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嗯……”手指敲打着桌面，峻川回头问欧江风，“要不要把他在学校的档案调出来看看？”

　　“嗯，与学校合作的医院里应该也有他的详细体检单，学校里的关于他的情况做了什么相应的措施应该也会从档案里看出点什么。那我们去学校找——”

　　“不用。”峻川抬手，又拿起手机又打了个电话，“——喂？谢校长……我想看一下进入大学的教师的档案……嗯，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任职了，叫李文康。”

　　“对。好的，那我直接自己登录，有纸质档案吗？”峻川抬眼看了一下欧江风，“哦……”欧江风手指一动，想要说些什么，峻川就又说好：“好，麻烦你了。”

　　“……你还认识谢校长？”一等峻川挂了电话，欧江风就问。

　　“哦……”打电话没想着避讳，这有什么好避讳的，不过这事后解释也有点……“就认识，他和我爸是朋友。然后我跟他平时也有些来往。”

　　“……”欧江风敏锐的觉察到峻川能看档案，绝对不是因为他的警察身份，他和谢校长的这层关系肯定不仅仅只是有些来往这么简单，但他又没有往更经济的方向去想。

　　“没事。”见欧江风还是不说话，还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峻川说出两句实话让他宽宽心，“哎呀。没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谢校长也没有给我开后门，你放心，绝对是公正守法，你好我好大家好。”

　　欧江风只好翻篇，他又问：“那他网上的档案这等会直接发给你吗？你刚才说直接自己登，是怎么回事？”

　　他反应过来：“你还有我们教职工内网的账号密码？”

　　这头说着峻川已经登上了青俞大学教职工专用网页，很快的输入了密钥，同样也没避着欧江风。

　　“没事。账号密码就是我自己的。”

　　“你怎么会有——”

　　“哎呦喂……小朋友，你不觉得你有太多的问题了吗？现在是不是查案重要？我好歹也是30多岁人的人了，有点小门路不是很正常吗，有点小关系不是更正常吗？”

　　欧江风抿着嘴从鼻腔里呼出了一口气，不服气似的，让峻川觉得他有些可爱。

　　“行吧，你赶紧把他的档案调出来吧。”案件更重要，欧江风看着他点开李文康的名字，难怪他的相关档案就全部出来了。

　　好几个文件，不同文件夹分门别类。每一年都相应的有一个文件。

　　“1999年入职……前三年的体检还是可以，有些贫血，之外没什么其他症状，第四年年初的那次体检查出来了胃里有颗肿瘤，是个良性的。我看看这里有没有医生给的建议……”往下滑了滑，“药物控制，注意休息。胃癌一般都是什么引起的？”峻川将头靠在老板椅的头枕上，仰着头问站在他后上方的人，正好能看见他的下颌骨，“是因为过度劳累吗？”

　　欧江风垂着眼睛也看向他：“……可能吧，病理我不是很懂……你再往下看看，学校有没有采取措施。”

　　峻川休息够了，直起身继续往下滑着鼠标，没有，他只好又打开另外一个文件，是李文康每一年的课程表，每个年份往下点开。

　　“不过他果然从第四年开始课程变得少了，应该是学校有意给他这样安排的，让他多注意休息。”

　　“嗯……”

　　峻川叉掉这个页面，随便点开了一个，欧江风顺着看，也算是李文康的简介，并且里面附带着一个附件，就是他发表过的所有论文。

　　看见论文的数量，两个人都微微一惊。

　　“他怎么发表过那么多论文？你们大学的老师什么都不干，都在发论文吗？”

　　文件按年份往下，每一年李文康都有最少七八篇论文发表，都是前缀带着中国还有。sci，什么科技……峻川也不懂，但是连续十年都保持这样的频率也太恐怖了。

　　他忍不住问：“这个频率是正常的吗？”

　　“确实很多了，我一年只能发表三篇。他还要代课。”

　　“嗯……那确实是很劳累了。他为什么要发表那么多论文？”

　　“赚钱吧。发表论文有奖金，也算是学术人员的一笔经济来源。”

　　峻川回头：“发论文还有钱？能拿到多少？”

　　“这个……不定。”欧江风又看了眼电脑，“主要看发表的刊物的等级，我看他这里……应数相关的知名杂志我不是很了解，但看这些前缀，大概一两万一篇。”

　　“哦哟，还挺多的呢。大学老师的工资还不够，还要这么辛苦的每天钻研论文去赚钱养家吗？”峻川手指随意点着几篇论文进去看，看不懂，就叉掉再点下一篇，手指在无意识的动着，脑子正在想着跟这上面完全无关的事情，还有闲心靠着椅子跟男朋友嫌聊。

　　“你说这年头工资得要多少才能活得下去？”

　　“养家不知道。如果一个人……”欧江风思衬了一会儿，“够交房租，交水电，够吃喝，每个月能留点闲钱给自己看病娱乐就可以。”

　　“那你老了以后怎么办？如果你一直没有孩子的话，谁给你养老？”话题渐渐走远了，欧江风怀疑峻川就是故意的，“等你没了工作能力，也没攒下什么钱，岂不是要在外面喝西北风？到时候可就别提交什么房租了，吃喝都是问题。”

　　“我以后应该是不会有孩子了吧？”欧江风撇了峻川一眼，峻川不知道，他还在看着电脑屏幕，心思都飘到八百里外去了：“孩子多可爱，怎么不要一个？”还未待欧江风说话，他就又哦了一声，“也是。两个男的也生不出孩子。”

　　“……”

　　“诶，你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这话题转的未免有些太快，欧江风也不计较，顺着他的意往下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不对不对，你说的是后来，我是说这孩子是怎么有的？”

　　这回过了许久，欧江风才说：“精子与受精卵的结合，核酸基因的融合，细胞的生长分化……”话说到这儿，峻川当然知道欧江风已经明白过来了，还顺着他的意呢，“说的可真有道理，怪不得你跟我说心理学是理科，高中的时候生物应该也没少精通，这么多年倒也没有荒废嘛。”

　　欧江风嘴角噙着笑，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我看你还能说什么的意思，峻川只能干巴巴笑了两声：“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慢慢来。”

　　欧江风不想理他，也抬眼看向电脑屏幕，论文有很多，而且每篇都很长，峻川总是会在点开某一篇后往下滑到底，再叉掉再点开。

　　在不知道点到哪一篇的时候，滑到最后，两人都定住了视线。

　　“这上面……”峻川忍不住说出声音，明明看见了，但还是惊讶到要说出来才能确定。

　　在这篇关于数理的内化的论文里，最后的致谢里是这样写的：感谢丘见云教授的协助。

　　峻川又把论文拉到最开始的地方，两人都认真的往下看着，一字一句的往下看下去，过了大概十分钟，峻川抬起头看人：“我现在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欧江风低头不说话，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眼里都闪过什么东西，一些震惊和大半怀疑，峻川又说：“总感觉……他们两个……又在搞什么？”

　　“……”

　　欧江风拍拍椅子背：“你快看看其他他写的论文，看其他的论文里面有没有这样的。”

　　现在这论文就不能随便看看了，峻川关掉这一篇，从他的论文第一篇开始一个一个往下点开，从头看到尾，并且在致谢那里着重看。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发现只有两篇论文有丘见云的名字。

　　峻川又把之前的那篇论文点开，停留在最后一页，两相对比。

　　“怎么办？还要去安全屋那里一趟问他吗？”

　　欧江风静了一会儿，说：“一个论文能代表什么？”

　　峻川知道他意思，还是问：“你不觉得怪异吗？”

　　“觉得怪又怎么样？没有证据。”

　　李乌胜的家已经被他们都翻遍了，李文康的档案也被他们看过一遍，从头到尾能找到跟丘见云有关系的，只有在两篇论文里面的致谢里。

　　这能代表什么？大学老师里面都是有友情的。写个论文互相帮助一下怎么了？

　　峻川又将论文划到一开始的地方，往下继续看着，试图用看懂这篇论文来想出丘见云到底是在哪里对这篇论文有帮助的地方。

　　欧江风沉默地站在他后面，正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里浮动着某些东西，好像更犹疑了。

　　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来的时候，这边论文还没有看完。证明时间过的不快。峻川接起来：“喂？”

　　“……哦。好，你带他过来吧。”

　　“谁？”

　　峻川将电脑打开的页面全部最小化：“李文康在大学里还留下了纸质档案，是填写过的一些表格还有一些书面证明，谢校长让人帮忙送过来了。”

　　话说到这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一个穿白衬衫黑西裤的人抱着一摞资料站在门口，张肖婷走了进来：“峻队。他说……他是来送资料的。”

　　“好。”峻川站起来，“麻烦您了。”

　　“没事。”那人被引进来，“在档案室里找也费了些时间，希望不会很迟。”

　　“没有。把资料放这吧，”峻川看着人把资料放在桌上，“要喝水吗？”

　　“不用不用。”那人摆手，“资料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峻川没留人，让张肖婷再把人送出去，坐回了椅子上。他拿过最上面的文件袋，从里面抽出来一小打白色纸张：“现在让我们就来看看，这里面还能有些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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