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谁知道车门刚开了一条缝，峻川就被拽住了。回头一看，欧顾问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峻川咽了口口水，问他：“干嘛？”

　　欧江风却说：“等会。”

　　“等什——”突然有越池的声音传来，峻川才知道欧江风正当着他的面给越池打了电话，还不让他走。

　　“怎么样了？！”

　　“喂？越队长，我们看到哥威了，就在广贸大厦，请你尽快调人过来，直升飞机也要过来准备劫机，我们没有武器，可能拖不了多久。”

　　那边静了一瞬，应该是准备等峻川说话，可峻川没有，越池没做他想，直接回答：“好，你们当心。”

　　欧江风“嗯”了一声将电话挂断，他的手指还攥着峻川的衣摆，峻川也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只是等人把电话挂了才合时宜地说一句：“抓着我干嘛？人快跑了。”

　　欧江风将手里捏在手里，抿了抿嘴唇，才放开了抓着峻川衣服的手，一转身也已经打开了车门。

　　两人同时：

　　“喂你干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

　　峻川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一秒就马上下了车，将来到跟前的欧江风拽着想强硬地往驾驶位里推，小声呵斥：“你在这待着！你放心，你老师一定会好好的！”

　　平时看着欧江风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关键时刻人还执拗得让人推不动呢？

　　欧江风一声不吭，末了才说了句：“人快走了。”

　　“你——哎呀！”峻川丧了气：“跟紧我！”

　　“嗯。”

　　峻川真是又气又好笑，再僵持下去人真的就没了。不过都知道他们要去顶楼，峻川没客气，直接掏出了电话以警察的身份通知广贸大厦安保部守好各层电梯不让无关人员按键以免浪费时间，峻川和欧江风直接进了电梯便畅通无阻地到了七十五楼。

　　要上顶楼还得爬几层楼梯，广贸大厦安保部的人也上来了，说完看峻川的警官证，峻川扶额，只甩了一句“卧底行动没带”便直接上了楼。还顺走了一个安保的警棍。

　　而欧江风二话没说也顺了一根就跟了上去。

　　峻川在八十层时听见了上面两层有声响传下来，应该是开门的声音。

　　广贸大厦一共八十二层，停机坪就在顶层天台，峻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欧江风也急匆匆跟在后面。

　　到了顶楼，从门缝中看过去果然已经有了一辆直升飞机等在那里，螺旋桨转得飞快，随时都能离去。但哥威和丘见云还没有上飞机，不知道在等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站在峻川身后的欧江风问。一口气爬了六楼，欧江风没有喘，只是难免呼吸有些急了，峻川的耳背给呼得开始发烫。

　　他一本正经：“不知道。”

　　“……”

　　又过了一分钟，或许是时间紧急，哥威拽着人终于打算要上飞机了。

　　越池还没来，他们还不能走！

　　峻川顾不得那么多，赤手空拳地就要冲过去拦，趁着哥威转身他直接猫着腰冲了上去，飞机离门不远，等保镖看见峻川再反应过来开始射击的时候，峻川已经冲到了哥威的身后。

　　直升飞机旋转的螺旋桨掀起狂风，裹挟着峻川，但峻川还是逆着风给了哥威一下。

　　“砰。”

　　哥威反应也是快，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侧身闪了些微，峻川用了力也就没那么多时间去调整角度，正正地打在了哥威的肩膀上。

　　峻川以防直接把人天灵盖敲碎，还是控制了力道，没想到偏了。就算偏到了右肩膀上，还没能把哥威右手上的枪给打掉。

　　……

　　就应该用全力的。峻川一瞬间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

　　面前就是哥威，飞机旁的那两个狗腿子也不敢贸然射击，只是瞄准着这里。

　　哥威右手上的枪没被打掉，但整个手臂应该都麻了，从欧江风的距离看过去，还能明显地看到那条手臂在轻微的颤抖。

　　就这样，哥威还要用左手拿过枪转身要瞄准峻川，峻川也严阵以待，一个手劈又给了哥威的手腕一下，哥威察觉到他的意图，往后退了两步撤开了，峻川还能一直捞到好处？哥威一退开就直接举起了枪抵在了峻川的脑门上。

　　峻川不再动，反倒捏紧了手上的警棍。

　　“警官，我劝你别再想着动来动去的了。”

　　峻川咬着牙：“我知道。”

　　哥威这时笑了一声：“你上来得真慢，我们差点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峻川也笑：“什么最后一面？等你进了审讯室我们见面机会可就多了。”

　　“哈哈哈……”哥威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动，“现在这情况……你还想着把我抓去审讯室？我就算去了，审讯我的也不应该会是你。”

　　“呵，说什么呢，那必须是我啊。”峻川好像丝毫不惧枪口抵在额头上的现状，甚至神态看上去很悠闲。

　　哥威的脸色变了变，恼羞成怒地甚至用枪口抵着峻川的额头将他戳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搞清楚，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

　　“是啊，可是你的命，”峻川凝视着哥威的眼神里满是自信，“终将会落到公正手里。”

　　“……”哥威龇着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丘见云打断：“干什么！袭警多大的罪你搞不清楚吗？！”

　　“我也不差他这条人命！”哥威大吼。

　　丘见云却没有再理他，反倒盯着峻川刚才冲来时的那个门口问道：“江风来了吗？”

　　峻川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后又是一瞬的茫然：“你问他干什么？”

　　丘见云没有看他，还是盯着那个门口，他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人影，这时候又不在了，但他还是确定道：“你让他出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峻川不愿意让小顾问出来冒险，看了眼远方的天空，好像是有个黑色的小点在移动，便一口回绝：“他没来。”

　　丘见云却不管他，对着那个门口大声喊了一句：“江风！！你出来，老师有些话想跟你说——”

　　峻川又看了眼天边那个黑点，心急如焚，也大声喊：“你别喊了，他没来！！”

　　没有人回答他，峻川额头上还被抵着枪，听得见丘见云因为年纪大了又用了力气去吼，正在有些急促地喘息。

　　那种急促却在下一个时刻停了。突然间，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峻川没有回头去看，但他知道欧江风出现在了那个门里。

　　这时丘见云突然说了一句：“都不准开枪！只要他受了一点伤，我就不走了！”

　　哥威好像用了什么方言骂了一句什么，扭过头对后面的保镖说：“暂时不要开枪。”

　　峻川看见丘见云往前走了两步，又拄着拐杖停在了原地。他还没说话，峻川就听见欧江风的声音就在自己脑后的不远处：“老师。”

　　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光是听声音都能感觉得出来欧江风的声线在抖。峻川没由来地有些心疼，握着警棍的手松了一点，但握得依然紧。

　　丘见云看到欧江风又朝自己走得近了一点，他出言阻止：“可以了江风，你就站在那里，他们有枪。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嗯，老师你说。”欧江风停了下来。螺旋桨转动带起的风将欧江风的白衬衫都吹得鼓了起来。整张脸这么一会儿就被吹得毫无血色，只有眼尾处是红的。

　　“江风啊，”丘见云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我与你如此投缘，你不是我带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但你总是最与我相亲的。”

　　欧江风没有说话。

　　丘见云继续说：“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或许……一切可能都是注定。”

　　“……老师，为什么？”欧江风问。

　　而丘见云却摇摇头没有说话。反而笑了，峻川看见了，是那种真心实意的老师对于自己学生露出的那种欣慰的笑。

　　“以后……我就不能再给你做心理咨询了。你得找别的老师给你做，或者你也可以试着自己走一走。”

　　欧江风静了半晌，才说道：“我知道了老师，你要去哪里？”

　　丘见云说：“不用担心我，我也没有被胁迫，心甘情愿。”说罢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峻川看见丘见云的眼眶红了，面部的肌肉也在微微抖动，像是正在遏制什么巨大的悲伤。

　　峻川冷眼看着他。

　　欧江风又问：“老师，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跟这位……”欧江风看了哥威一眼，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扯上关系吗？您……”他想问丘见云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但言下之意丘见云听得明白，他笑着回答：“大人的事情，就交给大人来解决吧。你好好读书，以后去了国外，也好好生活，不要想这些了。”

　　峻川突然被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击晕了头脑，什么……国外？

　　欧江风以后要去国外生活？

　　关键是他后来又听见了欧江风说：“您到时会来送我吗？”

　　“我想……应该是会的吧。”

　　欧江风或许是笑了，话语里染着雀跃：“那就好。”

　　峻川突然有些愤怒，不顾额头上还抵着枪就在威胁丘见云：“丘见云，你要是走了你一定会被我们以要犯的名义通缉！”

　　“这都不重要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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