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越池没有马上答应，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要瞒成这样：“你家那个小顾问……到底怎么了？”

　　峻川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直接在开了冷气的车内吐了出去，一脸的惆怅。

　　越池赶紧把那边的窗户打开：“喂！许信最讨厌烟味，你他么——”

　　“是吗，欧江风也讨厌。”峻川这时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看上去很疲惫，越池觉得他不太对劲，不再说这个。

　　“兄弟，有什么事别总自己撑着。”

　　峻川长叹一口气：“这种事……你不懂。”

　　“我不懂？”越池心想，我拱白菜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我不懂？你就活该闹心，糟心，这么成功的范例在旁边还不知道珍惜，还不赶紧过来跪下讨教，我不懂？！

　　越池气得懒得跟他说话，峻川知道越池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去问他，斜睨他一眼：“怎么，不说了？”

　　“你不是说我不懂吗？我不配！”越池豪横起来，“说真的，你那小顾问，身上秘密太多，他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就怕他是在扮猪吃老虎，到时候你怎么办？亲手铐上自己的小娇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销魂哦。”

　　“……你说什么呢，什么，小娇妻的……”峻川掩饰性地捂住嘴咳嗽了两声，面红耳赤的。

　　“哟，藏着护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人太美，不就是有点过去吗？他的事，还只有你能处理了？”

　　这是在怪他不说实话了。峻川心头涌起一股热流，嘴上也服了软，兄弟说这些实在是生分：“是啊，他的事确实不是只有我能处理，不过这事越少人牵扯进来越好，你一个有家室的人，算了吧。”

　　“你——”越池还欲再说，却又被峻川下一句哽得说不出话。峻川说：“更何况……我也想帮他处理，不这样，追人都没什么筹码。”

　　“……”

　　“你就舔吧你。”

　　峻川闻言只是哼笑了一声。却没有什么异议。

　　峻川一走进越池那栋房子，直接就在一楼大厅里看见了丘见云。他的保镖就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丘见云正在和许信无言坐着。一个在三座沙发的正中央，一个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峻警官，我等了你很久。”

　　峻川笑了一声，满不在意：“这才多久，等我干什么？”

　　“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所说的保护我就是找了两个愣头青待在一个什么安保措施的房子里陪我坐着？”

　　“愣头青？”越池走去坐在许信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两条腿岔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看了峻川一眼，又看了看丘见云身边的两个愣头青保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没再说话。

　　峻川站定在茶几前：“他们可是去过特种兵阿尔法队伍进修过的仅有的两名中国人，你说他们是愣头青？我看你身边那两位才是愣头青吧？”

　　阿尔法？

　　那两名保镖在听到这一名号后嘴角都有些轻微的抽搐，腰杆也挺地更直了一点，阿尔法队可是国际知名的特种兵队伍，以冷血著称，来无影去无踪，是唯一一个在解救任务里敢杀人质的队伍。挑人也是绝对的苛刻，虽不是防守型队伍，但也是各个圈里的人里说得上是殿堂级别的神祗。

　　丘见云一个心理教授当然不懂这些，但这不妨碍他看见了越池的自得和两个他自己高价请来的保镖脸上的崇敬之情。

　　丘见云手中的拐杖在瓷砖地上磕出一身轻响。

　　峻川也只是提示一下他不要太过猖狂，不要为老不尊，当然要开始说正事：“今晚我们就去见哥威。”

　　“……这么早？”

　　“呵，不是说有课吗？怎么还怂了？”

　　“我实在是搞不清楚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待这么一天，有意义吗？到时候直接去就可以了，我有必要消失吗？外面有多少人在找我？！”

　　“不好意思，真没多少人在找你，你的徒弟，都不知道你不见了，你的消失，对外宣称，都是你请了假，本人。”

　　“……你做的？”

　　峻川不置可否。

　　“你……”他想问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这样的终身教授，直属于校长室直接管理，一天没有去上课，居然能够轻易地被人假传信息，这怎么可能？难道……

　　“张恒先是你的……”

　　“呵，”峻川嗤笑，“你想说亲戚还是朋友？我跟张恒先倒是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个青俞大学的股东而已，有点话语权。”

　　丘见云愣了一下：“你就是青俞那个新来的大股东？！”

　　“嗯，有意见？”峻川懒得炫耀这些，手指关节敲敲大理石茶几，“有点闲钱而已，就今晚了，跟哥威见一面，什么恩怨的你也清一清，我该抓人抓人。”

　　“……”丘见云沉吟了会儿，还是点了头，说：“好。我跟哥威之间……确实有过些往来，不过绝对不犯法，他急着找我也只是因为他身边已经没有人能帮他了。”

　　“帮？”

　　丘见云点头：“他在之前在粤西地区做了个地头蛇的义子，曾经来找过我做心理咨询，两次而已，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青俞市见到了他，他要我给他做咨询，但我拒绝了。我知道他的义父已经去世，我怀疑他来找我的动机，因为害怕雇了保镖，我还有一定的知名度，他还没有办法当众将我带走。”

　　“呵，”峻川坐在茶几上，翘起腿：“今晚去赌场，我们可以保护你的安全，我们的目的是进去找证据的，证据拿到手立马抓人。”

　　“好。”丘见云又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嗯？说来听听。”

　　“我不去警察局接受调查。一切问话我都希望是不公开的。”

　　“呵，老头儿，”峻川甚至笑出了声，觉得丘见云如意算盘打的真精，“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解决恩怨加保护你的安全还不够？你做得丑事还想让我们给你当遮羞布？”

　　“可是我是一个教授！”丘见云大喊，花白的鬓发也在抖动，作为一位知名度甚高的教授正维护着自己不堪自弱的尊严：“我不可以，不可以……我的名声不可能因为他毁了！”

　　“……”峻川，越池和许信三个人，都在盯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

　　一个知天命的老人，还在这与人抢与人争，放不下的太多，插手的也太多，这是一种违背，也可以说，很坚强。

　　可是……

　　峻川神色暗了暗，倒是觉得这种人一点也不觉得可怜。

　　装腔作势罢了。

　　“丘教授，你先别那么激动，如果你没有犯法，你的要求我们会尽量做到。”

　　丘见云顿了一下，还要大声：“什么叫尽量？你要给我一个确切的承诺！”

　　怎么都会有牵扯，能不能定罪了就太难说了，再说了，怎么可能不让人回警局？案件档案里不写丘见云这个名字？

　　越池看向峻川，刚要出言制止，可以再商量一下，就听见峻川已然给出了承诺：“好，青俞警局刑侦队队长峻川给你承诺，只要你没有触犯法律，你这个人在这起案件里，就当没有存在过。”

　　……

　　越池：算了算了，他要勇闯天涯舍命豪赌，管他妈的。

　　丘见云听到这才稍微安定下来了一点，但表情也没有那么自然，被峻川抓到了：“怎么，没有犯法，很难？”

　　丘见云很快说：“不，我当然不会做犯法的事，峻队长可以放心。”

　　“是吗？”峻川挑眉，“那最好。”

　　“我还有个问题。如果哥威只是想找你做个心理咨询而已，你怕什么？”

　　“他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丘见云有些激动，“……只可惜他太谨慎了，我没有机会找到把柄去警察局举报他，他的义父……权力很大。他的心里状况真的非常不乐观，这么严重的反社会人格和表现型人格才能让他在青俞也能这么快立足脚跟！”

　　“反社会？他因为这个要找你做心理咨询？”

　　“……这我不方便透露。”

　　“呵，签了保密协议？”

　　丘见云不说话。

　　明明先说漏嘴的是你，真的一问又在欲盖弥彰，诈谁呢？！

　　等抓到人就什么都能问出来了，峻川也懒得在这里跟人掰扯，何况这时候问也不一定就是实话。

　　他转个方向：“哥威的生意里，包括毒品吗？”

　　丘见云突然用了一种堪称非常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峻川：“……这我怎么知道？”

　　这眼神……倒是让峻川想起了欧江风。

　　“你没去过他那里？”

　　“都是他来找我，我怎么会去他那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峻川又不说话了。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丘见云突然发觉有些不太对劲，匆忙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直到……

　　“那你怎么知道他那里，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峻川饶有兴趣地问。抓住了老鼠的尾巴。

　　“那个赌场……”脱嘴而出，丘见云眼里立马有懊恼闪过。

　　“哦？赌场？”

　　“……”

　　丘见云欲反驳，笑了一下：“峻警官，赌场这个词明明是你先说的。”

　　“是啊。”峻川玩世不恭的样子简直让人想揍他，“那又怎样？”

　　“我……刚才只是跟着你说了而已。”

　　“哦。”丘见云刚呼出一口气，就听见峻川继续说：“可我怎么记得，我刚一进门，说的是带你去见哥威，没说去什么地方，知道刚才我说今晚去赌场，我可以明白你将见哥威和赌场这个地点绑在一起，但……你怎么就知道那个赌场，是哥威的？”

　　“我……”丘见云说不出话，愤愤地跺了一下脚。

　　“呵。”峻川站起来，对越池他们使了个眼色，头也不回得朝门外走去。

　　六个人，开了两辆车。

　　峻川带着丘见云和他的两个保镖开着越池的吉普，许信开着自己的车和越池跟在峻川后面。

　　峻川终究是留了越池和许信两个人都在外面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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