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煤气上正坐着一壶水。

　　很快，壶口处就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这时一个穿着一身廉价黑色运动服的人将那一壶水拎起，壶身倾斜，滚水倾泻而下，打着圈地浇在那一圈灼灼的蓝色火焰上……
　　很快就扑灭了。

　　那人又拎着水壶转身，将剩下来的一点水倒入已经料理好的桶面里，拿筷子压好。
　　他又出去客厅拿搬了一把木质高脚椅，家里的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阳光洒不进来。那高脚凳上面血迹斑斑，原本的原木色已经被遮盖了大半，他搬着它来到厨房，放在他泡的面的正对面，双手十指交叉垂在腿上。

　　然后规矩地坐下，等着。

　　等着一个解脱。

　　——
　　看着峻川过了一个岔路口，欧江风问：“请问，峻队长是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的？”
　　“你忘了？你自己提交的资料。”峻川目视前方盯着车流，戏谑地说。
　　欧江风心中了然，确实，提交项目计划书时顺带提交了自己的资料，当然包括电话号码。
　　“峻队长，如果你住的比较远，那大可不必来接我，……太麻烦你了。”
　　“没事，顺路。”峻川对于欧江风时常的试探与疏离很是无奈。
　　……
　　一路再无他话。

　　欧江风在停车场下了车便先走一步去了他的办公室，看着这间规规矩矩的办公室，他思索了片刻，又转身，朝外走去。

　　正好看见刚上楼准备进办公室的峻队长，他叫住他：“峻队长。”

　　峻川握着门把手顿了顿，只将门开了一个小缝，转头看着欧江风：“嗯？”
　　“有件事情想问您。”
　　“你说。”
　　“队里有沙盘室吗？”
　　“沙盘室？”峻川看过欧江风所要做的项目的相关文件，对于沙盘游戏也只是略知一二，又想了想队里确实没有沙盘室这样的东西，“……没有。怎么？”
　　有一间沙画室的这个条件是在之前提交过的资料上已经提过了，欧江风没想到这个沙画室要自己布置。

　　“那……请问队里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这个项目需要有一间沙盘室。”
　　“嗯……”峻川有点为难： “空房间……是真的没有了，但是你要是可以，你的办公室你可以自己规划。”
　　“真的吗？”欧江风眼睛忽的一亮：“那可以给墙壁刷漆吗？”

　　“沙画室还要刷漆？”

　　“是的，一般来说，沙画室是来访者展开心灵的地方，所以需要营造一种平静安宁的气氛，所以墙壁最好是刷上淡蓝色或者淡绿色等的颜色效果才好，这样会使来访者从心里感觉舒服和自在，有助于更好地展现心理情况。”

　　“哦……，你要给庄重森严的刑警办公室的墙壁上刷漆，”峻川顿了顿，他突然间有了一个主意，反口说道：“这，恐怕不行。我做不了主，这要向上级打报告。”
　　欧江风知道这可能是让峻队长有点为难，但 “还要打报告是吗？……那我等会就写好交给岑副局。谢谢你，峻……”

　　“不用。”峻川马上打断了他这个危险的想法，摆出一脸正经的样子：“这个报告按流程来说是你写给我，我再写一份报告交给岑副局，没有我的签字，你不能越级办事。”

　　“哦，好的。”欧江风快速答应下来就转身回办公室敲申请书去了。
　　峻川看着这小顾问差点逃离自己的手掌心去别的地儿告状就有点心里不忿，还好，还能要挟一下，峻川长吁了一口气，又换上了那副痞痞的笑容。

　　优哉游哉地进办公室继续看监控去了。

　　很快，欧江风的申请书就写好了。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准备朝峻队长的办公室走。

　　看见有个人也在往这边走来，两人一齐在峻川房门前站定。

　　袁方恒也看见了欧江风，他说：“请问，你就是队里新来的顾问吧？”

　　欧江风听他的语气判断着他应该是来找峻队长汇报工作的，是队里的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生，上次参与的那个会议上没有他：“嗯，是的，我叫欧江风。请问您是？”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欧江风想着。

　　“哦，袁方恒。”看着这个顾问拿着一张表格，应该也是有事来找队长，“一起进去吧。”

　　“好。”

　　欧江风拿着一张排版工整的申请书叩响了峻川办公室的房门。

　　“进。”

　　欧江风进去后，看见袁方恒单手前伸。

　　欧江风知道他是在让着自己先说，索性第一个开口：“峻队长，申请书我已经写好了，您过目。”

　　“好。”峻川看了欧江风一眼，又看到了后面跟着进来的元芳。伸手接过那张申请书，他拿着把它放在自己眼前看了两眼，又看一眼欧江风，又转回去看那张表格。

　　“怎么，峻队长，这张申请书格式上有什么不对的吗？”欧江风知道这些文件对于排版字体的格式极为重视，不然入不了档案，更别提签名实施了。他早就已经做好会被打回去重做的心理准备了。

　　“没，就是……”峻川看了一眼袁方恒，突然想起他们两个好像还没见过，“它你不认识吧，我们的副队长，叫他元芳就可以了，我的得力干将。”

　　欧江风转身与袁方恒副队长对视了一眼，从眼神中看到了他深深的无奈以及潜台词：他开心就好。

　　“……我知道了，刚我们在门口已经认识了。”欧江风觉得有必要为这个副队挽回一下颜面。
　　“哦，那就行。”峻川丝毫没觉得刚才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妥，只是慢悠悠地转回了刚才那个话题，“这份申请书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现在签不了字。”

　　“……为什么？”

　　“因为……我手头上有一个案子没有破，我现在无暇处理这些除了案子之外的其他文件，所以……你这份申请书可能要搁置两天了。”
　　……

　　这老妖怪又开始了。元芳默默为队里新来的顾问点蜡。

　　“所以……案子不破，申请书，你就不签。”欧江风语气平静地阐述了这个事实。
　　“唔……”峻川摆出了一副格外无辜的表情，“原则上是这样的。”
　　你还有脸讲原则？元芳站在欧江风身后对着峻川做出一副几近作呕的表情。

　　只不过峻川视若无睹。

　　敢情在这等着我呢。
　　“好的，那队长，你好好办案。我就先出去了。”

　　“什么？哎！等，可……”
　　“嘭。”

　　可以再商量嘛。
　　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关门这么大力？
　　啧。

　　元芳听着也是一惊，随即就对峻川散发了一个祥和的微笑，峻川懒得看他肯定又是幸灾乐祸的潜台词。

　　玩脱了。

　　峻川扁扁嘴，他也真没想到这顾问性子这么烈，真是无趣。他将气撒在元芳身上：“查到什么了快说！”
　　“哦，”袁方恒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峻川，“这是市里三个区的地方派出所发过来的最近符合20岁左右男性失踪条件的报案文件。”
　　“嗯。”峻川接过。
　　“一共是五个人，我个人觉得有点多，具体看的话，虽然是性别年龄相仿，但是，职业家庭环境等均有差别，所以……目前还没什么线索。”

　　峻川快速浏览了五名失踪人口的相关资料：“看来只能都走访一遍了。”他将其中两份递给袁方恒：“你和你的小婷去找一下这两个人的报案人，取失踪人的DNA回来给顾岩查一下。”

　　“什，什么小……知，知道了。”袁方恒顿时脸红了一大片。
　　“行了。”峻川还能不知道他的德行？

　　“你们现在就去，特别是注意一下失踪人和青俞大学、华翔城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我总觉得……”峻川坐直身，大拇指和食指摩挲这下巴上的青碴，“寄件地和嫌疑犯的失踪地点，不是偶然。”

　　“好。”

　　袁方恒出去后，峻川将剩下的三封文件扫描进手机，准备去走访一下。但是他却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在出门后转身向楼梯口相反的方向走去。

　　“叩叩。”
　　“请进。”
　　‘吱——’

　　欧江风正伏案看着卷宗，听见门响自然抬头，与峻川对视，金丝眼镜因为身后阳光的照射，使峻川有点看不清欧江风的脸，倒像是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屏障似的。

　　峻川彻底推开门，朝着欧江风走近两步，走进那道光晕里，欧江风还是没有起身，就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额，”峻川站了会就得有点尴尬，想先开口。“我……”

　　“什么事？峻警官？”

　　峻川听着心里有点不舒服，这语气平静，听不出丝毫怒意，但是太冷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来吗？”

　　“我什么要去？”

　　“因为，”峻川被问住了，本来想着进来哄一哄这个发着小脾气的顾问，气氛缓和了还想着顺便威胁一下让他协助办个案之后再签名批文件什么的。

　　突然被他似若无事地这样一问，倒像是自己没事找事上赶着一样。

　　还真是想不到什么理由让他跟着自己出去。

　　不管了，老脸豁出去了。
　　“你不想来吗？”峻川反问他。

　　“不想。”

　　峻川有点急了，脱口而出：“我想让你来。”

　　欧江风顿了顿，还是拒绝的口吻：“……我还是，不想。”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