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声

　　“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是什么意思？”

　　越池耸肩，眼神里有了些困意，却也是显示着满不在乎，真的已经很晚了。

　　“没什么意思，看不出来吗？保护你的意思啊。”

　　“这里？”丘见云嗤笑一声，“我家里有一套健全的安保系统，不用在这个……”丘见云看了看四周可谓是一目了然正常普通的房间，“接受你们的保护。”

　　许信扶着金丝眼镜，任由检查完门窗的越池走过来搭上他的肩：“你之前没跟峻川说好吗？”

　　丘见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拄着拐杖立在中间，明明语气里有着怒气却还是笑着，娓娓道来：“他说过，会派人来保护我，我也有保安，我跟你们来是想看看警方的保护到底会不会比我做得更好，没想到你们只是把我带到这儿？……这是什么地方？”

　　越池在手机上点着什么，回答：“我家。”

　　“你家？”丘见云抬头示意不远处站着的自己带进来的两个保镖去检查，又回头看着越池和许信：“这里……有什么机关？”

　　越池挑起半边嘴角：“我们可不依靠什么机关。”

　　半夜里峻川又醒了一次，倒不是给欧江风闹醒的，而是实在是胳膊被压着太久没换过姿势麻醒的。他先是睡着，感到有点酸痛，条件反射挣了挣，想到手臂这时被压着动不了才突然惊醒。

　　欧江风还在自己怀里，乖得想只猫。

　　他马上又不敢动了，欧江风还维持那样的姿势躺在自己的怀里，两人侧身面对面抱着。实际上欧江风整张脸都深深埋在峻川的胸膛里，峻川只能看到他露出来的半边脸。

　　像是整个人都缩在自己的怀里一样。夜色里，峻川眉眼柔和，无声地笑了。

　　房间里开了暖气。

　　峻川碰了碰欧江风的头发，这才想起来，尽管房间里开了暖气，这样光着睡一个晚上也得着凉。

　　他小心的撑起上半身伸手将夹在两个人身下的被子的一角折过来盖上。暗自咂舌，幸亏醒了，不然明天早上两个人都非得着凉不可。

　　被子是从欧江峰的背后卷过来的，所以欧江风被迫就正好抵住了翻过来的被子面。

　　峻川低声不小心笑出了声，因为从他的视线向下看过去，欧江风的睡颜像极了小孩子，尚在襁褓中的小孩子。

　　睡觉也能安静地动也不动，醒着也这么安静，想让你动一动你也不动。

　　峻川一只手臂卡在被子外面固定好，那只手环抱着欧江风背后的手自然地上下拂了一下，怀里的人这样都没醒，应该是真的睡熟了。

　　峻川松了口气，应该是真睡着了。放下心重新又睡了过去。

　　清晨，是欧江风先醒。他起床习惯先睁眼后动身子，所以他一睁开眼，眼前就是一片白色。

　　？

　　欧江风还以为是他的被子，慢慢试着翻了个身。

　　翻不动。

　　大脑皮层开始活跃后，他渐渐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处在一个空间里，还非常逼仄。身后好似还有什么阻碍着自己翻动。

　　后知后觉才知道那是一条手臂，他突然间意识到什么，慢慢地抬头向上看，先是T恤衫的领口，被折腾地有点歪斜，再往上是喉结，然后是青色的胡渣……

　　峻川……

　　看上去还睡着，没醒。欧江风不敢轻举妄动，他皱着眉仔细回想着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为什么两个人会以这样怪异的姿势睡在一起，还这么……紧密？

　　欧江风突然想逃离这个禁锢意味的怀抱，这个自己没办法处理的情况。但又怕动静闹得大了，会把人闹醒。

　　真醒了……面对面该怎么解释？

　　……是他解释还是我解释？

　　总之……会很尴尬。周围暖烘烘的，房间里应该还开了暖气，早上一醒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刺激，欧江风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汗，全身僵持着，不敢轻举妄动。

　　眼睛不断瞟着峻川的脸，生怕他会突然醒来，黑色瞳孔运转，回想着昨天晚上到底是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其实他隐约记得……昨天好像是又犯病了，感到浑身很疼。之后……好像是峻川停了车，问了自己一句……

　　可自己当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应该也是回应了的，但具体说了些什么……欧江风不记得了。

　　再之后……一片空白。

　　所以呢，是峻川带自己回来的？

　　等会，这里是……

　　欧江风小心翼翼地从峻川的胸膛里缓缓抬起头来，拨开被子的边缘小幅度地四处张望着。

　　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峻川的房间？

　　欧江风意识到：我和峻川睡在峻川的房间的床上？

　　……

　　欧江风一瞬间宕机了。

　　“你看什么呢？”

　　欧江风一扭头就对上了峻川的半睁开的惺忪睡眼。

　　“我……”他又愣住了。

　　大早上醒来就看见美人在怀，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今天真美好。

　　他又问了一遍：“你看什么呢？”

　　心里想：这么无辜干什么？我又没有吃了你。

　　欧江风还是尴尬地说不出话，他有点热，索性一用力直接挣脱开被子的束缚，坐起了身。

　　峻川也不急，原本摊开着被压着的手臂先是尝试着弯曲了一下。

　　有点麻。

　　适应了一会儿就慢慢地放回到自己的后脑勺下，峻川枕着手臂，就那样半阖着眼皮，看着呆坐在那儿的昨天自己抱了一夜的美人又问了一遍：“看什么呢？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了？”

　　“昨天……昨天发生什么了？”欧江风无辜脸，看向峻川的眼尾都带着薄红。

　　峻川哼笑一声：“你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什么了？”看着欧江风还意识不到事件的严重性，使坏似的继续说：“你昨天抱着我……攥着我……还不让我走。”

　　“不是，我……”难为情的红色又爬上了欧江风的耳廓，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但他还是在下意识地否认着，“……对不起。我不是……对不起。”

　　峻川当然不想听这些，邪气地笑着打断他：“只要你对我负责……就行。”

　　欧江风愣了愣，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低头，清晨的光沿着欧江风的背部轮廓洒进来，就算逆着光看欧江风，因为他侧过脸，看不太清晰，却又显得他更白了。

　　剔透。

　　“……怎么负责？”

　　峻川反问：“你想怎么负责？你先说来听听我，看我能不能接受。”

　　如果峻川这时候能扯开被子看一看，就能发现欧江风藏在被子下脚趾已经因为紧张紧紧纠在一起，绞起了被子套，到时候肯定又要矫情地说一句：连脚趾头都这么可爱。

　　但峻川能看见，被面上的欧江风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慢慢蜷起来，还仓皇地往后退了一点。

　　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腿一直还压在峻川的小腿上。

　　嗯，现在脸颊也红了。

　　“我……我请你吃饭。”欧江风真诚。

　　“吃什么？”峻川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佯装傲慢地回问：“一般别人请我吃饭不会低于四位数……你可以吗？”

　　欧江风原本真挚的眼神突然变得茫然又无措，四位数……那可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这怎么可能？

　　“可以。”虽然答应了，但他还是想继续跟峻川协调，“你想吃什么……我可以，买回来做给你吃。”

　　峻川笑着摇头：“别人请我吃饭的厨师都起码是米其林三星级别的……你可以吗？”

　　欧江风下意识摇头：“不是，我只会做些家常菜……但是我可以学的！”但他又想到米其林三星确实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学会达成的等级，又改口：“那请你……给你买礼物？你想要什么礼物，你可以买给你。”

　　“一般别人送我礼物不是表就是车，最次的也得要一套西装，你可以吗？”

　　“不是，”欧江风很想问：“你到底是不是……”

　　“嗯？”峻川危险地眯起眼。

　　欧江风马上改口回到刚才的问题：“西装，我给你买西装。”西装应该不是很贵，起码应该没表和车贵。

　　峻川讳莫如深的笑容又展开，笑得牙齿也露了出来，实在是觉得眼前的小顾问太过可爱。

　　又闷闷地笑了两声，欧江风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峻川不答他的话，反倒是将原本压在后脑勺的手掏出来，往前伸，手背直接往上举在了欧江风的眼前。

　　停在半空中，欧江风低眉看着举到眼前的手，这是干什么？

　　峻川慵懒地声线传来：“先拉我起来。”

　　？

　　欧江风看了一眼他的手，近在眼前。

　　昨天晚上……自己就是枕着这只手睡了一夜。

　　他还抱着自己……早上的时候还……

　　欧江风感觉有些什么哽在胸膛正中央，憋得他有些大脑发胀。

　　来不及想太多，自己先下了床，峻川看着他发了会儿呆，顶着又红了一点的脸踉跄地爬下床，手臂也跟着它的方向移到了床边。

　　欧江风又愣了一下，这才抬起双手，手掌双手合十都抓住了峻川的让他借力坐直了身。

　　费劲巴拉地被人拉起来，总不能指望别人抱自己下床吧？峻川感受着抓着自己的手心火热，但还是太细瘦。

　　峻川自觉下了床，穿起拖鞋直接站起来。

　　欧江风一时间忘记了退后，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峻川一起身两个人又是一下亲密接触，欧江风的鼻尖都被峻川的胸口撞了一下，鼻腔一酸踉跄地后退一步。

　　“哎哟！”欧江风酸地说不出话，峻川伸手一捞扶稳人。

　　欧江风捂着鼻子抬头看着他，有话想说。

　　峻川装作没看见没看见一样，送了手之后就闭上了眼睛自觉平举起手臂。

　　俨然一副等着别人伺候的样子。

　　欧江风还云里雾里：“干什么？”

　　“不是要买西装吗？你不知道我的尺寸怎么买？”

　　峻川头一昂。

　　欧江风咬着下唇，挣扎了一番，却还是认命般慢慢地将手举起来，尝试性地峻川手臂下方伸过去，虚虚地环住了峻川的腰。

　　两人这时贴得极近，欧江风显然不想触碰到人，所以这对峻川来说……就如同隔靴骚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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