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那你……有什么表示吗？”峻川现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其实挺痛的，但也没痛到那种地步，包扎完了之后也只是还有些丝丝的痛，他抬起一只手臂，想去拿筷子，刚碰到就被欧江风抢了过去。

　　峻川不敢讲话。只是看着他的手很快举着筷子在餐桌中央上方：“想吃哪个。”

　　“不是，我刚才都跟你说成那样了，你就没有点——”

　　“想吃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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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峻川心情坐着车。那看来应该是没意思了。我就知道这头一次跟男人表白，一定要深思熟虑，好好攻略，没想到这还是为冲动买了单……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他不喜欢我。

　　峻川想着想着就没说话，他伤心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欧江风说话。

　　“我问你话呢。”

　　峻川气血翻涌：“”你都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就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不吃。”

　　“……你确定不吃？”欧江风举着筷子的手没动。

　　“不吃。”

　　“好。”欧江风把筷子放下了。

　　“哎我——”峻川其实刚说完就后悔了，忍不住小声。

　　可欧江风已经收回了手。拿起自己的筷子自己吃起来。

　　峻川坐在他对面。也没心情拿筷子了，别说心情吃了，就看着他，哀怨地。

　　他在反思自己刚才到底哪句话……不是，刚才好像每句话都说错了。可是是他先问我的，我到底想说什么，我说了，给了你一个答案，但是你不相信，你看出来了我能怎么办？后来你又问，你——那现在呢？我说了，你又摆着张臭脸不说话了是吧？那你不喜欢就说一声不喜欢啊，也好断了我这个念想。

　　吊着人算怎么回事。

　　欧江风被盯着吃完了半碗饭，实在是吃不下了。索性就放下了筷子，筷子磕在碗边，叩地一声响。他没有抬头，知道峻川这时候还是在看着自己：“你确定吗？那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我还没吃呢。”峻川负着气说。

　　“你不是说吃的吗。”欧江风冷静回怼。

　　“我反悔了，”峻川昂着头，挑衅：“我为我刚才说的话，我反悔了，你听明白了吗？”

　　不只是为刚才说不吃了的话，也在为……

　　欧江峰抬起头来，直视着峻川的眼睛，声音有些沉了下来：“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甭管真的假的，我说我反悔了。”峻川平静的说。眼神盯着桌上的番茄炒蛋。

　　“好，如果你真的……刚才说的话你都要收回的话，那我也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你听听，你听听。

　　峻川不甘心，条件反射的问了一句：“那你刚才听见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欧江风抿了下嘴唇，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尽量使自己语调平稳的说出来：“我听见你说，你喜欢我。”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峻川瞪大了眼睛：“我说我喜欢你，你难道不应该给点回应吗？”

　　“什么回应？”欧江风的目光里似有不解。

　　“榆木脑袋。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峻川想，一上来就问这么直白的，会不会有点不太好？管不了了。

　　“喜欢的。”

　　“你说什么？”峻川心脏停了一下。

　　欧江风又说了一遍：“喜欢的。”他伸手就去够起峻川面前的筷子。

　　峻川一级应激反应被调动起来：“我跟你说，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坐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位人民警察，二级警督，眼里不能有任何的欺诈行为。你这个……是以后要被拿来做呈堂证供的。”他闷闷地说出来，“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欺骗。”

　　欧江风夹了一筷子番茄炒鸡蛋，铺在峻川前的那碗米饭上，又拿起勺子将它连同饭一起舀起来，嘴边似乎带笑：“有这么严重？”

　　他自然地将勺子端起来，送至峻川的嘴边。峻川也张开口一口吃了，嘴里还嚼着饭，峻川也不敢嚼地太慢，草草咽下去就迫不及待的说：“怎么不严重？这是我们两个互通心意的证据。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应该在一起了？”

　　又问：“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峻川又开始急，这怎么什么都要问是什么意思？“心意都互通了，我们两个既然互相喜欢。就在一起啊！在一起就是谈恋爱啊！”

　　“谈恋爱？”

　　“是啊。”

　　“我……”欧江风愣住了，似乎想不通些什么，他又弄了一勺饭去喂峻川。峻川也是真的饿了，被堵地说不出话，欧江风愣了很久，沉默之后终于说：“我们不适合谈恋爱。”

　　“为什么？”峻川停止咀嚼的动作，半张着鼓鼓囊囊的嘴，看着欧江风简直觉得难以理解。嘴里两边还鼓着饭团，看着还有几分像土拨鼠。

　　还是愣着的，傻呆着的土拨鼠。马上就要疯狂尖叫了。

　　“没有为什么。”

　　“那你刚才说你喜欢我？我刚才，我是没没听错吧？”

　　欧江风不说话。

　　峻川就继续说：“我喜欢你啊！你知道吗？你也喜欢我，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这……”

　　这流程有点不对啊，这不是顺其自然的吗！你居然拒绝？有什么卡在这里的必要吗？

　　欧江风没有说更多，他只是说：“你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很奇怪吗？同性恋……我只在书本上见过。”

　　“你放屁！”这是头一回峻川直接对着欧江风说这种话，“你没见过？越池和许信，你不知道？老王是个同性恋，你没看出来？怎么可能？袁方恒喜欢张肖婷你刚来没几天就看出来了，张肖婷的脑子一般人真看不上，呆了那么多年前天才开窍，你不知道？！”

　　“你不要那么偏激。越队长，应该是很爱许队长吧。”

　　“他们，他们那是日子久了！”峻川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你喜欢我。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不是吗？”

　　不然那还能是什么？峻川不知道。他或许爱他的妈妈，爱情的爱……他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呵……三十了啊……他听着自己说：“我都三十了。我都三十了才喜欢上你这么个人。你居然说我们不合适。”

　　那我前段日子都在干什么啊……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你应该回去好好想清楚。”

　　“我马——”欧江风喉结微动，说：“我们两个不合适。我——”

　　“怎么就不合适了？”峻川手臂一抡想拍桌子，欧江风坐在对面察觉到他的动作，这时候看了他一眼。峻川硬是把手收了回去，非常郁闷，还在那不甘心：“真的我就想不通你了，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喜欢我？不是为了在一起的表白都是耍流氓你明白吗？”峻川重复了一遍，“你对我耍了流氓，还要跟我说爱，爱这个字太大了，太严重了，越池是爱许信。那是他们两个经历过生死，绝望。从绝望中迸发，破裂，那段时间的他们……真的，我光是听都觉得生不如死。我不想我们也要那样才能在一起。我不能看着你去死，我，我不会让你去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死亡的威胁，一丝都不会有。”

　　欧江风垂下眼，也不知道这么多话他到底能听进去几分，他甚至微低着头，让峻川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也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加低沉：“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那你倒是说说是为什么啊？还有什么必备条件吗？你们博士喜欢做实验是不是太理性太理想了？或者是……我做错了什么了？还是你——”

　　“你到底有什么顾虑？”

　　欧江风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手继续给他盛饭，送到峻川嘴边，峻川却是说什么也是闭着嘴不吃。

　　勺子离得远了点，欧江风说：“你不吃就不吃吧。”欧江风放下勺子，嗑在了碗边。“这顿我吃得多，我请。”

　　“你！”峻川真的好气，气自己也气欧江风，尤其是气欧江风。

　　他太过分了。他真的……太过分了。

　　他什么也不说。

　　以前，是因为怀疑过他，所以才迟迟没有告白。虽然现在也怀疑他……只不过没那么深了。现在告白也不对，那还是告白了，为什么……就是喜欢啊！既然都喜欢了为什么要留遗憾？如果万一以后他真的……起码可以陪着他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他就算进去了，峻川想，他会等他的。

　　还是峻川以自己手痛作威胁结了账，然而在一起向医院方向走时欧江风却在医院门前站住没进去，他跟峻川说：“你自己去找李乌胜吧，我要回学校上课了。”

　　峻川猛地回头看过去：“你上什么课？今天课表今天下午你没有课，你上什么课？”

　　“丘老师的课。”

　　“你怎么还……他已经被抓了，他那个学校他们的课不应该由他来上了，更不应该由你来上。”峻川还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也没有那么好听。欧江风低着头，仍是执拗着转身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峻川跟在后面急急地追了两步：“你别去了，我们一起去找李乌胜谈谈……我的手很痛，万一等会儿，我要是情绪激动了有出血了，就没人陪我去包扎了。还有，要是我晕过去怎么办？我一个人——”

　　“那你就忍着。”欧江风停下来说，“你只是是去找李乌胜谈一谈而已。他又没有真的犯罪……没有证据。”说完便要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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