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在李乌胜母亲的床底下，倒是能翻出不少东西来。户口本，身份证，还有一些房屋租赁合同，一些水电缴费单。

　　欧江风将他们展开来，一一给峻川看了，“嚯，这房子还能填房屋租赁合同呢。”

　　这些东西看完了，欧江风就把东西放回床上，小刘接着在拍照，峻川朝着天花板看了一眼。只有铁丝和绳子固定在天花板上吊下来了一顶灯。其他的没什么。

　　这样的房顶连点承重量都没有，就是一块板盖在这个木架子上，也就不是海滨城市，不然等天气恶劣一点，台风来了，一掀就没了。

　　欧江风则转身去翻找离门口不远的那张李乌胜的书桌，上面大多都是一些大学书籍，他草草翻了翻。

　　“李乌胜是什么专业的？”

　　在一旁正在给刚才翻出来的证件拍照的刘小刘说：“他是应用数学专业。”

　　“应用数学……”欧江风再回头去看桌子上的书，线性代数，高等数学，微积分等等，思政历史书也有。笔记本上记的都是一些公式代码，这桌子就是简单的木板，桌面下连个抽屉都没有。多的书都垒起来，放在桌子下方的地上。

　　峻川也一转眼就看了眼那个书桌。问：“老旗，之前有说那个日记本在哪里看见到的吗？”

　　“那日记本是之前他母亲带过来的，原先放在哪里不知道。”

　　“我猜无非也就是床头，桌子上，还有……”峻川转身，“书架上。”

　　欧江风扫视过书架上的两排书，有高中的也有初中的，还有大学一些他看不懂的书。

　　看到某一点：“这……乌合之众是什么？小说吗？”

　　欧江风一愣，直起身回头看：“乌合之众？”他淡淡地说道。

　　峻川没想到这本书能够引起欧江风的注意，回头：“是啊，你知道这本书？”

　　欧江风点头，朝他走过去：“这本书是关于探讨社会心理的。”

　　“社会心理，那是什么？”

　　“社会群体的心理，也可以说是大众心理。书里的语言比较通俗易懂，我也有一本。”

　　“哦……”峻川又回过头，“那这书架上放着这本书，李乌胜看这本书干什么？他不是学应用数学的吗？这书跟心理学有关。”

　　欧江风摇头：“应用数学是纯理科的学科，而心理学是社会与科学交叉的边缘学科。本质上不属于理科，他看这本书可能纯属是因为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峻川不置可否，顺着那排书看过去，笑了：“嗨？这还有变态心理学呢，也是兴趣爱好？挺独特啊。”

　　“变态心理学？”老旗也转过身，“现在的大学生真是哈……什么都看。”小刘也在跟在后面说：“哇，这听上去还挺恐怖的。”

　　欧江风走过去，两张床的过道实在是太窄了，他想进里面看看书架上的书，可峻川站在里面，他只好站在床尾，让峻川出来。

　　他也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巧的是峻川也能看得出他眼神里都在说啥，一挑眉，无奈的走出来，好，你去看吧。

　　欧江风这才走进去，仔细看了眼那书架上放的两排书。

　　发现不仅有《乌合之众》，还有《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看过去有很多本关于心理学的书籍，但欧江风在看到《出神入化》时一怔。

　　峻川看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对：“怎么了？”

　　“这本。”欧江风手指虚空指了指《出神入化》这本书，隔了一段距离，又指了一本书。叫《虚幻的现实》，在整个竖排的最右端，小小的一本，凹陷进去，但是他看见了。书名是《艾瑞克森催眠治疗实录》。

　　“这些书怎么了？”书在很里面，峻川看不太清。

　　“喜欢心理学，对心理学有些好奇，可以理解。这些书都是关于催眠的，如果只是对催眠感兴趣，有好奇也可以理解。但这三本书加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关于催眠的，入门，基础和深入。”

　　“什么意思？”峻川觉得欧江风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么一长串，绝对是发现了些什么。

　　“也就是说……”欧江风转过身来，“李乌胜也有可能不是因为兴趣或者兴趣看这些书，是因为在学催眠。”

　　“催眠……他学这个干什么？”小刘问。

　　“不会也是兴趣？”

　　欧江风静了一刻，语气没了刚才的笃定，“……也不好说。”

　　他又向小刘要了一副手套，戴上了之后将那三本书抽了出来，还有其他书架上与心理学有关的书籍也全部抽了出来。

　　“能找得到李乌胜的校园卡吗？”

　　峻川：“要校园卡干什么？”

　　“我在想，如果他想学催眠，光靠这些是不够的，他或许会去看学校图书馆里的相关书籍还有相关论文，”欧江风捧着书走出来，看着峻川说，“学校里的图书馆必须有校园卡才能进入，我想看一下他的租书和浏览记录。”

　　“好，那把这些书都带走吧。”峻川示意小刘找个袋子把这些书都装上。

　　之后峻川走出了房间，厨房也就是搭了一个木板子在那儿就当灶台了，用的还是煤气灶台。靠着的墙壁乌黑，被煤气熏的。

　　欧江风也跟在他后面，里面看上去已经一览无遗，没有什么其他可疑的地方，峻川往天台那边走，说：“住在这里也有好处，这城市大大小小的风景，他都能看到……可是它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人间冷暖，如人饮水。”欧江风站在他身后说。

　　“谁又能好过过谁？”

　　欧江风听见了这一番话倒是觉得这一番感慨从峻川嘴里说出来确实有些稀奇。

　　他走至他身旁，没接这茬，“你手还疼吗？”

　　峻川歪头看了他一眼，戏谑地笑了，觉得这顾问未免太过关心他的手能不能恢复：“不疼了，这也没干，那也没干，一点体力活也没有，我现在恨就恨这身子骨不行，伤口养的真差。”

　　“哈……”欧江风笑，“这才几天。你可是中了枪伤加骨折，你应该住在医院里的。”

　　“我知道……”峻川很无奈，“可是这几起大案压在我手里，这么多天了还是没破，我压力很大。”

　　话说完峻川也觉得搞笑，自己一个刑警队长居然在对一个大学生求安慰。他撇开头不看他。

　　“我明白。所以这个社会才需要警察。这些压力需要有人过来承受。”

　　“听起来……”峻川笑出声，又去看着他，“你好像很崇拜警察这个职业。”

　　“做警察很累吧？”欧江风却顾左右而言他。

　　“嗯……也还好吧，007的工作时间。休不休息看命，长不长寿看命，被不被尊重也看命。”

　　欧江风也看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释然，眼角弯了弯，“但我觉得你当警察好像很开心。”

　　峻川低着头，朝着欧江风那头靠过去，“怎么看出来的？”

　　两人瞬间拉近了距离，眼睛里只有对方的瞳孔。欧江风眼里笑意更深：“怎么看出来的，”峻川产生咯错觉，那一刹那觉得欧江风的笑容好恶劣，他说：“就是这样看出来了，你总是开心的。你对受害者充满了怜悯，你对抓住凶手充满了斗志，对于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案件，你有你自己的见解。”

　　“嘿……说的真好。”峻川直起身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天台外的天空，看着另一栋居民楼，看着地上拔地而起的电线杆，“案件是破不完的，是人总会累的，我能做的是在我的激情耗完之前，尽力积极罢了，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错……”

　　峻川话说停了，欧江风追着问：“什么？”

　　“警察这个职业，我确实还挺喜欢。”

　　欧江风不再看峻川的侧脸，而是顺着他下颌线的线条往外看去，直到看到天台外的天空，那栋居民楼，窗户楼道里行走的人。缓缓地笑了：“……我就知道。”

　　两人后来又去看了看那个简陋的浴室，布帘一拉开，入目的就是一个简陋的水龙头。打开了左右调转还有冷水热水，往后面看就能看到一个太阳能水箱。

　　“住这里，还真挺齐全的，什么都有。”欧江风听着峻川说话，伸手想要摸一下布帘的上面，却马上被峻川喊停，“你别动。”

　　欧江风不解，“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遗漏的东西。”

　　“你别动。”随即峻川扭头转身喊小刘。

　　“哎，”小刘跑过来，“怎么了？队长。”

　　“你戴着手套，你摸摸那块布还有上面那块木板，看看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欧江风看了看自己手上也戴着手套。

　　峻川看见他的动作，“咳，那个……上面脏。”

　　“……好的，”小刘伸长手去摸，果然，摸到的只有污垢，没有其他的。

　　拍完照片，装完，把想带走的东西都带走，就在众人大包小包拎着东西要离开天台的时候。

　　峻川突然间停住脚步，猛地回头看向李乌胜的房门，犹豫却又冒险般问出一句话：“你们有谁看到李乌胜的身份证了吗？”

　　空气霎时间安静。老旗也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小刘，又看了看另外一位同事。

　　“好，好像没有。”

　　欧江风愣了片刻，瞬间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些碎片……”

　　“对。”峻川定定地看了眼欧江风，眼神里是不容忽视的笃定，之后马上开始动，“快点回去，所有人都去拼那些碎片，一定要尽快把那些碎片拼出来，这其中的关系就能找到了。”

　　众人大包小包拎下楼，欧江风跟着也在快步往下赶，下着楼梯就听见峻川在前面说：“欧顾问，快，快把我手机掏出来给老王打电话。”

　　欧江风闻言伸长手，但峻川走的太快了，他还在第一时间拿到，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

　　他原以为在剧烈走动过程中峻川不会在意到这些，可没想到峻川马上说：“不在这，边走边说，“在口袋里。”

　　“我知道在口袋里……”欧江风赌气，快走了两步，直接稳准狠掏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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