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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四十二)一介寒衣仍节气,布履且为帝王意【妾深知圣上待子华视如己出,那么,您忍心教他一人独自煎熬耶】
陈顼咬了咬牙怒目而视,右手却攥紧了韩采的右手。
几个蒙面刺客已经举刀迫近,而陈顼身后则是万丈深渊。
无他法了,“尔等可知,吾乃当今天子之幼子,而今竟敢举刀相向,等何罪乎!”
为首的刺客却仍无动于衷,他提步迫近,“我不管你是何身份,”他只管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况且,”刺客大笑,“据悉二殿下正行至建康路上,又岂会在北周的地界流离?”
“你!”陈顼惊愕,当真是绝路矣!
天要亡他。
却见韩采已经期期艾艾,“呜呜,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陈顼狠吸一口气,转脸道,“阿采,卿惧乎?”
“自然!”韩采红着眼,“我还未找到哥哥、还有阿素,我还没有活够,怎能就此陨殁!”
闻此,陈顼心头软了软,“休惧!”
他抬起右手抚了抚韩采的脸,“尚有我同你一道。”
他也不想死。况乎他还有未竟大业,教他如何甘心!
世间芸芸,倘若安好,谁又愿意死?
正说着,刺客已经挥刀而至,韩采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长发翩飞。
陈顼顺势将其拉住,又向悬崖近了半步。
“你!”陈顼一惊,原来竟是一貌美女子!
韩采回神,“小心!”鬼使神差般上前侧身,堪堪替陈顼捱下一刀。
陈顼见已无退路,又不愿韩采落入刺客手中遭受折辱,便拽着她纵身一跃,
“若有幸得生,顼此生不与卿相负!”他作出了承诺,也不管此生还能否得偿。
韩采尚未反应过来,便随着耳畔呼呼风声急速坠下,腰际是一双紧圈的铁臂,圈住了她所有的心绪使其未能分心所虑。
华瑥侧身轻轻动了动,仍觉酸痛,坐了数日的马车,真是煎熬。
“止息。”锣声一响,车队停了下来,众人皆开始放下行囊,暂作休整。
华瑥终于松了口气,他缓缓下了马车,向附近的大树走去,靠着倚坐下来。
“爷!”平叟上前,递上一大袋水。
华瑥见众人四处散落,都在互相说着话,有些感慨,
“叟,你说,此番入京,我是否便要寿止建康?”
“咄!胡言!”平叟蹙眉,皱巴巴的脸显示着年迈的体征,
“倘若奶奶知道,又该伤心了,况且,爷又是大人的心头肉,岂可妄自菲薄!”
华瑥并不接话,只是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平叟却也是个忠诚之人,可除去这份忠心,便就一无是处。
而若没有平叟这份忠诚,自己也将是一无所有。
半晌沉寂,华瑥递回水,随即耸了耸肩,实在酸痛。
平叟会意,便揣好水袋,伸手替华瑥不轻不重地拿捏起肩背来。
一干侍从见状,放下酒碗便嘲道,“果然是娇纵的氏族庶子!”
“你们!”平叟啊呀一叫,双目通红。
“叟!”华瑥叫住了正要上前同他人辩解的忠仆,“行走在外,切忌惹事。”
“可这些小人也太过分也!”
“不予理会即可。”
“爷!”平叟泫然。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何须受这等腌臜气?”
“爷,老奴只是为您觉得委屈。”平叟扁着嘴,黝黑的脸上满是难过。
“作为庶子,也只能得到这种待遇。”
“爷—”平叟哭了。
华瑥不由叹气,扯起一抹苦笑,暗想:恐怕平叟都要比自己的父亲更在乎自己。
“收息。行矣!”锣声再次敲响,却见众人已经收好行装,早是蓄势待发。
待上了路,不过两个时辰又几刻,应是入了县城,是以行人者众,渐有摊肆贩夫。
“噫!这车队华丽若此,莫不是哪家贵人?”
“咄!无知竖子,分明的达官贵人,焉有否然?”
“驷马銮驾,当是皇家宗室。”
“诶!莫不是当初在宣州全歼并州王部从的文虚侯耶?”
“是也是也!快看车驾上的标识!”
“果是文虚侯!”
“少年功勋,真是英雄辈出!”
“实让我等汗颜!”
“快看!那可是文虚侯?”
却见华瑥抬臂掀开帘子,探头一望,“叟,可是入了江州?”
若然,江州周迪可是故交。
平叟眼前一亮,“爷,可是要以大人的名义知会一声?”
“否。”华瑥放下帘子,端坐后,复言道,
“直接路过,不必麻烦。”
“爷?”
“竟想依托他的关系寻找庇佑?若得成,我今日便不会在这里。”
“爷,您定要放宽心,这般布卫,没人能伤您分毫!”
华瑥无动于衷,他讷然叹气,久久之后才低低呢喃,“但愿吧。”
“圣上。”侍从上前拱手哈腰。
“何事?”陈霸先并未抬头,只挑了挑眉,抬起右手按了按额。
侍从抬眉道,“潥阳公主求见!”
“她?”陈霸先疑惑地抬头,附身而视,“可知是何原由?”
“尚不得知。她只说求见圣上,面陈来由。”
这已隐居数年的前朝公主这时求见,怕是为着他吧。
轻吸几口气,陈霸先端坐龙椅,道,“准。”
“是。”仆射应过,不几时便将萧潥阳恭敬地迎进,随后请退。
却见萧潥阳甫一进殿便径直跪下,行了这稽首大礼。
“噫!公主这是何意?”陈霸先匆匆下殿,伸手虚扶一把。
“圣上,潥阳一介女流不求上达于娥皇女英之贤,下无及先朝圣德之樊后,然,”
“公主有言不妨直言。”
“卑妾闻与鄙有婚约的陈将军病危吴兴,愿车马驶之,旅进同退!”
“你?”
“妾深知圣上待子华视如己出,那么,您忍心教他一人独自煎熬耶?”
“朕,亦不愿置之危境,公主也当知了,先下内忧外患,实是难以拨冗相助。”
“妾闻会稽太守乃是萧询乃是高祖之旁支后裔,若论侪辈,贱妾乃忝居其姑母位,故,”
萧潥阳抬头仰望已立于身前的陈霸先,“卑妾愿以己身,前往吴兴,劝说萧氏宗亲。”
“嗟夫!”陈霸先憾然,“我陈国匹夫若皆有公主之大义,何愁不能安邦!”
萧潥阳追问,“那,圣上可是答应了?”
“朕,已知公主情义。只是前往三吴山高水阻,公主怕是要有荆棘磨难相遏也。”
“丈夫深陷危难,尚不退怯,区区路远,贱妇莫敢惧焉!”
看着仰首已泪流满面的萧潥阳,陈霸先心头某处深深刺痛,
当年徐氏也是这般随陈道谭而去,蹈死不顾。
可是,未有人,未曾得任何一个人为自己,死生不计。
“公主起罢。”
“圣上—”
“不必多言。”
“圣—”
“朕即可便传旨,让他回建康,封个关内侯,何如?”
关内侯。
那岂不是相当于夺兵夺权,还被陈霸先监禁在眼皮下了?
“圣上,子华为我大陈建功卓越,这样做,岂不教天下贤士心寒!”
“妇人!”陈霸先薄怒道,“阿蒨乃朕亲侄,朕岂会亏待与他!”
“是、是,”萧潥阳颤栗着身子,请罪道,“贱妾驾前失礼,伏望圣上莫要与卑妾一般计较。”
“速回。”
“圣、圣上,”
“来人!”
“奴在。”
“潥阳公主身体有恙,速送其回府好生将养。”
“是。”
“此后,”陈霸先复言道,“若非召见,潥阳公主不得入宫,汝等可知?”
“奴等谨记!”
送走了萧潥阳,陈霸先颓然起步,回至座榻坐好,闭目良久,才提笔书信起来。
正当他要命人将信送出去时,却闻仲举请见,陈霸先便允了。
“仁参此来有何事?”
“回圣上,华皎之子华瑥已入汴州,不日便可抵达建康,只是,”
陈霸先挑眉,“哦?”
“诚如圣上所料,华瑥顶替文虚侯殿下之名,入京途中,已遭到了刺杀。”
“好!”陈霸先双眼一亮,这便是说明陈顼未曾落到萧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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