没把我带沟里。”

　　“哈哈哈，不能的啦，单子给我看一下啊？”

　　纸张展开，陈德：“哪。”

　　“好好好，老板你等一下，我去叫人下货啊～”

　　“好。”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变多，听得到货车后仓门开栓的声音，然后拉货，拖货，工人谈话声。

　　陈德哼歌的声音。

　　许信食指敲击着方向盘，看着左侧前方一百米左右的一个仓库大门。陈德的货车就停在那里，这个位置看不见前方的驾驶位，只能通过声音得知陈德还在车里。

　　“这些工人看着挺结实的。”许信说，“等会万一打起来，你幸亏腿没废。”

　　“我打得过，这些都是菜。”峻川勾着嘴还在那大言不惭。

　　“你觉得他们会在这动手吗？”

　　副驾驶位上峻川眼睛也盯着左前方，轻声说：“不这时候下什么时候下，等会货下完了，人就走了。”

　　许信问：“这保健品公司是青俞市的地头蛇开的？”

　　“不知道，等会陈德要是在门内给掳走了，那就是，如果是在门外，也不能排除嫌疑。”

　　就在这时，陈德的哼歌声停了。

　　许信峻川警觉的对视一眼，之后同时看向车头部位。这里看不见车门是否开启，但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后座上的技侦员说：“会不会只是睡着了？”

　　“你听见鼾声了吗？”峻川问。

　　技侦员：“……”摇头。

　　“可是也没听见开门声。”许信说。

　　“——不对，”峻川看向许信，“刚才开了，是那人不让他开，门没关死。”

　　许信回忆确实没听见车门栓上锁的声音：“对。”他立马启动车子朝那边开，谁知道这时正好刚卸完货，后仓门在他们眼前被关上，货车也在缓缓向前开动。

　　追车还是进仓库，得做个决定。许信第一时间加速开过去，在卷帘门快要拉上时还没到门口，峻川情急之下直接跳下了车，这么多年合作的默契一下子就出现了，许信那边看到他跳了车，直接不打弯追着那辆货车而去。

　　峻川找了个隐蔽的拐角，所幸这里就是个不太入流的商业区，还是在各家商户后门的位置，没什么人流，周边都是卷帘门，还有巷子可以拐进去，峻川就在那间仓库隔着三米左右的位置一个拐角，侧着头看门口的情况。

　　卷帘门拉下。刷啦一声。

　　外面没有留人看守，但一进去应该也是一览无遗，峻川一个人，还有个石膏累赘，其实应该直接报警随便找个由头报个警先把这里端了再说，可峻川没有，他在等许信追上那辆货车。

　　“……追上了没？”峻川耳里的蓝牙闪烁，许信的声音传来：“还没，它加速了。应该是发现我了。”

　　“啧，那应该不是了，陈德这一路都没发现我们。我先进去了，你先追着，过半个小时帮我报个警，十分钟警察要到这。”

　　“嗯好，你小心一点。”

　　“嗯。”

　　七成的概率，人在仓库里，不知道状态怎么样，贸贸然报警可能会打草惊蛇，峻川还是想先自己进去摸一把。

　　“哐哐哐——”

　　“哐哐哐——”

　　过了会儿里面才有脚步声：“谁啊！”

　　“谁？我啊！不是说好今天看货的吗？”

　　“没有没有，你搞错了，哪里有什么货！”里面的人很不耐烦。

　　“怎么可能？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的啦～你先开门啦，你们不是保健品公司吗？我是你们老板联系的过来的张老板啊，说好今天看货的！”

　　“……”里面有更多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些听不真切的交谈声，应该是在核实什么。

　　里面的人说：“我们老板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不行啊，”峻川号啕大哭，“我等会就得赶火车去越南呐，没个个把月回不来的啦，你们老板怎么回事的啦，约了人还放鸽子，这生意不做也罢，我一个亿给别人！走了走了！切，晦气！”

　　“……哎你等等！”峻川眉头一挑，有戏。

　　卷帘门又被缓缓拉开。铁片摩擦的声音响了一长串之后，峻川才真切的看见门后面的景象。

　　里面的面积不大，目光所及都是堆的清一色印有什么什么公司的包装盒，乍眼一看还挺像模像样的，本来以为里面人应该也挺多，不过峻川想象中的各位黑恶势力手持大刀站在门后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的场景都没出现，筋骨都松了，现在还没到打的时候。

　　不得已，峻川又努力要把这戏接着演下去，说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粤普，哈哈一笑：“这才对嘛，你们老板呢？”

　　里面几个都是刚才就在远处见过的面孔，峻川敢肯定老板不在这儿，他左右扫视，没看见其他人，那个在车门前跟陈德说话的那个男的呢？

　　一位工人说话了，应该在这几个人里面算领头的：“老板不在，你要看什么货？”

　　“就那个——”峻川站在门口也不敢贸然进入，他眯着眼睛想了想，幸亏之前查陈德的车拆过，“健力美嘛，新产品，嗐唔嗐啊？”

　　其他他们也不懂什么货不货的，就是怕让老板的客人跑了。工人都互相看了看，脚步纷纷往旁边退了退。

　　峻川小心地走进去：“怎么都没有人港话的啊？要我自己看嘛？”

　　幸亏这破公司产什么药把名字也会印在外面的大包装盒上，他眼睛一眯就找到了。

　　“哎！那不就是吗！快快快，拿一箱给我我带走啦～”

　　“不行！”那位领头的人说。

　　峻川心一惊，面上生气：“喂喂喂，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啊？我带回去试用一下啦～”

　　“这……这……”旁边已经有人在看向那个领头的，他们今天只是被临时叫过来搬货，刚才给钱的人已经走了，让他们在这等着。没想到还来了个买货的老板，眼看着也不能把人家的生意搞黄了啊……

　　“不行就是不行。”那个领头的说，他是直接跟着老板的，见过老板交易，累死累活地位一直不高，不过他知道老板说过不准让任何人带走货，除非他在，不然其他人谁都不行。

　　“那你们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嘛。”峻川丢了箱子转身要走。

　　“等等。”

　　峻川脚步一停，很不耐烦地回头：“作咩啊？我很忙的！”

　　“你，就要这里验不行吗？老板不在，我们不能让你带走货。”那个领头的是这样想的，大生意不能就这么让它跑了，而且如果这生意还是自己谈下来的……他之前也远远见过老板和别人交易的时候，别人就是现场拆了看了眼，闻了一下，然后点头，这交易就应该算是成了。也没什么事。

　　“那……”峻川心里暗骂，同时心里也一喜，面上勉为其难的，“……好啦好啦。”

　　他走过去，手指点着一个人，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帮忙打开啦～受伤啊。”

　　那人看了眼领头的，得到许可后上去把箱子拆开了，峻川蹲下拿出一盒来，看了看，手指翻开，里面就是个旋钮瓶子，他扭开又撕掉了锡箔纸，从里面倒出两粒来。

　　这时他抬头看了看，只有领头的真的在眯着眼睛研究他到底是要怎么验货的。心里冒出了一丝凉意，他先是鼻子凑近了掌心，闻了闻，又把一粒直接用手指撵成了粉末，捻了捻。

　　“这个……”他抬头看向那个领头的，果然看到了他转瞬即逝的松懈，“不对吧。”他皱起眉头，“不是这个。这个不对啊！”

　　那个领头的有些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不对了？”

　　“我觉得，你们老板是不是搞错了，这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啊！”

　　都已经让别人拆箱了，怎么可能货不对板？等会老板来了该怎么交代？

　　“那，那这——”

　　“你快点拿货过来，我赶时间的啦～”峻川站起来，随处指了一个地方，“会不会是那个啊。”

　　“什么？”领头的狐疑看向自己身后的一堆箱子，又转回来，心里的警惕已经慢慢升起，哪怕还是心底里惴惴，但他也打算着这时候也要先把人扣下来。

　　峻川仿佛不知道四周也已经开始有人在逼近，他随处在这个小仓库里走动着，箱子之间的间隔很小，没两下就走完了。

　　“对了。”

　　“什么？”

　　峻川单手叉腰：“你直接跟我说你们老板在哪里，哎呀我去找他不就行了！他肯定知道啊，我需要跟你在这里废话吗？！”

　　“我们老板……他有事。”

　　“那他去哪里了呢？”峻川摊手，“我真的很赶时间的！”

　　“他……”领头的眼神飞快的瞟过一个地方，峻川也快速看过去，那就是一堆箱子，“他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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